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蓄意謀殺
路白直坐著侯智康的電動車一路疾行,很快來到村委大院前門。 只見漢白玉牌坊上的 ‘江頭村’三字金光閃閃,兩米多高的仿故宮青銅獅子泛著做舊的暗啞青銹,干凈整潔的道路兩旁參天的銀杏樹郁郁蔥蔥,無不彰顯了這個村的氣派與富裕。 五層高的辦公樓前,幾個六七歲小孩正在巨大的耕牛雕像上爬高躥低,遠遠看到侯智康就尖叫起來,一哄而散。 路白直心說:看來侯智康經常嚇小孩啊…… 侯智康追著小孩嘎嘎大笑,回轉身帶著路白直進辦公室,熟悉了幾個同事: “小路啊,咱們上下班是早八點晚五點半,中午休息兩小時,管飯,要住村里有的是地方,不住也有補貼。你是張書記的助理,具體工作待會問他——這是會計王寶魁,這是婦女主任李翠娥,這是水電師傅吳興法——這是大學生村官路白直?!?/br> 路白直連連點頭,和同事們先后握手,算是認識了。 體格壯實的吳興法給路白直和侯智康遞煙,路白直笑著搖頭:“不會。謝謝?!?/br> “不抽煙算哪門子男人?”吳興法說話間瞥了會計王寶魁一眼,給自己和侯智康都點上了煙。 侯智康嘴角叼著煙打開柜門,口齒不清道:“書記、村長和副村長都有自己的辦公室,在二樓?!备贸龅{色的短袖襯衣,紅袖章和橡膠棍“我是民兵隊長,每天和民防隊員巡邏村里的安全環境,防止偷盜,賭博,打架一類的雜事。先走了,有什么不懂的自己找人問?!?/br> 說完,侯智康彈掉抽了兩口的煙灰,瞇著眼睛呼出騰騰煙霧。 “好的侯大哥?!甭钒字毖劾锊荒苡谢?,立馬幫大家掃地擦桌子。 染著橘紅色波浪卷的李翠娥三十來歲,鵝蛋臉五官端正,身材豐滿皮膚白凈,笑起來頗有風韻:“小路啊,這里咱們自己會弄,你可以去幫書記燒個開水,掃掃地?!?/br> 吳興法將咖啡色煙蒂捺滅在李翠娥桌上的綠蘿盆栽中,吞云吐霧地笑著打趣:“我說翠娥啊,人家大學生做什么要你指揮?” 李翠娥啐了他一口:“滾?!庇謿饧钡馈拔业木G蘿都是被你燙死的!” 眉眼間透著精明的王寶魁邊看熱鬧邊笑,忽然指著窗外緩緩停車的朗逸說:“書記來了?!?/br> 路白直和大家笑笑,立即跑出去迎接。 村委書記張奉賢剛剛下車關門,是個身材墩實的胖子,皮鞋锃亮,藏青色長褲,腰帶卡在肥肚腩下,短袖白襯衫繃得像鼓皮,腦袋上已經禿成了地中海,浮腫的老臉雖然顯得宿醉沒醒,但神情中卻透著很明顯的官威。 “行,我知道了?!睆埛钯t拎著皮質公文包,安靜地聽完路白直的自我介紹,開腔說話的時候呼吸聲很重“你平時嘛,負責處理上級領導下發的文件,整理檔案資料,村民有矛盾就幫著調解下,開會的時候多作記錄,宣傳一些政策法規——另外,逢年過節慰問村里的孤寡老人和孤兒,買點油鹽大米,記得開發票,錢問王會計報銷?!?/br> 路白直連連點頭,覺得自己的工作還是蠻輕松的:“我記下了張書記,請問現在需要我做什么?” “嗯……”張奉賢抬手撓了撓油膩的酒糟鼻“你先領輛電動車,四處熟悉下我們江頭村的環境,明年春節一過,咱們的旅游景點就要對外開放了,現在時不時有人來體驗,你就采訪幾個人,把他們的意見都記下來,有不文明的現象也要記錄,回頭開會的時候說出來,村代表和我會作出處理的?!?/br> “好的,我知道了?!?/br> “噢對了?!睆埛钯t挑了挑淡到看不見的眉毛“你打算住村里還是每天通勤?” 路白直不假思索:“住村里,省錢,哈哈?!?/br> “那中午的時候找王會計選房間,村委大樓四到五層二十個房間,隨便住?!?/br> 路白直點頭哈腰:“謝謝張書記,謝謝?!?/br> 張奉賢擺了擺手,顧自己上樓去了。 ……………… 路白直領了一輛巡邏電動車,借著熟悉村容村貌的機會駛出村委,停在一條溪流邊。 伸了個懶腰,路白直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尾隨,于是摸出電話撥通了在刑警隊工作的發小兼老同學潘文峰的號碼。 嘟聲響了三次后接通。 “喂潘哥,有事找你幫忙?!?/br> “又有人托你查女朋友的開房記錄?”潘文峰在電話那頭壞笑,忽又加重語氣正色“這可是違規違紀的!” 路白直討好似地笑:“我知道潘哥你底線,不會讓你為難。不過確實想讓你查人?!?/br> “先說說看?!?/br> “我想潘哥你確認兩個人的身份?!?/br> “等下,我拿紙筆?!迸宋姆逶谑謾C那頭頓了頓“好了你說?!?/br> “一個是三天前……在大學城美食街路口被撞死的老人,姓名籍貫我都不知道,肇事司機當場跑路——當時是大學城派出所和城東交警支隊出的警,人民醫院來的救護車,查起來不麻煩,就是需要你跑一趟?!?/br> “另一個呢?”潘文峰懶洋洋地在紙上寫了幾個關鍵詞。 “還有一個是江頭村人,姓張名雨華,字音是這個,怎么寫我不知道,職業應該是算命先生?!?/br> 潘文峰立時接口:“我認識這個張先生!” “什么情況?” 潘文峰來了精神:“我和小琴訂婚選吉日,算命合八字都是張雨華算的。怎么了?是他撞死的人?” “不是?!甭钒字庇杂种?,最終還是說了“這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關鍵在于前者三天前被撞得腦漿都出來了,而后者……我剛和他一起坐公交車,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潘文峰聽完倒吸一口氣:“我說小白同志,我是人民公仆沒錯,可你真把我當仆人使喚啊,我一刑警給你查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怪力亂神的小事——嚴重違規違紀你知道不?” “請你一頓燒烤,上不封頂。別廢話?!甭钒字庇米竽_撇下電動車支架,起身在邊上踱步。 “兩頓!” “成交?!甭钒字贝笮?。 “等我消息?!迸宋姆逅斓貟鞌嗔穗娫?。 收回手機,路白直望著天邊云霧繚繞的山巒,深吸了一口鄉間的空氣,準備找侯智康做個向導,方便自己開展工作。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為潘文峰。 挑起眉毛,路白直劃動接聽:“潘哥這么快?” “趕巧了,你說的那場車禍涉嫌蓄意謀殺,案子已經轉到我們刑警隊了。我同事剛把案子交過來?!?/br> “能說說么?” “你等下?!迸宋姆迥穷^傳來關門的聲音,然后才道“那輛金杯面包車是偷來的,路口監控顯示這車一直等在那里沒熄火,直到老人過馬路的時候才沖了過去?!?/br> 路白直磕了磕牙:“你怎么知道當時車沒熄火?現在的監控還能錄到發動機的聲音嗎?” “你個沙雕!”潘文峰笑起來“大晚上車子要是熄了火,車頭燈還能亮嗎!再說老人過馬路的時間不長,面包車的起步速度快得有限,不可能臨時點火?!?/br> “行行行,你聰明?!甭钒字睉械眠€嘴,轉口問“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嗎?有沒有聯系到家人?” “你別說,這事兒真有點邪門?!迸宋姆迥沁叢挥勺灾鞯貕旱土松らT?!澳銊偤蛷堄耆A一起坐車是么?” “是啊?!?/br> “確定不是靈車么?”潘文峰故意顫著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