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想了想,又傳諭軍前哈元生,統領官兵調度,乘此兵威,須將清江臺拱上下九股兇苗及內地倡首附逆惡寨,痛加剿除,務盡根株,不貽后患。 哈元生統四省官兵,著授揚威將軍。 此事一過,朝廷又接到西藏剛襲了郡王爵的珠爾默特那木札勒請撤留藏兵,弘歷詢問了岳鐘琪及駐藏大臣拉布敦的意見,覺得此人性格乖戾與其父不同,更加開放海禁后海外諸國的行事聽了不少,對于駐軍殖民等事也有了了解,雖則大清治國明面上還講究仁義那套,可做為帝王他也從雍正身上學到沒有王霸手段是不成的,當下便沒同意,反而令副都統紀山前往西藏暗中提防。 雍正對他的做法很是滿意。 云珠也很滿意,歷史上雍正十三年時雍正病重,對朝廷掌控力不夠,而當年的西北戰役不但耗時長且取得的成果也只是慘勝,為了穩定西北,實行的是“以和為貴”的策略,而弘歷又太過年輕氣盛,應允了珠爾默特那木札勒請撤留藏兵的要求……結果,這人狼子野心,引發了之后西藏的又一次次叛亂,傅清也折在了后無援兵的西北上。 好在,歷史早發生了改變,當年西北一役,大清輕取戰果,這么多清軍威鎮西北,現在就算珠爾默特那木札勒請撤留藏兵依然襲爵,依然賊心不死,影響也不會太大,西北各方勢力不會響應或者暗中支持他的叛亂。 希望,能從這里開始改變充滿了血和淚的富察家族的興盛和衰落歷史。 富察家的男兒從來只在武功和文治上建功立業,他們的骨血里流淌著一種對家國的驕傲與熱愛,并不懼為此付出生命,她并不想改變富察一族這樣的立足根本,靠女人裙帶只能榮耀一時,只有強大的武力才是自保和發展的保證。 關于傅恒進入西南參與這次征剿苗逆土民,云珠并不覺得有不什么不對,自古以來不同種族之間的隔合與和平相處都是從鐵血中來的,沒有戰爭就沒有所謂的和平,也就更加沒有發展了——沒有雍正的改土歸流,沒有鄂爾泰的超人才干,云貴的大部份地區還處于土司制的刀耕火種時代,也不可能得到內地的耕種、紡織、冶鐵、燒窯、采礦等生產技術的傳播。 這是弘歷在找機會給傅恒累加戰功,她所能做的便是親自收拾了一些新煉制的對西南那邊瘴氣、毒蟲等有靈效的丹藥藥粉讓靈樞給他帶去,又囑咐他將自己送的那塊護身玉佩戴著。 “你回去跟jiejie說,我會平安回來的?!备岛闶障蚂`樞遞過來的包袱,收緊下頜認真地回道。 靈樞微微一笑,“那奴婢就回去了?!毙辛藗€禮,帶著人回宮了。 傅恒目送著,《無相功》本是極為速成的武功秘笈,再加上他自小打造得還不錯的根骨及自身的刻苦努力,成就可以說是眾兄弟中最大的,幾次有限的接觸里自然也看得出素問靈樞她們身懷武功。 一直覺得自己的jiejie是溫柔的無所不能的,可越長大,他卻越發地覺得自己看不透她。他很清楚,自己對jiejie的這種感情是出于自小對她的依賴及她對自己的教養,可自jiejie入了宮,她所透露出來的政治敏感性,表現出來的氣度,都遠超家人的想象,遠超他的想象,她做的比任何一位嫁進愛新覺羅家的女性還要好。 她不僅僅是最好的出身世代簪纓的名門貴女,她也不僅僅是天命所定的具有鳳凰命格的女子,至少,富察家已經查到當初的孝敬皇后之所以會扶持弘歷的側福晉烏喇那拉氏就是因為她具有半條鳳命,只要籌謀得好,她也有母儀天下成為一國之母的機會。從“有鳳來儀”神瑞降臨富察家的那一刻起,她的不凡漸漸超脫了俗世的范疇。 她能栽培出具有奇異效果的玉蘭果,她能天南地北無視任何地理氣候限制地植活各種果樹,她親手煉制出來的藥,效力總是驚人地好,更重要的是《無相功》然是她在研習醫理藥理時順帶創出來的…… 他不知道,她親手送給自己的那塊玉佩是不是也有著別樣的驚人作用,不然她也不會專門叮囑自己片刻不離身了。 調轉了馬頭,一路策馬向南。 不管他的jiejie有著什么樣奇異的本事,怎么天賦不凡,她仍是一個弱質女子,需要家族的支持與維護。她能帶給別人許多益處,也改不了她需要保護的事實,三胞胎滿月禮時她被刺受傷的事實依然存在。 去年大哥傅廣成被提為正三品大理寺卿兼左副都御史,在京城算是握有實權的人物之一;年初二哥傅清被提了二品,授天津鎮總兵,遷古北口、固原提督,總算不用一年一次從西藏匆匆來了又走。六哥傅新在理藩院做得有聲有色,七哥傅玉在澳門大刀闊斧地發展經濟,三哥傅寧四哥傅文五哥傅寬穩扎穩打地在禁衛軍里混……只有自己在護軍營、御前、跟四阿哥一起辦差、上陣殺敵,流水一般地轉……時時刻刻地煅煉自己、充實自己,雖然累,卻是一步一步地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做為富察家的一份子,從小刻進骨血里的教育,還有在帝王跟前的耳濡目染,從選到四阿哥身邊做為伴讀后他就很明白自己將成為新一代引領家族的那個人。 jiejie的進宮,只不過更堅定了他的理念與目標。 十月初一,是怡親王五十大壽,怡親王府難得大辦筵席。 對弘歷來講,小時候有限的幾次見面相處這位十三叔給他的印象可比自己的皇父好多了,親切溫和,更接近他理想中的父親形象,要知道自己皇父以前在他們面前整一個戲曲中包龍圖斷案的形象來著。 怡親王的五十大壽雍正自然是重視的,早早就賜了不少瓜果壽禮到怡親王府。弘歷弘晝對怡親王向來恭敬親近,早早便攜著自各的福晉來拜壽了。 進了三開間大門,繞過花池,到了二殿門,就見怡親王福晉帶著兩個兒媳婦親自迎了出來?!笆龐鹛銘辛?,今年的‘拒霜會’然安排在十三叔五十大壽的這一天?!?/br> “我看不錯,一次性解決?!眽垩邕€未開始,怡親王府已是車如流水,人頭涌動,好在有些人識相,沒接到請柬只送了壽禮便回去了。五福晉看得咋舌,明年又是大選,這臨年的百花會最是熱鬧,連趕二場誰都吃不消,還不如用點心,一宴兩辦呢,反正怡親王府夠大,劃塊地兒出來給八旗貴女們聚聚一點都不難。 “還是小五家的體貼我,你以后就知道累了?!扁H王福晉有所指地瞅了云珠一眼。弘歷低笑。 云珠瞟了他一眼,笑道:“所以現在很樂意看著別人累啊?!?/br> 故做的幽怨使得五福晉和珺雅、佛拉娜不由地“噗”笑出聲。 怡親王福晉笑著搖頭,“這性子是越來越促狹了,你也不管管?!焙蟀刖涫菦_著弘歷說的。 弘晝接口道:“十三嬸,你還不知道我四哥啊,四嫂說要摘月亮他立馬就能架梯子去!” 眾人又笑,弘歷嘴角含笑地睨他一眼:“我可沒你這能耐?!?/br> 弘晝的寵妻之名因他自個兒地毫不掩飾只有比弘歷高沒有低,這下輪到五福晉面飛紅霞了。 王府布局分東中西三路,中路是王府的核心所在,共有五進院落,規模宏敞,氣勢迫人。最南為外門,面闊七間,中啟三門,只在重大儀典時才會三門同時開啟,采用硬山屋頂,覆灰瓦,上帶正脊、吻獸和垂獸。轉角回廊雕梁畫棟,沿路種著大氣的松柏,擺著修剪成形狀精妙的盆栽,大門五間,中啟三門,后三間吞廊,歇山頂建筑,頂帶正脊獸件,覆綠色琉璃瓦,檐下用五踩重昂斗拱,門前左右分設石獅各一座……作為正院,布置擺設厚重典雅,沉穩大氣,因為怡親王五十大壽,又隱隱透著幾分喜慶。 進了大廳,一眼就看到壽星公正與履親王說話,見他們到來,很是高興。 弘歷云珠幾人便規規正正地給他行禮拜壽。他笑瞇瞇地受了,親自接過云珠和五福晉呈上的壽禮,轉交給怡親王福晉:“另外放起來?!?/br> 履親王儒雅溫笑地看著,心中卻想著,壽禮里邊有兩罐子云珠親手炒制的茶葉啊,什么時候來十三這里讓他割愛幾兩呢? 怡親王福晉知道他的小心思,應了一聲。吃了盞茶,說了會話,有下人來報莊親王攜著福晉來了,云珠跟五福晉趁機跟怡親王道了一聲往后院去了,怡親王知道她們另有節目——就算沒有,男女筵席也是分開置辦的,便吩咐珺雅好好招待。 寧郡王福晉納喇.佛拉娜則隨著怡親王福晉迎接陸續上門賀壽的女眷,對于接到“拒霜會”花柬的貴女還要不著痕跡地將她們帶到東路花園會點上。 “四福晉,這是鄂爾泰大人的夫人喜塔拉氏?!?/br> “臣妾見過四福晉?!毕菜鲜嵌鯛柼┑睦^室,父親是湖廣總督邁柱,她穿著寶藍色的團花錦緞旗袍,身材高挑微豐,妝容精致,端莊得體的笑容給人和藹可親的感覺,看起來才四十歲左右。 實際上喜塔拉氏已經四十八歲,年近半百了。能保養得這樣好,只說明了她日子過得舒心,沒太多cao心勞力的事纏身。 “喜塔拉夫人不必多禮?!痹浦殡S意跟她交談了幾句,很快領會了鄂爾泰夫人的魅力,她是精明的,但不惹人厭,言語有物,氣度也不錯,會來參加怡親王的壽宴不過是給京中百官一個信息,西林覺羅家并未失去圣寵。另外,她的父親邁柱最近因麻城冤獄案與巡撫吳應棻相岐,有些擔心仕途因此不順。 “雖然身處深宮,我也聽說邁柱大人是個難得的好官,皇上就更加清楚,喜塔拉夫人不必為父太過憂心?!?/br> 這十幾年來云珠對大清出名的官員從沒少過收集他們的各種資料,對邁柱這樣的好官、能吏還是很贊賞的,雖然不知歷史上他的結局如何,但從現今雍正、弘歷兩人對朝野的掌控,對治國之術的日益精深、眼界的開闊,眼光的深遠,想必是不會太差的,說不定死后還能進大清英烈祠里的文忠閣,享受香火供奉,天下百姓祭拜。 這話喜塔拉氏聽了免不了心懷一暢,含笑道:“四福晉吉言了?!?/br> 170、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三) “四福晉?!扁o祜祿氏看到大姑奶奶一臉地欣喜,看到喜塔拉氏也含笑致意,雖然往來并不密切,但貴婦的聚會兩人也是碰過幾次頭的,何況三嫂也是西林覺羅家的女兒?!跋菜蛉四愫??!?/br> “四夫人,很久沒見了,你看起來沒什么變化?!毕菜匣囟Y,套了幾句便借口走開。人家姑嫂難得見面,她硬杵在中間就太不識相了。 珺雅伴著云珠進來沒一會兒也被其她貴婦拉著說話了,有些誥命夫人難得見到四福晉過來,想著四阿哥如今在朝上的威勢,便想著主子能介紹一下,說上幾句留個好印象?,B雅對這些已頗有應付的經驗,三兩句就轉到了別處,何況旁邊幫著拉話題的夫人實在多。 “四嫂?!痹浦楹芨吲d,“你一個人來?” “是啊,大嫂在家里走不開,額娘上了年紀愈發不愛這些喧鬧應酬,所以就我來了?!扁o祜祿氏淺笑朝一位認識的夫人點頭致意,低聲道:“要說送份賀禮表個心意也就夠了(這才符合富察一族低調緊跟皇帝步伐的作風),可額娘覺著這是認識各家貴女的大好機會……你手上有花柬吧,一會兒也仔細看看有沒有適合九弟的?!?/br> 云珠抿嘴輕笑,“好吧?!泵髦岛愕幕槭录依镱^說不上什么話,還這么熱心,可見母親總是掛心兒子的。娶妻娶賢,在這個男主外女主內的社會,一個好的嫡妻能頂半邊天,有合適的對象還是得爭取一下的。 “四夫人?!币晃粍傔M來的夫人面帶驚喜地喊著鈕祜祿氏,“你也在這里,子爵夫人沒來么?” “呀,是史夫人,好久不見,今天我可是代表府里來的?!?/br> “史夫人?!痹浦槲⒂牭赝瑫r喊了一聲。 這位年近五十的夫人姓林,她的丈夫是如今的戶部尚兼陜西巡撫史貽直,官聲和能力都還不錯。林氏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少女時期就跟瓜爾佳氏處得不錯,有些交情,后來兩人分別嫁人,天南地北的,聯系才變少,不過往來卻是沒斷過的。只是這往來的次數極少,云珠也只在幼時碰上兩三回,因此她記得這位史夫人,史夫人則是對她聞名已久,印象卻很模糊,即便覺著眼前這位韶齡女子看著熟悉,然而她淡雅高貴的氣度和不俗的穿著打扮使她不敢輕易將心中的猜測說出口。 鈕祜祿氏很是善解人意地介紹道:“這是我們府上的大姑奶奶,史夫人不認識了吧?” “確實很多年沒見了,只是覺得熟悉?!笔贩蛉诵α诵?,“在這兒,我可不敢亂認人。離京太久了,老面孔少了,新面孔也多了……”這是一位隨夫在宦海浮沉的誥命夫人的感慨之言。史貽直之前有差不多十年的時間分別在福建、兩江、陜西等地做官,今年七月才召還京師,現在具體的官職還沒下來。 說著,卻是規矩嚴謹地朝云珠行了禮,“臣婦見過四福晉?!?/br> “史夫人快別多禮,在這兒我們都是,再者,您也算是我的長輩?!痹浦樯碜游劝氡馨胧芰怂亩Y說道。 “那怎么敢當……”自然而然地,云珠問候起她的兒女,史夫人簡略地一一作了答。 “四福晉?!边@是新上任沒多久的淳親王福晉伊爾根覺羅.淑蘭。 “四福晉?!边@是不入八分輔國公弘鼎福晉,兆佳.玉桂。 “……”還有差不多一起到場的惠珠和珉琪。 來賀壽的人實在太多,高官顯貴,接到請柬的還一般都是夫妻全到,聽聞怡親王府在同一日舉行每年一度的百花宴,那有適齡女兒的人家甚連女兒都帶來了……個個擠破了頭,爭著想在眾位宗親福晉或高官夫人面前留下良好印象,即便選秀落了選也能嫁個如意的人家。 云珠很快又陷進了一七轉八轉的介紹里…… 她親和疏淡的態度,不疾不徐、溫雅中略帶風趣的言語很快博得了貴婦們的贊賞,而貴婦間的外交也自有一番趣味,雖然身份所限,沒人敢在她面前造次,不過當著她的面吹捧和拆臺的也有…… 來怡親王府之前她就有料到這種情況,這里不僅有宗親女眷,更多的是在隨夫在仕途沉浮的誥命夫人,弘歷總理朝政就像一個打開門的信號,她們都想在未來的皇后面前留下好印象。 白目、缺腦的人自來都是有的。 忽然有人問道:“明年的選秀,四福晉應該會請旨替四阿哥指幾個秀女吧,畢竟——”畢竟兩位側福晉無寵,底下的格格侍妾禁足的禁足懷孕的懷孕,四阿哥沒人伺候那就是福晉的失職了。 優雅地、輕快地、悠然地、清亮地、柔和地……各種聲音一下子突然消失一般,小范圍地靜默像漣漪般迅速增長擴散開來,廳里離得遠些沒聽到這話的夫人福晉們疑惑而略帶好奇地看了過來。 這是哪個官員的夫人?怎地這么不識趣?,B雅皺了皺眉,正欲上前岔開話題,云珠就開口了,“恐怕要辜負這位夫人的期盼了,王爺總理朝政,一心為君父分憂,已經跟皇上請過旨,今年不指秀女進乾西二所了?!彼阅銈儾挥迷僭谖腋靶⌒脑囂搅?。 這話一出,在場許多位夫人神色一頓,因著去年宮中的一連串事故,四阿哥身邊的兩位側福晉失寵已成了眾所認定的,如今嫡福晉以下富察氏和蘇氏兩位格格都是生了兩個孩子的,珂里葉特氏有孕在身也不受寵,能侍奉四阿哥竟只剩一下也不怎么受寵的包衣出身的金氏,因而,家中有女兒到了大選之齡的,心慕帝王家權勢富貴的,都早早地打算開了,只要女兒能成功被指到四阿哥身邊服侍,上面的四福晉嫻雅大度,下面沒有威脅的對手,只要得了寵,過兩年四阿哥登基怎么也能封個嬪吧?! 千算萬算,竟是四阿哥自己推了納妾的機會!以皇上的性子,只會同意、稱贊四阿哥的忠心體國、子肖父志,哪里會加以阻攔啊……這回去可怎么跟自家老爺交待? “話雖如此,不過男人在外頭辦差,這后宅安排人伺候的事可就是我們女人做主了……”這是話中有話,點出云珠先頭的話不過是自己的意思借著四阿哥的口罷了,專心于政務的男人哪里會去在意指不指人的問題。 有人添油自有人加火,“可不是么,這再傳心政事也不能不睡覺……”說完,還“咯咯咯”地兀自笑了起來。 哪里來的蠢蛋?! 低俗! 霎那間,說話人的身邊三尺內空無一人,離開的人似是無意般,或是去吃點心,或是去飲茶……徒留那人尷尬立在那兒。 珺雅臉色一沉,對場外的一個嬤嬤暗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便有人匆匆來到那位夫人跟前對她說了什么,使她一臉惶然地連忙離場。 “人多事兒也多?!倍鯛柼┓蛉讼菜虾鋈坏?,“選秀是國家大事,我想皇上和貴妃娘娘心中應該是有考量的?!?/br> “自然?!痹浦閷⑹种械牟璞K放回幾上,聲音依舊清淡溫雅,“皇家可不比普通人家,后宅爭斗不過是吃吃醋耍耍威風……有的人不明其中究里,總是憑著自己的看到聽到的臆測他人,揣摩上意,意圖干涉國家大事……風風影影的事兒主子爺們是懶得計較,可真惹出什么事來,我相信前車之鑒也還不遠?!彼刹粫榱艘粋€賢惠大度的名聲主動去給弘歷納妾,又不是吃飽了撐的,雖然他有多少個女人對她來講都沒差,可能少點麻煩總是好的。 四福晉這話是什么意思?指她們家跟烏喇那拉家一樣…… 方才那口口聲聲“后宅由女人做主”的夫人面色發白,額際冷汗冒出,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再加上那位被帶走的官夫人,心中不由發寒,閨女再重要,也比不上家族丈夫兒子的前程……可別貴人還當不成就先連累了家里。 想到這里,不由有些怨起自家竟鬼迷心竅地聽了烏喇那拉家的話,什么結盟、互為援手的,這是拿自家當探路石子吧? 揣摩上意,意圖干涉國家大事? 在場的諸位福晉、誥命夫人總算是領教到了這位四福晉的嘴皮子功夫了,實在是殺人于無形啊,這帽子叩下來誰還敢說什么?! “女人啊,最重要的還是相夫教子?!笔贩蛉藴匦Φ?,“我看壽星公夫人就做得不錯,我們很該學習?!?/br> “西林覺羅夫人也是當得的?!庇腥思芴葑?,立馬就有機靈地跟著說笑起來,竟相數起京中過得最好的有哪些誥命夫人,如果這是修真界或者江湖,估計排行榜就出來了。 也有幾個依舊在云珠跟前奉承著說話,倒是能言善道,云珠主要跟幾人宗室福晉說話,但對這些人也時不時地回兩句。 又過了一會兒,寧郡王福晉納喇.佛拉娜走進廳來,給在坐的長輩平輩們行了禮問了安,又與夫人們行了頜首禮,才一臉歡快地將云珠和淑蘭幾個拉了起來,“四福晉淳親王福晉,你們可是接了花柬的,不能光在這兒不到花會轉轉啊,坐在這里可是不知道那些貴女們有多好的?!庇中ρ蹚潖澋貙ΜB雅道:“大嫂,人我可要帶走了?!?/br> “搶人都搶到這兒來了,”珺雅笑道:“去吧去吧?!?/br> 怡親王福晉兆佳氏陪著怡親王主持正院壽宴,女眷這兒是嫡長媳珺雅負責,拒霜會自是由嫡次子媳婦寧郡王福晉負責主持了?,B雅多年來跟著怡親王福晉打理怡親王府,雖說協辦過的宴會沒這次盛大,可也只是接待女眷而已,自然游刃有余。接到花柬的八旗貴女都是百里挑一的,規矩儀態品行都是排得上號的,縱有不對付,也不過譏刺兩句,跟這些在內宅和貴婦圈中打滾多年的婦人不同,寧郡王福晉年輕第一次主持格調這么高的花會,心中就是有些忐忑不安,在怡親王府上也能壓得住場。 “佛拉娜,幸虧你來了,真不知那起子人怎么有那么多地話說?!泵髅髯牡貎焊谑遗觳辉谝粔K兒的,偏偏一再地往前湊,淑蘭手持著把緙絲繡沈約的《詠芙蓉》象牙嵌貝團扇,一臉的不耐煩。弘璟生性風流,她對方才大廳中那些夫人的行徑比云珠還要惱恨,四阿哥做為皇子阿哥都知道政事為重,弘璟卻還在想著自己晉了淳親王,明年的選秀宮中是不是打算給他指人…… 秋風吹過,幾片樹葉悠悠離枝,攀過枝頭的陽光透著一股淡薄,云珠笑著打趣:“你再扇下去,樹葉都被你扇光了。那些人說的話你愿聽就不聽,不聽不理就是,覺著吵了就使個法子讓她離了你眼前……又不是辦不到?!?/br> “我就是看不慣?!?/br> “不過是幾個眼皮子淺的,跟她們計較你就輸了?!?/br> “不跟她們計較我才輸呢,哪個名冊上的人,敢給我罪受?!笔缣m哼了一聲,“這扇面是我親自繡的,難道你的花柬上沒讓帶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