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顧盛皺著眉問他。

    “就是夫人可能會很快醒來，也可能久一些幾個月甚至幾年，也可能……永遠醒不來成為植物人……”

    洛詩帷聽到的時候呆住。

    植物人……

    她承認她是恨過陸菁，恨過顧家，可是在很久之前她已經想通，如果兩個人注定不能在一起終究是要分開，如果兩個人注定是要在一起，哪怕是走散也是在走一個圓，終是會有一天走到相遇。

    她和顧楷銘就是這樣的，所以在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之后她更懂得珍惜，而不是卻恨。

    顧家的男人真的都是鐵血男兒，在這一刻顧盛，顧楷銘，顧亦澤依舊挺直著高俊的身軀，沒有因為醫生的話彎一下背脊。

    陸菁被緩緩推出，雙眼緊閉，眉宇間還是緊蹙的，仿佛有未了的心事。

    “媽……”顧亦澤緊緊抓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邊輕喚。

    可是她沒有任何反應。

    年邁的外公看到失去原本光鮮模樣的女兒臉色慘白地躺在那里也緘默不語。

    “爸，我先讓人送您回去，小菁有我們父子照顧，您回去早些休息?！鳖櫴⒛似拮悠倘缓筠D身開口對老丈人說道。

    外公擺了擺手執意要一起去病房。

    他率先邁開腳步往前走去，經過洛詩帷的時候微微停了一下。

    “他是我外公?！鳖櫩憜≈曢_口告訴洛詩帷。

    “外，外公……”洛詩帷有些緊張，但是還是出于禮貌地交出了口。

    外公端詳了她片刻，繼續逕自離去，只是在離開前留下了一個字。

    雖然很輕但是洛詩帷和顧楷銘都聽到了。

    “嗯?！?/br>
    ***

    陸菁一直沒有醒來。

    顧家三個男人都請了假在醫院陪了她一個月，可是她依舊還是沒醒。

    他們三個的工作都離不開他們，而且說實話三個男人也根本幫不上什么忙。

    顧家是將門世家，顧盛從小也是養尊處優，當了司令之后又是威嚴慣了，哪里會照顧人。

    而顧楷銘和顧亦澤雖然是兒子，但是有些細碎的事情他們終究是不方便的。

    洛詩帷現在在a市的培訓已經結束，因為回到了顧楷銘身邊c市的工作也在上個月辭去，現在在家就是安心地相夫教子。

    她每天接馨馨放學就帶她去看陸菁。

    顧家請了看護幫陸菁清理，但是由于顧家的人經常不在，時間久了看護也開始偷懶。

    洛詩帷今天帶著馨馨去醫院的時候就沒看到看護的人，馨馨靠在床邊的時候偷偷拉了拉洛詩帷的衣角。

    “mama……”

    “嗯？怎么了？你不是每天都陪奶奶說話的嗎？”洛詩帷整理著病房床頭柜上的東西低頭說道。

    “奶奶……奶奶好像噓噓了……”馨馨的聲音很小，因為她知道尿床是很丟臉的事情，而奶奶都這么大了……

    洛詩帷微怔，輕輕掀開陸菁的被子。

    真是是尿床了……

    她去找了看護，可是護士也不知道看護去了哪里。

    因為奶奶癱瘓的時候也會大小便失禁，都是她幫奶奶換洗的，所以她便親自幫陸菁換洗。

    給她換下了干凈的病服她又端來溫水給她輕輕擦拭著身子。

    陸菁的背上有密密麻麻的小疹子。

    洛詩帷微微蹙眉。

    每天擦洗身子的話怎么還會長小疹子？可見看護偷懶不是一兩天了……

    陸菁雖然已經五十幾了，但是因為保養的好沒有同齡人那般老，洛詩帷光看她的臉再想想顧楷銘和顧亦澤幾乎能看到她年輕的時候是多么的美麗奪目。

    她這樣孤傲的人，如果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好無意識地躺在這里，還做出連小孩子都會覺得不好意思的事情她該會覺得有多丟臉。

    洛詩帷耐心地將她全身都擦拭干凈，然后替她整理好病服扶她躺下。

    馨馨乖乖地在一旁看著，小手會去握握陸菁的手。

    看著陸菁又躺下洛詩帷看著她凌亂的頭發便讓馨馨去自己包里拿梳子。

    “mama馨馨的辮子沒有亂?！避败耙詾槁逶娽∫獛退犷^發便說道。

    “mama幫奶奶梳頭，奶奶|頭發亂了?！甭逶娽∶畠旱念^笑著說道。

    “奧……”馨馨立刻懂事地去幫她拿來梳子。

    洛詩帷把床頭調高了些，讓陸菁躺坐起來，然后自己坐在床頭扶著陸菁讓她靠著她躺在她懷里。

    輕輕地拿著梳子替她梳著頭發，即便是知道陸菁現在沒有意識她也很小心地不去弄疼她。

    馨馨站在一旁撐著小下巴支在床尾看著。

    mama以前也是這樣照顧太奶奶的，現在又這樣照顧奶奶，她以后也要這么照顧爸爸mama！

    顧盛和顧亦澤來來到病房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兩人幾乎是怔忡地站在原地，尤其是顧盛……

    “爺爺！叔叔！”馨馨看到他們來了立馬站好乖乖地叫人。

    洛詩帷看到他們將梳子放下然后輕輕地扶著陸菁躺好。

    “伯父……”她站起身禮貌地叫著，對他身后的顧亦澤也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畢竟顧亦澤以前也幫了她不少。

    顧盛視線落向妻子，陸菁依舊安靜地躺在那里，凌亂的頭發被梳理的整齊，病服也似乎剛剛新換過，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洛詩帷半晌沒有說話。

    “看護呢？”顧亦澤先反應了過來。

    “那個姨媽好幾次都不在了，奶奶剛剛噓噓在床上她都不在，還是mama幫奶奶換的！”馨馨畢竟還只是四歲的孩子，看到什么就說什么。

    “馨馨……”洛詩帷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而眼前的兩個男人又是一愣。

    “我帶馨馨來看看她奶奶，我覺得興許孩子跟她多說說話會有幫助，我先帶馨馨回家了，明天再來?！甭逶娽⊥蝗挥X得有些尷尬帶著馨馨便要走。

    “今天帶馨馨一起回去吃飯吧……”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顧盛的聲音響起。

    還是那樣的威嚴低沉，卻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這下輪到洛詩帷愣住。

    顧亦澤卻抱起了馨馨。

    “馨馨上次不是問叔叔怎么畫小人的么？馨馨今天如果跟叔叔回去叔叔就能教馨馨了?！彼_口說道。

    馨馨上一次跟著顧楷銘來醫院的時候，顧楷銘一直守在母親床邊沒空陪馨馨，她很乖地一個人坐在病床的沙發上在白紙上畫畫。

    顧亦澤來的時候看到了便去陪了她一會兒，看到她充滿童趣的畫顧亦澤接過筆隨手在紙上畫了個叮當貓，還畫了個海綿寶寶。

    他雖然沒學過畫畫但是畫什么像什么，畫了幾個簡單的卡通人物哄哄馨馨沒想到讓小家伙由此非常崇拜。

    馨馨一直嚷著要學，可是后來被她爸爸帶走了，但是跟他學畫畫的事情馨馨一直沒忘，所以聽到顧亦澤這么說立刻點頭。

    “好呀好呀，馨馨也要畫叮當貓！”

    洛詩帷就這么被女兒叛變了，最后沒辦法只好答應了下來。

    母女倆被請上顧盛的御用車上，當她要從顧亦澤懷里抱馨馨下來上車的時候她驚詫了。

    一向嚴肅的顧盛竟然搶先一步將馨馨抱過，然后似乎刻意放柔了聲線對馨馨開口。

    “馨馨跟爺爺一起坐好不好？”

    “好呀！”馨馨笑著摟住顧盛的脖子跟著他一起坐上了后座。

    “其實我爸……很喜歡馨馨的?！鳖櫼酀煽粗魷穆逶娽∠袷请S口說道。

    洛詩帷尷尬地笑了一下然后坐上了副座。

    顧亦澤看著她上車才轉身去取自己的車。

    走著走著嘴角微微綻開笑意。

    馨馨還真是個寶，到哪兒都是一張王牌。

    ……

    老婆和女兒回了家，顧大隊卻因為局里有事抽不開身。

    前腳接到洛詩帷的電話，后腳他便在電話里叮囑弟弟顧亦澤好好照應著。

    四年前的事情因為母親現在也不了了之，但是心有余悸還是怕父親會對洛詩帷說什么。

    “哥，你娶了一個好老婆，生了一個乖女兒，相信我，老頭子這一次不會再反對你們的?！甭撓氲浇裉煸诓》坷镉H眼看到洛詩帷照顧母親的畫面，顧亦澤這樣對顧楷銘說道。

    他一路看著洛詩帷和大哥走到現在，如果老天還不眷顧的話連他也要看不下去了。

    他從小沒有大哥那般沉穩，玩的心思也比較重，愛情對他來說一直是個飄渺虛無的東西。

    不過現在看來，他覺得現在的他對愛情有了新的定義。

    想一想自己也三十二歲了。

    他唇角微撩。

    他現在覺悟的話，應該還不算晚吧？

    ***

    晚上吃飯的時候桌子上早就擺滿了豐盛的菜，可是馨馨坐在桌前安靜地沒用動一下。

    如果以前換成小成早就先挑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