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謀定而后動啊,她能說果然不虧為未來的慧賢皇貴妃嗎。云珠瞇了瞇眼,高斌的長女如今已經嫁給鄂爾泰的次子鄂實為填房了吧,以郎中之職管著蘇州織造,要錢有錢,又在內務府任過主事,將小女兒送到四阿哥的毓慶宮不就是打算攀上下任帝王嗎,多好的擋箭牌啊,你既有這個心我就成全你,不過,能不能生下愛新覺羅家血脈,養不養得活,我就不包管了!“想辦法讓富察氏身邊的人提醒她一下高氏的存在,對手要是有了孩子就不好了,不是嗎?”借刀殺人?她喜歡。不知道富察氏會不會做? “是?!膘`樞更想不明白了,怎么富察氏想懷孩子主子沒反應,反而不想讓高氏有孩子呢?兩人出身高低不同,孩子的地位一看也知道是富察氏的有威脅一些吧。 ——可憐的靈樞,她還不知道這世上有種男人叫寵妾滅妻,有種情況叫奴才爬到主子頭上,更不知道皇家還有種皇恩叫“抬旗”后來都盡給包衣出身的嬪妃了。 “劉氏和張氏呢?”云珠從不輕視任何一個有可能成為敵人的人,即使她再微小。劉氏和張氏是熹妃最早賜給給弘歷的試婚□,地位比選秀指的格格富察氏低多了,后者算是上了玉牒的庶福晉,而她們沒經弘歷抬舉只能算無名無份的妾。 “自富察氏進了毓慶宮她們的日子就有些不好過,平時還算安份,只是暗中與高氏有些往來?!?/br> 高氏已經在拉攏勢力了?云珠勾了勾唇,“將這個也透露給富察氏知道?!?/br> “是?!?/br> “喚人進來伺候洗漱吧?!?/br> 工作匯報結束了。靈樞應聲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領著幾個二等丫環端了水盆盂盅帕巾等魚貫進入。云珠抬手,接盅,漱口,回放,接濕帕,輕輕拍拭臉頰嘴角……一整套動作溫婉流暢,帶著絲慵懶貴氣,極是優雅漂亮,一旁的小丫頭見了,心想:別人做來粗俗無比的動作姑娘卻做得這么好看,怪不得老爺太太和少爺們都喜歡大姑娘,真是天生的富貴人。 先置(下) 靜坐冥想了半個時辰,云珠睜開眼睛,覺得腦袋更清明了些,反正一時半會兒睡不著便將最近的事過濾一遍。 威勇候府(瓜爾佳氏娘家,如今已降襲為一等威勇候府)和鎮國公府送來的幾位深諳內宮生存法則的教導嬤嬤走馬觀花地來了又去,規矩和后宮各主子的資料、秀女們的資料自己也都熟悉,富察一族幾輩經營的在宮里、內務府的人手勢力也順利接手,現在就是自己身邊的人了。按照歷史軌跡,不出意外的話自己會被指給弘歷住進乾西二所,那里自己也早安排了不少人手先滲了進去,可是做為皇子嫡福晉,自己明面上也需要陪嫁人手。 郭嬤嬤是照看著自己長大的教養嬤嬤,辛夷塢的事務是她在總攬,人事也是她在管,可算是自己的臂助,再說,她無兒無女,不跟著自己跟誰?!奶嬤嬤珠顏氏一慣理著辛夷塢的采買,幫著易芽管著小廚房,她是府里的家生子,想必不會跟自己進宮。其她近十年來請的才藝師傅及教導嬤嬤,有不少是富察一族供養的,只是與自己感情并不深,也脫離宮中日久,還不如現成地等進了宮用宮中分配的管事嬤嬤,也好教宮里的人放心。 至于自己身邊得用的丫環總共六人,是自己從小著意挑選出來培養的:專攻醫藥的素問、靈樞,擅長女紅刺繡的錦繡,擅長烹飪的易芽,伶俐嘴甜負責傳話跑腿的玲瓏,隱在暗處專為自己刺探外圍消息的叔貂。 這六個人里,素問靈樞性情沉穩處事周密,明面上是負責自己房里事務的大丫環,這兩人并隱在二等丫環里的叔貂是當初自己在給她們選擇“未來成為什么樣的人”幾樣選擇里挑了終身不嫁要永遠跟著自己的,自己在她們三人身上下的功夫也最多,肯定是要帶進宮的;易芽和玲瓏當時挑的是想成為自己的管事嬤嬤,如果自己進宮,她們倒不適合跟進去,卻可以先給她們配人,然后替自己管理嫁妝產業;唯有錦繡,什么也沒挑說是憑自己做主,可自己當初就看出來了,她是想走“陪嫁丫環”成為姨娘的路。 這府里的王姨娘和柳姨娘也是瓜爾佳氏從自己的陪嫁丫環里抬上來的,王姨娘生了李榮保的第三子傅寧,柳姨娘生了李榮保的第八子傅謙及幼女惠珠。她們有兒有女,過著不愁吃穿的富貴生活,主母瓜爾佳氏并不為難她們……于是,她們成了富察府很多丫環的“榜樣”,要不是富察府重規矩,沒有主母的明令,狐媚誘主的一律打死發賣,那些心思不正的還不知要搞出多少事來! 當時自己挺失望的,畢竟錦繡自己也培養了兩年,沒想到懷了這么個心思……可轉念一想,自己將來要進的是什么地方,要嫁的是什么人,有這么個人在,也許能發揮妙用也說不定。于是自己繼續留了她在身邊,只讓她管著辛夷塢的針線,這么多年,對她的性情、習慣自己雖不敢說摸了個透卻也了解七八成……帶她進宮,說不定也能成為一把好刀。 至于二等丫環,將來再在辛夷塢挑上四個,其余不足的到宮里再添,畢竟宮里也有自己人,也得給她們機會表現……不然,誰會用心給你賣命呢。 笑了笑,她閉上眼,倒有點期待未來戰斗不止的生活了。 ******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云珠,云珠,我的賽云珠(滿語“好女孩”的意思)…… 弘歷放下手中的畫筆,畫中的人兒已與他心中日思夜想的女子十分相像,只那天生的氣韻卻如何也描繪不出萬一。她跟國色天香的牡丹一般富麗尊貴,卻又有著凌波仙子般的飄逸,她比荷花還要香麗細膩,又有著菊花的高潔和樸實,她嫻靜素雅,眼神又似乎藏著某種奔放熾烈,仿佛九月的湖面粼光,美麗醉人。 他輕嘆了口氣。 如果開始只愛她的風姿容貌,那么這段日子以來他所搜集到的有關她的資料,即管有限卻足以讓他深深著迷,這是一個極為難得的內外皆美的女子,她溫柔善良,有著一手高明的烹飪手藝,侍奉體貼雙親友愛兄弟;她工詩詞善字畫,在莊親王府兩首菊花詩艷驚四座;她針黹女紅很好,做給春和的荷包衣袍都很精美…… 本以為了解過后會有“不過如此”的想法,滿八旗的貴女大多會說滿漢語言、會寫滿漢文字就已不錯,畢竟滿洲姑奶奶更重視騎射和管家能力,最多加點針黹女紅……何況生而為女,眼界和受教育本就無法與男子相比,有點拿得出手的才藝常通就會被傳為“才女”,就跟滿漢不通婚,相貌略微美些的就會被傳為“滿洲第一美女”一樣…… 雖然年紀不大,可他對這些還是很清楚的,做為皇子及宗室阿哥,他們可以說比普通的滿人更受束縛——因為他們所指的嫡福晉更重視門第出生和大家規矩的好壞,可他們也比普通的滿人更有特權——因為他們生而高貴,相貌姣好的,盡可收為妾侍,左擁右抱,享盡溫柔。 如果他跟皇父一般將心血盡傾在大清江山的話,他可能會滿足于一個出身名門能為他掌家理好后宅的嫡福晉,可他承認,他心性中有一種高傲,自信(其實是自大吧?汗……),能與自己執手到老的妻子,怎么可以只有這點子要求呢,她應該更有才情,更通達,能與他心靈相通,言語相契。她應該是完美的。 這樣的女子太難找了!她既要誕育名門,出身配得上他,她又要相貌姣美、儀態萬方,才能當得起皇子福晉的尊榮,她又要才思敏捷靈慧周全,才不會最終成為紅粉骷髏……他以為他是不可能找到這么一位配做他嫡妻的女子了,可云珠出現了,他沒想到春和的jiejie竟然是這么一位才貌雙全的佳人!之前,在勛貴子弟圈子里也沒聽過一絲半語有關于她的傳言,除了小時候曾聽春和不經意地說起,卻也是一語帶過……富察家實在將她藏得太深。 生在皇家,尊榮富貴是等閑,什么美貌的女子他沒見過,有點才情的也不是找不出來,可是那個明月下優雅如蘭的女子,不知怎地就走進了他心里……想忘也不能。他苦笑,偏偏他受的教育卻告訴他這種無法克制的感情沖動實在太危險,但凡他表現得再忘我一點,不止會毀了她,連他,也可能會錯失坐上那把椅子的機會。 可他又不甘心錯失她,只能隱晦地通過春和向富察府、向她,表達他的心意。 估計皇父也知道他這些私底下的小動作吧,不出格,但已足夠讓皇父明白他的心意。什么納喇氏、馬佳氏他不稀罕……最近,他聽夠了額娘(熹妃)給他說這家在朝中的權力那家在軍中勢力。 “主子,富察格格給您送來了冰糖銀耳蓮子羹?!眳菚鴣碓陂T外低聲稟道。 弘歷微蹙了下眉正想讓她走,忽又停住,改口道:“讓她進來?!鞭D身拿了張白紙將案桌上的畫蓋住,他可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賽云珠。 “格格,主子請您進去?!眳菚鴣磙D身對提著紅木食盒的富察.芙靈微彎了身說道。 芙靈阿優雅地笑了笑:“有勞公公了?!?/br> 吳書來見她款款走進書房,微搖了下頭,又恢復了淡定直立的身姿杵在門外。這位富察格格是個聰明人啊,自進了這毓慶宮,就以溫和親切的態度慢慢博得了底下不少奴才的好感,熟悉了環境后又不著痕跡地打壓先前侍候主子的張氏和劉氏……只是自上元節皇上說今年的選秀要提前在四月份舉行后行事就有些急了。 平日里主子或許會享受她的溫存小意,只是現在心底既有了那位就……難說了。說不上喜新厭舊,可冷淡總是有的,偏偏這位還上趕著湊近乎,不是惹煩么?! “爺?”芙靈阿軟聲輕喚,滿眼柔情蜜意地睇著弘歷,就要將手中的食盒放到案桌上—— “等等?!?/br> 太危險了,湯湯水水的萬一濺到畫怎么辦?弘歷喝止了她的動作,輕手將畫卷了起來放進插瓶里。 芙靈阿被他這一喊嚇了一跳,再見他這么細心輕卷地對待那幅遮了白紙的畫,不由心下存疑,一雙妙目眨也不眨地盯著被卷起的畫的背部——似乎是位女子的畫像? 是誰?! 她眼睛微瞇,看爺這么重視,會是他中意的人吧?她將食盒放到桌上,打開蓋子,拿出黃底粉彩花釉瓷碗,給他舀了一碗羹遞給他,面上十分傾慕細聲問道:“剛才是爺的畫么?早聽說爺文采風流,沒想到還精通畫藝,不像妾身畫技粗淺……爺哪天有空也指導一下人家?!?/br> 狹長深邃的黑眸淡淡地掃過視線略停在畫軸上的俏臉,弘歷勾了下唇,道:“回頭我送幾幅畫先給你臨摹練手……” “那可多謝爺了?!避届`阿一臉欣喜地給他行了個禮,臉上表情、隨著動作而展現出來的婀娜身姿,無不充滿青春的活潑俏麗,那輕快的動作和言語更教人充分感受到她的甜蜜驚喜,若非弘歷目光敏銳地在她的眸底捕捉到一閃而過的郁色,他真要以為她有多么地為他的決定而喜悅著…… 感謝她年輕掩飾功夫不到底,又事關云珠的畫像這才讓他有所警覺,不然他還真以為她是個一心愛著他又沒什么心機的女人呢。 高氏(上) 芙靈阿看著弘歷拿著湯匙在碗里轉了轉,吃了兩口就將碗放下,輕咬了下唇,懊惱道:“可是不合爺的口味?都是臣妾手藝不精?!?/br> “這是你做的?”弘歷長眉一挑,瞳孔深處的冷意略緩,想必她動這些許心機也是為了爭寵吧?這后宮哪個女人不爭寵,算了,只要她不動歪心思壞了他的好事便罷。 粉頰微垂,芙靈阿赧道:“臣妾也想為爺洗手作羹,盡一份心意……實在是獻丑了?!?/br> 弘歷見她俏麗的蘋果臉上如染丹霞,憑添了幾分羞澀艷光,心下雖疑她在自己面前作戲,可也免不了想起她到自己身邊后盡心盡意地服侍,臉上不由綻了些許笑意:“你有這個心已難得?!彼恢?,自己清俊的眉眼因著這許笑意不自覺地流露出一股子溫潤柔和,加上他那天生尊貴優雅的氣度,實在吸引女人不知不覺陷進其中陶醉不醒。 芙靈阿便因著他這抹笑而心中甜蜜無比,覺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報,他也是喜歡自己的……不過她還要繼續努力,增加爺對自己的好感,使他更寵愛自己,即管將來指再多的女人進毓慶宮,她也能占據優勢。 “前兒你嫂子進宮來看你,有沒有說府里的情形?選秀可是快到了?!彼劁伭藦埣?,芙靈阿上前給他研墨,聞言笑道:“怎么沒有?不知多少人家進府里打探爺的喜好呢?!?/br> “我的喜好?”寫詩?他腦海里只想到那兩道令人回味無窮的菊花詩。畫畫?身邊有外人,再畫她的畫像可不適宜……對了,畫玉蘭吧。他開始蘸墨,一筆一描地在紙上畫起玉蘭花來…… “嗯,問爺喜歡什么性情的女子呢?!辈贿^不會直白地問,打探的人顯然也是知道佐領府的女兒既做了四阿哥的格格也不會幫著其她女人給自己女兒爭寵,所以會上門探聽的也都是些沉不住氣的小角色……不過芙靈阿想在那些女人未指進來前先給她們上點眼藥,所以便直白地說了,那略微吃醋的嬌俏表情也做得恰到好處。 這種事情在選秀前并不罕見,同樣的事情,只要算得上是皇家外戚的都會遇上,尤其是后宮的嬪妃娘家,有些暗地里收禮收到手軟。 “哦,那你嫂子是來問你爺的喜好了?”清醇的嗓音,尾音微勾,盡顯勾人魅惑。芙靈阿小臉一紅,嬌嗔地睨了他一眼:“那怎么可能?!就算嫂子來問妾身也不會告訴她們的?!苯又樕嫌钟行┞淠氐?,“妾身知道爺不會只屬于妾身一人,妾身也不敢獨占爺的寵愛,可讓妾身白白將爺拱手讓人……妾身也做不來!” 最后這句話實誠,也著實取悅了弘歷,他低低笑了起來。 芙靈阿知道自己賭對了一次,微微嘟起柔潤的紅唇,惱道:“爺就笑吧,反正妾身這上不了臺面的小心思想瞞了瞞不??!” 弘歷搖了搖頭,“你家素日與馬齊大人家可有往來?” 芙靈阿不防他突然轉變話題,隨口應道:“沒什么往來,雖然是同一個姓兒,可我們這一支富察氏在正紅旗,馬齊大人那一支卻隸屬鑲黃旗,兩家即便有什么血脈關系也隔得太遠不可考了。公事上,也沒什么往來?!彼斨皇且粋€旗的佐領,而馬齊卻是歷經兩朝皆得重用的朝中大臣,又封了伯爵……他們這一支自太祖時就很得重用,子孫豐茂,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禁衛軍里都根深勢穩,所謂世家大族,即是如此。 本來就知道兩家沒什么關系,他只是抱著絲希望,想著同姓富察,說不定她聽過云珠……一時間弘歷有些意興索然,“嗯,你出去吧,我還要讀一會兒書?!?/br> 芙靈阿知道他現在偶爾也去上書房讀書,再說書房本不是她可以久待的地方,聞言有些失望,卻也沒說什么恭順地退了出去。 “主子,回來了?爺可是用了蓮子羹?”平嬤嬤將她迎進屋里,瞄了眼接過食盒的春花,見秋月機靈地沖了杯茶上來,忙接過遞給坐下的芙靈阿。 “用了,不過沒怎么吃,可能不是很合爺的口味?!避届`阿卻在想著弘歷怎么會問到馬齊,莫非……她一機靈,馬齊也有個侄女要參加選秀!她一直以為那位富察姑娘不太可能被指給爺做嫡福晉的,畢竟馬齊雖有爵在身,畢竟也與李榮保分了府,李榮保再得皇上寵信本身卻沒什么實權,官職品級也算不上高……而他的兒子雖多在御前侍衛、步軍衙門處領職,但擔領內侍衛大臣的馬武已經去世(很多人都以為雍正是看在這一點才在新年對李榮保格外厚賜),勢力雖穩且深卻也不顯眼……難道她竟猜錯了?!不過指婚的事選擇權不在爺手上,即便爺有那個意思還得看皇上和皇后娘娘、熹妃娘娘的決定。想到這點,她又淡定了下來?,F在她想再多也沒用,指誰給爺做嫡福晉爺自己決定不了,何況是她這個小小的格格。 “怎么會,這湯可是您專門針對爺的口味煮的——” “再愛吃的東西,也有不稱口的時候?!彼牟辉谘傻卣f道,又想到了那幅被弘歷收起來的畫,他那么重視,是不是已經見過那人了呢?“嬤嬤,你最近有沒有在宮里聽到什么消息?” “主子是指……選秀?”平嬤嬤早有話要講了,聞言立即將她打聽來的幾家貴女一一說了起來,跟芙靈阿嫂嫂進宮說的沒什么不同。 “嬤嬤有沒有聽過馬齊大人的侄女?” 平嬤嬤想也不想地說道:“自是聽過,可是相比其他幾家的貴女,她的門第并不顯眼,雖說也是伯爵府出身,可封爵的畢竟是她的伯父,襲爵的更只是她的堂兄……她的父親李榮保雖與皇上有舊誼,可在他們家族里并不突出,只襲了世職?!?/br> ——可人家后蓄力量強悍啊,無奈能有這超前眼光的人太少了,即便是雍正,也是看李榮保家的門風及云珠這個人的優秀點更多些。 芙靈阿點了點頭,覺著是自己多慮了。 平嬤嬤同樣沒將云珠放在心上,“再說了,主子已經是四阿哥的格格了,只要早日生個小阿哥請封側福晉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四阿哥身邊的嫡側福晉都姓富察,這也說不過去?;噬夏锬飩兌芟氲竭@點,主子不必憂慮?!?/br> 微嘲地笑了笑:“側福晉?那也是將來的事……” “主子所言極是,眼前正有件要事……”平嬤嬤湊到芙靈阿耳邊嘰咕了一陣子,末了說道:“不是奴才多慮,這個高氏雖然年紀小,可那弱柳迎風的姿態卻極是可人,又有這么深的心思,保不定將來就讓她上了位,再者,她雖是包衣出身,可父親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得皇上重用的,管著蘇州織造,將來會晉升到何等地步可不好說?!币援斀竦男宰訉臐撣【透膶傧率菍嵲诤?,只要用心辦事。 “嬤嬤是怎么發現的?”芙靈阿瞿然一驚,沒想到她眼皮底下竟有這么個人,實在太疏忽了,平嬤嬤的顧慮實在很有必要,嫡福晉那不是她能想望的,可是嫡福晉底下誰得爺的寵那誰就是她的敵手,只是這高氏就像嬤嬤所說頗有來歷,出身不高,可官場上的勢力卻明擺著比自家混得好……加上不俗的家容貌心計,如果真讓她得了機會,絕對是勁敵。 “奴才是恰巧聽到一個小宮女向她匯報主子的事才注意上的?!逼綃邒哳H為憤憤,“這高氏才進毓慶宮大半年,卻對四阿哥的喜好作息了如指掌,更在主子身邊布下她的耳目……可見高家從一開始便是有心攀四阿哥的,暗地里在這毓慶宮里布下的勢力只怕不小……奴才還注意她與張氏劉氏有些往來?!?/br> 聽到這里芙靈阿是大大的震驚了,她本是個聰明有心計的,自指給弘歷做格格后身邊僅平嬤嬤和春花兩個人手卻能在幾個月內就在毓慶宮站穩了腳跟,并壓制住弘歷先前的兩個妾侍,她以為自己大局在握,沒想到暗底下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些對自己恭順聽話的宮人奴才很可能是別人的耳目,他們效忠的不是自己,這、這實在是把她的自得自信打擊了個徹底! 這個高氏不能留! 不,冷靜!她雙手緊緊地抓住榻上的靠手,這個高氏不能動,她若有事,以她父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和在朝中的官職必會追究到底……怎么辦?難道眼睜睜地看她一步一步得嘗心愿? “又不能除了她,可恨!”能在爺的身邊潛伏大半年,觀察爺的喜好那是打著一擊即中的主意,想讓爺覺得她是個體貼溫柔又能與他心意相通的?哼。 “主子,奴才有個主意?!逼綃邒唢@然也顧忌高氏身后代表的勢力,俯首到她耳邊低聲道:“女人最緊要的是子嗣,沒有子嗣,再大的寵愛都是夢幻泡影,趁這個狐貍精還不知道主子注意上她,咱們給她下藥,包準她不知不覺?!?/br> 芙靈阿眼睛一亮,好主意!男人的寵愛不能只爭朝夕,未來才重要,就先讓她得意去?!熬鸵缷邒?,只是具體怎么做——” “主子放心,她高氏如今還不是四阿哥的人呢,有多少勢力都不能擺出來用到實處,主子好歹也是四阿哥身邊位份最高的,要對付她一個宮女還不容易?奴才自有辦法?!?/br> 對,有心算無心,她就不相信她還對付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 “事情辦得干凈點?!避届`阿勾了勾唇,一想到高氏以后再怎么得寵也生不出孩子,就解氣。 “是?!边@種事情趕緊不趕慢,免得夜長夢多,平嬤嬤立時下去布置。 高氏(下) 傅恒回想著弘歷那滿臉郁悶的表情,一路強忍笑意,待回了府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辛夷塢放聲大笑—— “今兒是遇到了什么喜事這么開心?”云珠放下手中的書卷,淡淡地問道。 接過素問端來的茶,傅恒喝了一大口,頓覺心胸舒暢無比,“今天我們在校練習騎射,不想皇上過來……” 于是考校眾人的內容就是騎術和射箭,騎術毫不意外地弘歷表現得最好,傅恒是一點都不意外的,除了弘歷本身騎射水平確實高超最近他也不知吃了什么興奮藥,處處在皇帝面前表現自己…… 皇帝稱贊了他一番,又道:“再讓朕看看你們的射箭準頭,中地的有賞,最差的朕要罰?!?/br> 滿人重騎射,考的當然是移動靶子,且射的人要騎馬奔馳,引弓射擊。弘晝在這方面不怎么擅長,小的皇阿哥功夫也不可能比得上年長的,而皇子伴讀和哈哈珠子們更不必說了,只傅恒身手雖然高超,在私底下也沒少與弘歷一搏強弱,可當著皇帝的面卻不能奪了那風頭,便藏了點拙,十箭只八支中靶,只有弘歷支支中靶意氣風發。 射箭完了后皇帝論起賞賜和處罰,出人意外的是善射的人都受了處罰,而沒中或只中一兩箭的都得了賞。弘歷問:“皇阿瑪,我箭箭中的,怎么不賞反而受罰?” 皇帝也不知是故意要打壓弘歷那容易得意忘形的毛病還是怎地,說道:“我說的就是中地,你說的是中的,為什么不處罰你呢?” 眾人巨汗。 弘歷黑線:“如果是這么說的話,豈不是很簡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