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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般說辭,就顯然叫他和她嘴里不喜的“那些明明病得虛弱卻還逞強不肯吃藥的人”產生了明顯區別。 他為了國事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她身為他的淑妃,不僅不可對他不喜,更應極盡體貼理解他就是了。 玉鸞見他現在說得冠冕堂皇…… 他怕是忘了她那時不想吃藥的時候,他又是怎么對她的吧? 那碗被他逼著喝下去的苦藥,玉鸞至今都還記得那股子滋味。 玉鸞只抿了抿唇,眼神亦是涼涼地朝他瞥去,“陛下不想吃藥是小,但方才例舉的例子卻頗為狹隘,殊不知還有人因為發熱燒壞腦子,變成了個傻子,陛下這點又怎么不說?” 她幽幽地將他從前對她說的話都奉還給他。 宮人們紛紛都抽了口冷氣,心說淑妃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于殿前公然影射陛下腦子燒壞了? 他們紛紛垂下腦袋,一副恨不得將臉貼到地面上才好避嫌的模樣。 郁琤自是沒想到印象中溫柔的淑妃竟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死死繃住自己的臉皮,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固然是他喜愛的女人不假,但他也是個有尊嚴的男人。 她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他是怎樣都能容她的…… 可她在這么多人面前譏諷他腦子燒壞了,叫他日后如何自處,如何立威? 喜歡一個人就代表要將自己的尊嚴送到對方腳底下肆意踐踏么……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淑妃責備,天子的臉上著實也掛不住。 在拂逆淑妃保留尊嚴,還是顏面盡失夫綱不振之間,天子選擇了沉下面孔。 “將藥端來……” 天子陰沉著目光朝內侍道:“孤要淑妃喂孤——” 他丟了自己的顏面無妨,但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了一國之君的顏面。 如此一來,旁人大概就不會誤解他在這個女人面前夫綱不振…… 最多也只會認為他不是不肯吃藥,而是要淑妃喂他罷了? 第62章 一覺睡醒,她的唇瓣也腫…… 當著人前被淑妃下了面子, 天子的臉色自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看。 玉鸞卻沒在意這事兒,在這承天殿的湯池里沐過澡,又上了榻去, 翻了本書慢慢看了起來。 郁琤歇在她身側, 就見她手握著卷書睡得玉體橫陳。 他喉結微滑動,身體里的血液翻涌, 卻都只涌向一個地方, 甚不安分。 玉鸞似察覺他的目光, 朝他瞥去一眼,見他仍緊繃著臉,心里又略感到好笑。 她朝床頭黃花梨木幾案上的果子看去。 這是內侍方才讓人端進來的, 用著雕石榴紋銀盤裝呈,里頭也攏共十六數, 取諧音石榴, 百般暗示, 這點子心眼玉鸞又有什么不懂。 郁琤雖乖乖得喝了藥,但卻因她的話一直抑郁至當下,她也不是不曉得。 她語氣軟和下來對郁琤道:“狻奴方才喝了藥后, 口中必然苦澀不堪,這果子正好鮮甜,待會兒阿鸞喂狻奴可好?” 郁琤聽她喚自己小名, 眸色微霽, 但仍假裝看書,一言不發。 他只覺自己正該冷落她一番才是, 等她多求自己兩下再說。 玉鸞見狀,亦是不催促他,只抿唇笑著, 翻了一頁手里的書。 只是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就連那燈燭的燭焰都開始搖搖晃晃起來,似乎也在催促郁琤早些歇息。 郁琤等了許久,抬頭看那一盤紅艷艷的果子就在幾邊,但玉鸞卻毫無反應。 他見她似忘了要喂他的事情,只得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孤感覺口中甚苦,倒有些想要了?!?/br> 但他此刻放下身段主動要她投喂,都不見她反應。 郁琤終于端不住架子,放下手里的書俯身去朝玉鸞正臉打量。 他這才發現玉鸞早不知什么時候就陷進那甜美夢鄉了…… 這下他不苦也真苦了,幾乎一路從那嗓子眼苦到心里去。 他繃著臉,卻又放輕動作將她手里的書緩緩抽走,復又放在她枕頭一側。 只是目光往下巡去,待看到她身上那金云紗裁作衣裙輕攏著的曼妙身軀,薄薄一層朦朧地覆著綺麗,襯得她肌膩如雪。 他替她撫開臉側一縷青絲,眸色暗幾分,心說那鮮甜果子不吃也罷…… 玉鸞本以為自己白日里午覺歇得太長,夜里定然會睡不好。 卻不想這天晚上她仍是睡得酣香沉沉。 只是后半夜卻不知怎地生出了夢,她在夢中卻幻化成了一棵扎根于地面的大樹。 起初是只螞蟻爬到她唇邊,爬來爬去都不肯離開。 后來總算愿意離開,卻又爬去她的胸口……叫她只能急得顰眉生汗,卻偏生自己在夢里是樹身,這才動彈不得。 等到早上玉鸞好不容易醒來,她坐起身,下意識地撫了撫微微發麻的唇,發覺上面沒什么螞蟻,這才松了口氣。 這會兒日上三竿,郁琤自然早就早朝去了。 玉鸞側眸見書在枕側,而那銀盤里的果子還是十六數,卻是一顆都沒有少。 玉鸞心說自己昨兒晚上似乎聽見他說要吃那鮮甜果子的,不知他為何又沒有吃…… 她腦中隨意掠過這件事情,并未放在心上。 待她起身穿衣時,發覺身上很是黏膩,這會兒天都已經涼了,倒不知她怎么還出這般多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