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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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不然哈哈一笑,推門離開,把我一個人剩在屋子里,像是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鳥。 我在屋子里來回踱步,拼命思考。我只有一天時間。我必須在這段時間里,想出一個辦法?,F在我們的信息完全不對等,老朝奉手里多捏著數張大牌,而我手里的牌卻悉數被他掌握。如果我再摸不出一張王牌,到了新聞發布會那一天,我將只能按照老朝奉的劇本出演。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把所有的線索都梳理了幾遍,卻完全沒有任何頭緒。因為過度緊張,我頭疼得厲害,不得不躺回到床上,腦袋似乎要被盤古一斧劈了兩半。我閉上眼睛睡了幾分鐘,疼痛卻絲毫未止,只得爬起身來,喝了一杯白水,嗓子卻依然干燥得厲害。 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發現guntang,都有點燒手。我暈暈乎乎地走進衛生間,用涼水撲了撲臉,這才稍微感覺好點。我抬頭看了看鏡子,驚訝地看到一張蒼白、疲憊而且全無生氣的臉,就像是一張被水泡過很久的黑白照片。 古有伍子胥過文昭關,一夜愁白了頭,今天我恐怕也要重蹈覆轍。我比伍子胥還慘,人家愁白了頭,還能過了關去,我卻還不知道要如何過關。 我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心中悲苦,一瞬間甚至想過,學我父親自盡,會不會是一種解脫?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把我嚇得冷汗直冒,幾乎站立不住,只得伸手扶住鏡子。 一道光芒霎時閃過。 等一等,鏡子?鏡子! 我忽然想到,我遺漏了一個關鍵線索。許一城臨死前曾送給付貴一面海獸葡萄青銅鏡,這鏡子后來被鄭國渠收購,已然化為碎片。不過鏡子上刻的兩個字卻保存了下來:“寶志”。這個線索,除了我和鄭國渠,沒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寶志”那兩個字隱藏著什么隱秘,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于是我俯下身子,按動通話器:“藥不然,給我送一套《景德傳燈錄》來?!?/br> 姬云浮給我的譯稿題頭,寫了一句他的批注:“是稿當與《景德傳燈錄》同參之”。他用意何在,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他不會亂寫,這部書一定跟佛頭有著密切的關系。 《景德傳燈錄》和“寶志”,這是我手里剩下的最后兩張暗牌,如果我悟不出其中玄機,那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藥不然雖不知我的用意何在,但也沒多問,很快就給我找來一本,而且還是上海書店出版社的《四部叢刊三編〈景德傳燈錄〉》。我躺在床上,慢慢地翻閱著,希望從中找出啟示來,直到抱著書沉沉睡去……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我起了床,洗漱一番,要了一份蛋炒飯,狼吞虎咽地吃完,告訴藥不然我已經準備好了。藥不然開門進來,說咱們走吧,我卻把他攔住了。 “我要跟黃煙煙通話,確定他們平安?!?/br> “不行,等到你辦好了事情再說。到時候別說跟她說話,就是娶了她,也有老朝奉做主呢?!彼幉蝗恍Σ[瞇地回絕了我的要求。 這個反應是在我預料之中,于是我又提了第二個要求:“那么我需要你們的保證,一旦老朝奉得手,你們必須立即放人,一分鐘都不許耽誤。如果這個要求不答應,我就不去了?!?/br> 藥不然略微思索了一下,答應得很爽快:“這沒問題?,F場有大哥大,馬上就能證明給你看?!?/br> “好,接下來我們去哪?” 藥不然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回到最初?!?/br> 回到最初。 我被卷入此事的最初起點,是我家那個名叫四悔齋的小店。在那里,方震趁夜拜訪,把已決意安靜度過這一輩子的我,推入到五脈的漩渦中來。 藥不然把我送回到了琉璃廠就走了。我慢慢推開四悔齋的大門,屋子里的一切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熟悉的氣味彌漫在四周,讓我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 這里是我的家,也是一切的起點。 我安靜地坐在屋子里,父母的平反申訴材料和《素鼎錄》擺在我的面前,向我無聲地訴說著不該遺忘的故事。我閉上眼睛,心境卻無論如何也難以平伏。許衡的一生、許信的一生、許一城的一生、許和平的一生、我的一生,這許許多多人的一生,劃成許多圈子,彼此嵌套,互相影響,讓人難以捉摸。 我正在沉思。這時候,屋子外面傳來一陣聲音。聲音低沉,像是蠶吃桑葉的沙沙聲,慢慢由遠及近,虎伏著飄過來。櫥窗玻璃隨之輕振,里頭擱著的幾尊玉佛、貔貅像是看見克星似的,都微微顫抖起來,紛紛從原來的位置挪開,四周塵土亂跳。 過不多時,聲音沒了。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人,正是方震。 這番情景,簡直就是那一天晚上的重演,我苦笑著想。 我此時的身份,仍是一名逃犯??煞秸鹂吹轿視r,表情卻波瀾不興,仿佛早就預料到了。我知道他早已在四悔齋布置了監控系統,我一回來,他肯定第一時間知道。 方震道:“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現在不用藏了,通緝令已經取消,黃家也已撤訴?!?/br> “嗯,我知道,所以我回來了?!?/br> 我點點頭。藥不然給我身上裝了一個竊聽器,所以很多話我是沒法說的。 方震看了我一眼,也不知是否看穿了我的謊話。他沒有繼續追問我這幾天的行蹤,只是淡淡說道:“我這次來,是接你去見劉局。木戶加奈已經把佛頭帶來北京,在新聞發布會前,劉局希望你能去看一眼?!?/br> “好?!蔽以谛闹邪祰@,一切都和老朝奉預料的一樣。 紅旗車早已在門口等候,我上了車,方震一如既往地拉起窗簾,帶著我一路西行,來到八大處的那個神秘大院。方震照例等在院子外頭,我獨自走進院子,來到當初的那間會議室。 會議室里只有三個人在:劉局、劉一鳴和木戶加奈。而在他們中間的大臺子上,正擺放著那一尊惹起多少風波的則天明堂玉佛頭。 “許桑!”木戶加奈看到我,急忙跑過來,抓著我的手臂,眼神里充滿了關切。自從我在岐山被警察帶走以后,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注意到她的神態十分疲憊,想來從日本帶回玉佛頭,也費了相當周折。 “辛苦你了?!蔽亦?。木戶加奈把頭撲到我懷里,我身體突然僵直,想不留痕跡地將她推開,卻又不知該怎么做。這時木戶加奈抬起頭,語氣充滿喜悅:“許桑,我把佛頭帶回來了?!彼谋砬榫拖袷且粋€為情人織好毛衣的女孩子,羞澀中混雜著自豪。 劉局和劉一鳴站在一旁,面帶著微笑,都很識趣地沒吭聲。 我懷抱著木戶加奈,朝那佛頭看去。這尊佛頭用一個特殊的支架支起,實物比照片上看起來更加華貴雍容。沉靜的面孔晶瑩剔透,雙頰隱有血色,五官精美而和諧,唇邊還帶有一絲神秘。佛頭頂嚴層層剝開,一直延伸到寬闊的佛額處,斜過兩側,像是兩扇幕簾徐徐拉開。確實是大日如來的造型。 如果是之前的我,大概會被這精妙的工藝而驚嘆;而現在,我像是個早已知道考試答案的作弊學生,對眼前這個贗品只有感慨而已。 我需要做的,是說服劉局和劉一鳴,讓他們相信這個贗品是真品。 許家的家訓是“絕不作偽,以誠待人”,我祖父許一城違背了一次,現在我也不得不違背一次。 木戶加奈終于放開了我,劉局這才呵呵笑道:“小兩口兒等一下再親熱不遲啊,咱們先把正事辦了?!眲⒁圾Q還是那副閉目養神的樣子,一句話也沒說。 我慢慢走過去,劉局起身握握我的手:“小許啊,你果然沒辜負我的期望。這才幾天工夫,你就成功地把佛頭弄回國來了,真是后生可畏啊?!?/br> “還好,還好?!?/br> 我謙遜了幾句,沒表現出多大的熱情。劉局完全不知道我心中復雜的心理斗爭,以為我還在為被羈押的事情忿恨,便開口道:“黃家的事情,你放心。這次佛頭回歸,許家一定會重回五脈,到時候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蔽規状为q豫,要不要把真相手寫給劉局,可沖動臨到實行,又都被壓回去了,風險太大。別看我如今身在此處,可身上卻系著看不見的絲線,絲線的另外一頭牢牢地捏在老朝奉手里。 我別無選擇。 劉局拍拍桌子:“你先來看看這佛頭吧。我相信這個是真的,專家也都鑒定過一圈,可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br> 他們三個人讓開一個位置,我走過去,雙手捧在佛頭兩側,慢慢地摩挲著。即使這是件贗品,它的做工精細程度,也已經達到一個相當高的水準。我爺爺許一城的制偽手法,當真是妙至毫巔。 可是無論從左邊看,還是從右邊看,這尊佛頭都給我一種奇妙的不協調感。這種感覺光看照片體會不到,直到親眼目睹實物,從多個角度反復揣摩,才能體會得到。 佛像的雕刻,并非隨心所欲。額角之間、眉宇之間、唇鼻之間的尺寸,皆有一定之規。即便是描摹武則天面容的盧舍那大佛,也是依循這一比例關系進行發揮??炊嗔朔鹣褚院?,心中自然會形成一個直觀概念,再看到不合標準的佛像,一眼就會覺得有問題。 而這尊大日如來玉佛頭,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它的臉龐與五官單看都很絕美,可綜合到一起,卻說不出地怪異。更不要說那離奇的頂嚴,說不出地突兀,與唐代佛像的形制根本不符。 “老朝奉說的沒錯?!蔽野蛋祰@息道,卻不敢表露出來。如果是在一個公平的場合來鑒定,我一定會說,這是一尊贗品??墒俏椰F在能說什么呢?藥不然還在竊聽器旁支著耳朵聽著。 “確實是真品無疑?!蔽野逊痤^放下,轉過臉對屋子里的三個人平靜地說。 劉一鳴突然把眼睛睜開了,目光如刀:“小許,你確定?” “是的,這確實就是那尊則天明堂佛頭?!?/br> “你可知道,這樣一來,你祖父盜賣文物的罪名,可就坐實了?!?/br>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這個與我的家世無關?!?/br> 劉一鳴笑了:“很好,能夠拋棄雜念,只專注于鑒古本身,小許你已有了入五脈的資格?!彼D頭對劉局道:“既然如此,你就盡快安排吧?!眲⒕值溃骸笆?,新聞發布會已經開始準備了,媒體也已經預熱起來,各級領導都已知會——上頭已經有了指示,這次要配合好當前外交形勢?!?/br> 劉一鳴滿意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起身離開。當他走到門口時,我忽然喊了他一聲,劉一鳴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依然前行。 “有什么事跟我說就行了,老爺子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必須按時睡覺?!眲⒕中Σ[瞇地解釋道。我連忙道:“沒什么,就是想表達一下謝意。他那天晚宴送我的那句話,真是受益良多?!?/br> “呵呵,哪句來著?” “鑒古易,鑒人難?!?/br> 劉局“哦”了一聲,拍了拍巴掌。兩名工作人員從會議室外面走進來,把佛頭小心翼翼地收進一個訂制的金屬箱內,劉局親自檢查了一遍,掏出鑰匙鎖好,還在箱子邊縫貼了一圈封條。如果什么人試圖打開這箱子,就會讓封條損毀。 工作人員把箱子搬走了,劉局一指隔壁辦公室:“走,去我那兒喝茶去?!彼d致很高,大概是一件大事即將了結的關系吧。 我和木戶加奈跟著走了過去,半路上木戶加奈悄悄牽起我的手,十指相攥,我任由她牽著,感受著女孩子細膩滑嫩的手指,心里卻沉重得像被景山壓住了。 辦公室里的陳設還是一點沒變。劉局和我們兩個對首而坐。他拿出那一套茶具來,給我們擺了茶碗,又拿出一把紫砂壺,放了點茶葉進去。那紫砂壺一看就是養了很久,色澤內斂光亮,是把好壺。 劉局把滾水倒進壺里,一直快要溢出壺口才停。他把壺蓋蓋住,又澆了一遍壺身。 “這情景,和我第一次在您這喝茶一樣啊?!蔽艺f道。 “當時你心懷疑慮,這茶,只怕是品不知味。如今大事已定,你可以安心享受一下了?!?/br> 劉局把茶碗擺出來,先洗了遍茶,然后給我們斟滿,對木戶加奈道:“你們日本人搞的茶道,在我看來,和魔道差不多了。其實喝茶喝的是個心境,只要心境在,怎么喝其實都不重要,搞那么多儀式,就著相了?!?/br> 木戶加奈道:“我對茶道不是很懂,讓您見笑了?!蔽覀兏髋跗鹨槐?,慢慢喝完,頓覺滿嘴生香。劉局道:“許愿,怎么樣?跟我第一次讓你喝的茶比,有什么不同?” 我放下茶碗:“第一次澀,但苦味悠長;這一次香,但繚繞不散,各有千秋?!?/br> 劉局大笑:“看來你還是個懂茶之人。等這件大事了結,五脈聚首,咱們找個地方,好好地品上一品?!?/br> 我們各自飲了幾杯。我滿腹心思,根本無法細細品味。劉局這時又倒滿一杯,對我正色道:“我真的沒看錯你,許愿。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典型的許家中人,都是一樣固執、聰明且有原則。如果沒有你,這次的事是必然不成的。這杯茶,是我代表國家,代表五脈多謝你?!?/br> 我沉默地舉起杯子,慢慢啜了一口,卻什么也沒說。劉局微微一笑:“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年輕人肯定有不少話說。等到新聞發布會那天,我讓方震去接你們?!?/br> 我們告別劉局,離開了大院。我要回四悔齋,木戶加奈卻扯住了我的衣袖,她的聲音幾乎小得聽不見,頭深深垂著。 “嗯?什么?”我問。 “我們兩家的羈絆,馬上就要合二為一了。我們的人生,也將因此而合二為一。我想,發布會那天我們能不能一起出席?” “呃……這個……” “我是說,以真正夫婦的名義出席……”木戶加奈鼓起很大的勇氣,把頭重新抬起來,雙頰紅得好似刷了一層海棠紅釉,雙眸含水欲滴,“我回到日本以后,一直在想著許桑你,一直都想著。我知道,這與家族、宿命什么的沒有關系?!?/br>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我唯有苦笑。如今的我,怎么能接受這份心意?我舔舔干澀的嘴唇,看到木戶加奈勇敢地直視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賓館吧,咱們發布會上見?!?/br> 木戶加奈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黯淡。我拍拍她的肩膀,徑直離去。我不敢回頭,我無法正視她失落的表情,因為還有更深的一層羈絆,在等著我去解開——為了救出黃煙煙,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接下來的三天里,我的生活非常平靜。無論是劉局那邊還是老朝奉那邊,都沒有來sao擾我,木戶加奈也沒有再次出現。報紙和電視上開始對佛頭進行報道,左鄰右舍和業內的朋友也開始談論,大家都對這個傳奇故事頗感興趣。只有我一個人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每天只在四悔齋里擦拭古董,整理文件,掃掃地,過得波瀾不驚。我努力不去想,努力不去正視即將面對的未來。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方震開車過來接我,說新聞發布會定在今天上午十點,讓我快過去。 我把家里那件很久不穿的西裝翻騰出來,還弄了一條皺皺巴巴的領帶,怎么看都像是一個蹩腳的土包子。我打扮完以后,又從屋子里拿了一件工具,揣入懷中。方震看到那件工具,眉頭一皺,但什么也沒說,低頭把車門拉開了。 新聞發布會的地點,是在著名的大會堂內。宴會廳內張燈結彩,一道大紅橫幅掛在正中,上書“則天明堂佛頭歸還大典”。橫幅下是一張精致的鑲金檀木方臺,上面有一個用紅絲綢罩著的大玻璃罩,兩側擺著好幾個花籃,幾名保安把玻璃罩圍得水泄不通。 還有兩臺攝像機對著玻璃罩,線路在紅地毯上雜亂地盤著,幾個技術人員在調試??催@架勢,只怕是要搞現場直播。 我進來的時候,宴會廳里人來得已經相當多。除了一些在電視上總能見到的大領導以外,大部分都是文化界、考古界的名人,京城這圈子的菁英們差不多一網打盡了。五脈的人也去得不少,我見過的幾位掌門全都來了,各自被一群記者簇擁,在高談闊論。我注意到,黃克武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悶悶不樂,大概是在擔心失蹤的孫女黃煙煙。 我的視線在主席臺右側停住了。在那里,木戶加奈身穿一套華貴的晚禮服,正擎著酒杯跟日本大使聊天。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穿著正式禮服。和平時的知識分子氣質不同,今天的她顯得格外光彩照人,如同從敦煌壁畫上走下來的古典美女一般,一瞥一笑都有種難以言說的魅力。 我沒有走過去。如今的我,從什么立場都沒有接近她的資格。我微微嘆息一聲,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待著,這里大部分人我都不認識,樂得清靜。忽然肩頭被人拍了一下,我回頭一看,居然是藥不然。他今天打扮得西裝革履,頭發還抹了摩絲,簡直可以去競爭電影男主角了。 “干嗎一個人在這里喝悶酒?”他明知故問。 我冷冷地回答道:“等著宣判一個人的死刑?!?/br> 藥不然哈哈一笑:“你那天表現得不錯,我把錄音給老朝奉聽了,他很滿意,又把你夸獎了一番,真讓人嫉妒啊?!?/br> “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蔽叶似鹁票艘豢?,根本不接他的話頭。 “放心吧,等一下老朝奉做完事,我這邊立刻就放人?!彼幉蝗宦柭柤?。我環顧四周,老朝奉這個神秘人物如今就藏在這些人群之中,等著施展雷霆一擊。這位神秘人物,在蟄伏了這么久之后,終于要站出前臺了。 “這次的排場可真不小啊,文化界的大領導和日本大使也都來了,嘿嘿,劉一鳴這回可真下了血本?!彼幉蝗贿珠_嘴,露出閃亮的白牙齒。他的語氣里,對這位五脈掌門一點尊敬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