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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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把那鐲子弄沒了。說不清是什么感覺,陸則靈只覺得心里空蕩蕩的,也許是上天注定吧,老天把她和盛業琛最后一絲聯系也切斷了。 她找不回盛業琛,甚至一個鐲子都保不住。 她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這個鐲子,心里酸酸的,她知道這個要求很不該,還是問出了口:“白楊,這鐲子,你賣嗎?” 白楊在開車,車窗開著,外面有些嘈雜,也沒聽清陸則靈說話,以為她是問這是什么,隨口回答:“前幾天隨我爺爺逛古董店買的,聽老板說是晚清的東西,顏色挺潤的,我媽好這一口,買來送給她的?!?/br> 陸則靈咬了咬嘴唇,認真的又問他一遍:“這鐲子,你能賣給我嗎?” 白楊這回終于聽清了她的話,愣了一下,難以置信的說:“你找我買?你知道這玩意花了我十萬嗎?你還買嗎?” 陸則靈沒想到這鐲子原來可以賣這么貴。心里對那無良老板的怨恨更深了幾分。她硬著頭皮說:“我分期可以嗎?這鐲子你賣給我?!?/br> 白楊噗嗤一聲笑了,“傻子,喜歡就拿去,反正我媽也不一定看得上?!?/br> 陸則靈沒想到這鐲子還會失而復得,心里酸酸的,觸手之處,皆在顫抖。 見她愛不釋手,白楊了然的說:“早知道你喜歡這個,我給你送一打,我還以為你真無欲無求,和我們凡夫俗子不一樣呢!” 雖說沒有鄙視的意思,但陸則靈知道他已經把她和那些愛珠寶首飾的女人劃上了等號,她不介意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樣子,她只是感激,感激白楊把她最珍視的東西又送回來。 她感激的說:“錢我一定會給你的,謝謝你白楊,真的謝謝你?!?/br> 和他分別,陸則靈緊緊的抱著鐲子往家里走,越走越急,一頭扎進了黑暗的樓道。古舊的社區,聲控燈早就壞了,也沒有人來修繕。她確定自己完全進入黑暗了,才停了下來,緊靠著墻。 懷里的鐲子像一團火,燒的她撕心裂肺的疼。明明說好了忘記了。明明說好了祝他幸福,為什么還是會難過? 她過著這么難捱的日子,明知不想他就不會難過,可她沒法控制自己,所以每時每刻都這么難過。 什么是理智?什么是忘記?什么是從頭再來?陸則靈壓根都不懂,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偏執狂,她學不會不愛盛業琛,學不會放過自己,學不會愛上別人。她現在所有的堅強都是不得已而為之,除了堅強,她又能怎么辦呢?她已經一無所有了不是嗎? 平息了許久,她收起了情緒,一步一步的朝家里走,爬完最后一階樓梯,她低頭從包里拿鑰匙,再抬頭,黑暗里發出窸窣的聲音。 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什么是危險,陸則靈只是疲憊的站在原地。 黑暗的角落里,打火機摩擦,一道火光燃起。 有那么一時半刻,陸則靈覺得這火光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最后點燃的那支火柴。 真虛幻吶,她在光影中竟然看見了盛業琛的臉。 她有些恍惚,連做夢都吝嗇出現的人,怎么會在這火光里出現了呢?眼淚一瞬間便壓迫于眼睫,所有的浮光都破碎了,那晦暗的火光里,他的眼,他的鼻,甚至連皺起的眉頭都是她所熟悉的,太不真切了,眼前的一切,一點一點的,在視線里里逐漸變成虛空而模糊的影子。 火光熄滅了。 陸則靈拿著鑰匙的手在顫抖。 黑暗里等待許久的人淡淡的說:“開門吧?!?/br> 陸則靈不知道是怎么把他迎進屋的,也許她更該把他關在門外,可是她永遠也學不會拒絕盛業琛。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明明眼角眉梢都有成熟的痕跡,可她卻固執的覺得還是記憶里的那個他。 那個毫不設防,會對她燦然一笑的男生。 她一直緊緊的攥著自己的手心,指甲刺破了手心也不覺得疼。她像對待許久的朋友一樣,給他倒茶,甚至和他寒暄。 她想,她應該是個很好的演員,即使胸口已經痛得翻江倒海,卻依舊能對著他笑。 “你眼睛好了?挺好的。恭喜你?!彼f:“你怎么來了?這么晚是有什么事嗎?”那么平常的口氣,她做的真好,她在心里都忍不住要表揚自己。 盛業琛一直微微蹙著眉,也許時間過的還不夠久,還不夠他們相忘于江湖,不夠他們將一切愛恨泯然一笑。 盛業琛一直沒有抬頭看她,只是盯著茶幾上,陸則靈自己折的紙花,每一朵都是用了心的,就和以前一樣。良久,他才說:“我剛來的,下飛機沒多久?!?/br> “嗯?!标憚t靈沒有問他為什么來,也沒有問他怎么知道她的地址。這些問題也沒什么重要。 盛業琛手心里握著陸則靈倒給他的茶,一直沒有喝。 “換個房子吧,我給你找?!笔I琛說。 她一直看著盛業琛,心里難受極了,她不想盛業琛眼中流露出這樣的表情,那是憐憫和愧疚。這比怨恨還讓她覺得凌遲。 陸則靈扯著苦澀的笑容笑了笑:“謝謝你的好意,我現在挺好的。你呢?結婚了嗎?” 盛業琛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反問一句:“你呢?” “我總歸……”陸則靈覺得這對話太難以繼續,鼻子酸酸的,聲音也有些變了調:“我總歸也是會嫁人的?!焙竺娴脑捳嬗袔追蛛y以啟齒,可她還是說了出來: “盛業琛,你別怕,我不結婚不是因為你,我已經……我已經想通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會纏著你了?!?/br> …… 作者有話要說:哎哎哎哎哎哎。。。。。。。 ☆、第二十九章 陸則靈一個人住的時候真的不覺得這房子小,甚至她每次失眠噩夢的時候還會覺得這房子很是空曠,可是此刻她卻覺得這房子很小,小到她真的不想和他再待在這形同牢籠的逼仄空間里,她覺得自己快無法呼吸了。 好像無形中有一張蛛網自四面八方襲來,將她縛綁了起來,一層一層的,讓她無法動彈,喉間好像一直含著腥甜,她不敢動,只怕一動就會嘔出血來。 她還是強扯著笑,表情漸漸有些麻木,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也再也說不下去,只是靜靜的等著盛業琛。 良久,盛業琛抿了一口茶,才緩慢的說:“我來這邊出差,聽說你也在這,就來看看,沒有別的意思?!?/br> 說不失望是假的,可是轉念想想也覺得自己心里哪些想法很是可笑。盛業琛怎么可能特意來找她?哪怕是順便看看也已經值得她受寵若驚了不是嗎? “謝謝你?!标憚t靈低著頭道謝,無形的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兩人都不再說話,沉默像一個魔鬼,扼住了兩人的咽喉,過了許久,盛業琛才站了起來,“那我走了。很晚了?!?/br> 陸則靈急匆匆的站了起來,“我送你?!彼桓以诰S持同一個姿勢,她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盛業琛的腳步并不算快,她跟在他身后,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穿過了黑暗的樓道,盛業琛走進了昏黃的路燈下,破舊的路上路燈佇在路兩邊,有些燈已經壞了,陸則靈癡癡的盯著盛業琛的影子,時明時暗,漸行漸遠,像褪了色的畫卷。 直到……直到那影子徹底消失。 兩人沒有告別,沒有說再見。 再見是太奢侈的念想,她說不出,也不敢期待。 像個傻子一樣,她一直站在樓道口看著盛業琛離開的方向,很久很久都不愿意離開,仿佛他的身影還一直在那里,又仿佛他的氣息一直不曾消散。 眼淚終于流了下來,忍了那么久,她終于可以放縱自己哭一場了。軟弱的坐在樓道臟亂的臺階上,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膝蓋,她不知道愛會是這樣的,像一種深入骨髓的毒,總是疼著,疼起來五臟六腑都在翻攪,生不如死,卻還是茍且的活著。 她在心里卑微的對那個已經離開的人說: 盛業琛,此生,除了你,我沒有想過嫁給別人,明知你不會愛我更不會娶我,還是偏執的期待著。我知道,這樣的我讓你害怕。 可是我能怎么辦呢?我只能這樣而已。 偷偷的愛你,偷偷的想你,最后偷偷的哭。 盛業琛一直知道陸則靈的好脾氣。她對他的耐心和溫柔是絕無僅有的,從前盛業琛失明,連指甲都是她給他剪。她像對待嬰孩一樣小心翼翼,剪完手直接再剪腳趾甲,從來不曾猶疑,反倒是他非常不適應,他不習慣讓她看見太多不堪的一面,總是無聲的抗拒。她也不會強迫他,只是安靜的在一旁等候,仿佛什么事都沒有,慢慢的等他適應。 不曾尷尬,也不曾有過任何怨言。 很久很久以后,盛業琛都在想,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比她對他更好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找她,連夜的飛機,到酒店后又挨個找人問她的住址。 當他找到這個破舊的筒子樓的時候,他說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覺得心臟隱隱作痛。 再見面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覺每分每秒都很難熬,卻怎么都舍不得離開。 她的眉眼依稀還是從前的樣子,只是充滿了疲憊,和從前那個生機勃勃的姑娘完全不一樣。她在他身邊待了四年,可他卻不曾看過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忍不住想用手去觸碰她的臉。 仿佛已經等待了很久,只為這一刻的重逢。 真瘋狂,所以他逃走了,狼狽的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走到停車的位置卻發現自己車鑰匙沒拿,他又回頭了,不知怎么了,心里覺得慶幸極了??熳叩綐堑赖臅r候,他雙手插袋,卻又觸到了車鑰匙,原來是被手機壓住了。他有些失望的準備回頭,余光一瞥,竟然看見了陸則靈。 她還沒有上樓。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樓道口,頭埋在手臂里,肩背微微的抖動,像一只落了水的貓,看著讓人心疼。兩人明明還有些距離,盛業琛卻聽見了她低低嗚咽的聲音,在這暗夜里久久回蕩,那聲音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臟。 他膽怯了,不敢上前,只是久久的站在那里,直到陸則靈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毫無生氣的上樓。 她在哭,記憶中她從來不在他面前哭,僅有的幾次也是這樣不意的發現,也許是她覺得哭也沒有用。 他不是心軟的人,可是此時此刻,他好像能感同身受她的悲傷,似乎被觸動了心底最脆弱的心弦,他隱隱覺得胸腔酸脹的疼著。 心底好像有一個聲音,淡淡的念著陸則靈三個字,好像全身的細胞都在呼應著這個名字,激動又雀躍。 他被這樣的自己嚇到了。 整夜失眠,陸則靈盯著一雙微腫又青黑的眼睛去上班。小仙還是和平常一樣,活蹦亂跳的。她早早的就到了,黏在她身旁。她從柜子里拿出制服,就聽到小仙在耳邊聒噪。 “則靈,你知不知道昨天有人來找你啦?是個男人誒!” 陸則靈沒有說話,安靜的換著自己的工作服。 “那個男人長得可真好看!像電視明星似的,我問他是誰??!他說是你以前的朋友?!?/br> 陸則靈正在換制服的手停了一下。 朋友,原來是朋友嗎?陸則靈覺得有些心酸,四年了,換了一聲朋友。她該慶幸嗎? “他后來去找你了嗎?”小仙跟著陸則靈,還在八卦:“我覺得他那眼神有些不對勁,是不是你以前的追求者???” 陸則靈眉頭皺了皺,最后停下來,“小仙,上班了?!?/br> 小仙撇撇嘴,孩子一樣:“哼!領導架子!不和你好了!” 小仙蹦蹦跳跳的走了,一天就這樣開始了,陸則靈覺得有些恍惚。 陸則靈現在主管梅宴,其實可以不需再那么辛苦,只是她為人踏實,習慣了親力親為。梅宴今天有預定,是城中的一個考古工程的高工和領導,聽說城郊房地產開發商打地基的時候挖掘到了一個商代群墓,政府緊急干預,派了很多專家配合挖掘,旨在完整的保護文物,報紙上渲染的厲害,據說是非常了不起的發現。 當然,這和陸則靈沒什么關系,只是沒想到,因為這個事,她和盛業琛又見面了。 葉清的父親是國內非常有名的考古學教授,這次特意將他請來配合挖掘研究,他已經在這待了一兩個月了,領導們請客吃飯,自然少不得他,而他又很巧合的帶上了正在這城市里出差的盛業琛。 席間一行人都酣暢淋漓,陸則靈一直從旁伺候,忙碌的傳菜,偶爾也聽他們聊天說幾句。 葉清的父親介紹盛業琛的時候說:“這是盛業琛,我女兒葉清的同學?!?/br> 他話音一落,旁人立刻笑呵呵的一語道破:“這是女婿???長得一表人才??!” 一桌子的人都跟著笑了,大家都適時的恭維了兩句,葉教授只是笑,沒有再辯駁。 陸則靈覺得這笑聲非常刺耳,頭皮發麻,她很想逃開,卻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