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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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則靈嚇得重重的呼了一聲,緊張的說:“沒什么,鞋盒子沒放好?!?/br> “噢?!笔I琛也沒怎么在意,脫了鞋子,卻沒有如往常一樣接到陸則靈遞過來的拖鞋。他有些詫異,往前摸索了兩步,一腳絆倒了一個軟皮的箱子,險些摔倒。 他半跪在地上,手指將將附上那個箱子,便明白了那是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可是那箱子確是真真實實的存在了。胸臆間仿佛突然刮起了颶風,席卷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焦躁和難以控制的失落直往他頭頂涌去。 盛業琛緊握著拳頭,明明是怒極了,卻冷冷的笑了起來:“陸則靈,你這是要去哪?” 他的質問讓陸則靈更緊張了,她似乎又往后退了兩步:“我……我……”她吞吞吐吐的說瞎話:“我想出去轉轉,一直在這個城市也有點膩?!?/br>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利刃一樣刺在他的心臟上,體內勃發著無法抑制的憤怒和洶涌而來的恨意。 這回答真令他觸目驚心啊,不敢相信,難以置信。陸則靈,那個趕都趕不走的陸則靈,竟然也有離開他的一天。他太憤怒了,憤怒的是陸則靈居然敢在毀了他的一切以后企圖離開。 而他卻像個傻子一樣,怕她懷著孩子一個在家會害怕。 他瘋了吧,真是瘋了吧! 血管突突的跳動著,血液好像都要從太陽xue爆出來一樣,頭痛,惡心,難受,所有積蓄已久的委屈和痛楚通通爆發了出來,此刻他只想置她于死地。 他瘋了一樣扯開了陸則靈的軟皮行李箱,他的力氣太大了,連拉鏈都被他拽了下來,鐵質的拉鏈砸在墻上霹靂巴拉的響著。此刻于他而言,那箱子仿佛就是陸則靈,他只想把它挫骨揚灰,碾壓成齏粉。他手上的骨骼捏的咯咯的響,所有的動作都歇斯底里到無法控制,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多么大的恨意。 他幾乎撕爛了那箱子里的一切,不管是衣服,還是她收在一起的證件,他都撕得粉碎,一點都不剩。陸則靈躲在角落里,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大罵:“陸則靈!你這個騙子!” 好像多么惡毒的語言都不能解開他胸臆間擁堵的濁氣,他越是說著兇狠的話,心里卻更加空曠。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責罵她是騙子。她騙了他什么?說會愛他,一輩子不會離開他,結果卻食言了? 這不是他要的嗎?為什么要生氣?為什么? 他給不了自己答案。 陸則靈從來不曾見過盛業琛發這樣的火,額頭上青筋突出,表情幾近猙獰。陸則靈嚇得整個人都在發抖,退無可退,她縮在角落里,小獸一般嗚咽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怎樣天大的罪,只是本能的說:“我沒有拿不該拿的東西,真的,錢我也沒拿,卡我都留下了……” 盛業琛猛地站了起來,一腳把箱子的殘骸踢得老遠,拉桿砸在地上鏗鏗的響。屋子里那樣黑,明明他什么都看不見,卻準確無誤的走到了陸則靈的方向。 陸則靈想要再往后退,可是后面只是墻,她害怕的往旁邊摸索著,可是盛業琛的動作太快了。他修長而精瘦的手指掐在了陸則靈的脖子上,那樣近的距離,那樣嗜血的表情。她毫不懷疑,此時此刻,盛業琛想把她掐死。 她掙扎著,可是越掙扎空氣越是稀薄,她跌跌撞撞的往旁邊摸索,口里含含糊糊的哀求著:“救……救……命……我的……孩……孩……” 陸則靈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抓著,她的指甲并不尖利,只是用的力氣太大,硬生生的把他的手劃破了。 盛業琛終于有了幾分清醒。放開了她。 受了巨大的驚嚇,陸則靈整個人幾乎要癱軟在地,重新得到了呼吸,她本能的只想逃。她害怕,太怕了,她怕盛業琛會殺了她。她不怕死,只是她怕他傷了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啊。她嘴唇哆嗦著想跑,盛業琛敏銳的聽到了響聲,伸手去抓。 她以為他又要打她,下意識的后退。 后腰狠狠的撞向了四方的桌角。疼,鉆心的疼讓她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 肚子里像有一把刀在翻攪,她沒法動,甚至沒辦法呼吸,四肢百骸都在顫抖,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分崩離析,只能感覺到每一個毛孔都因為疼痛開始叫囂。 血,鮮紅色的血,像當年盛業琛出事的時候一樣,她滿身滿手都是,流在地上蜿蜿蜒蜒,像一條河一樣。刺痛了她的眼睛。 好像有一塊血rou硬生生的從她身體里剝離一樣的疼,她一只手死死的捂著肚子,一只手虛弱的去拉盛業琛的衣服。 那樣卑微的聲音,哀求著他:“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急救車呼嘯著把陸則靈帶到了醫院,明明那樣疼,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她卻一直清醒著,一直在哭喊,一直在哀求。那樣凄涼的聲音,聽得盛業琛的靈魂都跟著在顫抖。 病床車轱轆卡擦卡擦的從他身邊滑過,像電影里的鏡頭,陸則靈被推進急救室的一刻還在哀求著他:“業琛,求你了,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求你去求求醫生,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從來不曾為自己求過他什么,不曾求他愛她,不曾求他待她好一些。 他以為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什么都不想要。原來,不是這樣???原來,她也有想要的東西嗎?為什么他一直沒有發現呢? 來不及感受什么,醫生已經出來了,緊張而鄭重的對他說:“您夫人本身就有流產先兆,現在又大出血,這孩子肯定保不住,我們必須馬上手術,不然大人也保不住了!” ……麻木的聽著醫生說著專有的名詞,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傻傻的,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見,也好想什么也聽不見了。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處鼓噪。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手上還有黏膩的觸覺,氣味血腥,那都是陸則靈身上流下來的血,是那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掙扎。 他以為他不想要的,也以為自己可以割舍,他甚至惡毒的咒罵那個孩子是“賤種”。 報應吧,是報應吧? 盛業琛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掏空了,一種深刻的悔意深入他的骨髓,侵入他的血rou。他整個人痛苦的痙攣起來,蜷縮在地上,像野獸一樣凄婉的哀鳴著。 急救室里很安靜,陸則靈感覺自己身體的下半部分都是麻痹的,什么都感覺不到,這感覺讓她恐慌。冥冥之中,她感覺到了即將要到來的是什么,她不能接受,不能。 明明已經虛弱的沒有力氣了,卻還是準確的抓住了醫生的胳膊。 她的聲音已經近乎沙?。骸搬t生……求求你了,求求你留下我的孩子吧!”眼淚幾乎是迸出來的,那么熾烈,像突然潰堤的洪水,收都收不住。她哭著喊著哀求著:“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貪心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只要她,只要她……求求你了,饒了她吧……” 醫生被她哭的也有幾分動容,低下頭安慰她:“小姐,你現在很危險,必須馬上手術,你丈夫已經簽了字了?!?/br> “不會的!”她瘋了一般拉著醫生的胳膊,痛苦的搖著頭,怎么都不敢相信盛業琛的心竟然會這么狠:“他不會簽字的!不會的!這也是他的孩子??!” 醫生勸慰她:“你們還這么年輕,以后還會有的?!?/br> “不要——”她搖著頭:“我不要以后,我不要以后……我要現在,我要她……盛業琛……盛業琛……”她絕望的喊著他的名字:“求你了,饒了她吧,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錯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饒了她吧……” 檢測體征的儀器嘀嘀尖銳的叫了起來,醫生對旁邊的護士說道:“打麻藥吧……” 幾個護士同時過來抓著陸則靈,麻醉的針劑打在她的腰后,那么長的針插入血rou,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好像全世界都在她眼前坍塌了,怎樣的驚濤駭浪地裂天崩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如死灰,絕望排山倒海的向她襲來,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她癡癡的呢喃著: “我錯了,為什么不能原諒我……為什么?” ……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文看文都很喜歡未婚mama題材,但是最討厭小大人。。 寫糊涂的時候,我描寫了一個很平凡的孩子,太美好了,像真的一樣,所以忍不住為他安排了不好的結局。。。我沒有結婚也沒當媽,沒辦法照顧許多mama和少女們脆弱的心靈,只能勸大家別太帶入了,真誠的祝福大家的寶寶都健康平安,一切安好~ 所以我現在寫文,都把小孩放在文章的結尾,文章的番外,因為描寫小孩子總是寫不好,寫的太小大人我自己看了很不順眼,寫太呆用很多筆墨又很奇怪。。。算我自己的怪癖吧。。。 我是后奶奶= =挖鼻。。。。。 則靈的寶寶是她自己太緊張了才會這樣的。她太怕失去了,所以最終失去了。 哭點低的你們哭吧。。我真心很克制了= =沒怎么煽情。。我怕會被砸死。。要是你們還能哭。。我給你們接著眼淚。。。。 上章留言的積分我都送出了~~謝謝大家支持正版~鞠躬~~~ ☆、第二十一章 明明什么都知道的,醒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悲慟。 陸則靈的臉色慘白,連嘴唇都沒有一點血色,眼窩深深的陷進去,滿臉病容和倦態。 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白色的床單,藍色條紋的病服,一切都那么干凈平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場夢。前半段美著,后半段魘著。 天陰陰的,點點光亮透過窗戶投射在背面上,零零碎碎的,像光舞成的蝶。手上掛著點滴,冰涼的液體通過淡青的血管一點點進入她體內,身上也跟著不自覺抖了一下。 腰后被撞過的地方已經不怎么疼了,多虧她把桌角都貼了海綿,身上都沒留下什么傷。好像那孩子就是憑空不見的一樣。她不斷的搓著自己的手,很久很久才從右手小指縫里看到一點點殘留的血痕。黑紅色的斑點,已經結了痂,她舍不得擦,那是她小孩的血,就剩這么一點點了。 手顫抖著撫摸在自己臉頰上,她努力的想要感受那孩子的存在,可是真的什么都感覺不到。 她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我們還在一起,mama陪著你,別怕,天堂里不黑的?!?/br> 眼淚像斷了線的串珠,一滴一滴落在枕邊,沾濕了枕面,深深淺淺水汽斑駁。她抱著手上那么一點點血痕,抱得很緊。她不知道嚎啕大哭是什么滋味,一直以來她都在隱忍,連哭都不敢。她對自己的懦弱深惡痛絕,可她就是這么懦弱,她什么都做不了,也救不了這個孩子。 她什么都沒有了,最后連孩子也失去了。 她想,這才是上天真正的懲罰吧?懲罰她不顧廉恥的斬斷了別人的愛情。 原來真有因果輪回報應不爽,只是她犯的錯,為什么要無辜的孩子來償,她好恨,可是除了恨自己,她又能怎么辦? 手術后的陸則靈變得比以前更沉默了,盛業琛每天都會來醫院,只是兩人說不上話,這樣也好,陸則靈自己也不知道能和他說什么。 身體上的疼痛漸漸治愈了,只是胸口似乎有了一個難以填補的大洞。在醫院里住的無聊,陸則靈每天都會自己到處轉轉,坐在醫院的草坪上曬曬太陽。 她這段時間又更瘦了,厚厚的外套穿在身上空蕩蕩的,襯著她慘白的臉色,叫人心酸。剛從外面回來,睡不著,她站在病房的窗臺往外看。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風景,只是她不想讓眼睛太閑,一閑下來就想掉眼淚,這日子太難捱了。 盛業琛來的時候她正站在窗前發呆,聽見聲響也沒有回頭。 “外面冷,不要總往外跑了?!笔I琛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陸則靈的眼神暗了暗,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很恨我?”盛業琛突然問出這么一句。 陸則靈沒想到他會突然這么問,眉頭微微的皺了皺。 這個問題真奇怪啊,是問她的嗎? 恨不恨,有什么區別嗎?她要的是愛,他給不了,那旁的又有什么重要? 人的一生來來去去就那么幾十年,她用盡了全部的自己去愛他,哪里又還有力氣去恨? 這一切,他不懂,永遠也不會懂。 盛業琛見她不答話,似乎也并不糾結于答案,半晌才慢慢的說:“還住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我來接你?!?/br> …… 四年了,陸則靈的世界里只有盛業琛。像陷在熱帶叢林的泥沼里,沒有人可以救她,越掙扎死的越快,索性一直就這么等待著溺斃。只是這一天來的太慢了,慢到陸則靈以為老天忘了她,也忘了收回她的那些渴望。 直到一切都結束了,她還是有幾分難以置信。 她失去了家人,也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再回首的時候,她一無所有。 聯系到夏鳶敬并沒有費很大的功夫,她是個很懶的人,用一樣東西就不愛換,所以手機號用了七八年還是以前的那一個。 她還和以前一樣,連聲音都很有活力,她畢業后到了小學當老師,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人種。 接到陸則靈的電話,她也有幾分詫異,還是當初冷言冷語的態度,只是聲音卻哽咽了。 她在電話里提醒陸則靈:“我們已經絕交了?!?/br> 陸則靈努力抬著頭,不讓眼淚掉下來,傻傻的說:“我知道?!?/br> 感性的夏鳶敬吸了吸鼻子:“那你打電話來干什么?你不是過得很好嗎?不是為了個男人什么都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