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塵的愛情(4)
又零星進來幾個人,徐鴻招呼他們坐。 一個包廂兩張桌子,都坐滿了人。 徐鴻點了許多菜,四大瓶飲料,兩瓶盒裝茅臺。 徐鴻正在興頭上,顧景予在他左手邊,一個勁地被徐鴻灌。 顧景予像是實驗臺上,逆來順受的小白鼠,見徐鴻高興,樂意被他灌。 認識二者的人紛紛打趣,說,顧景予當年可只灌徐鴻的,哪想過有今日,果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嘈嘈雜雜,雜雜嘈嘈。 幾杯五十幾度的茅臺白酒下肚,火辣辣一陣,然后醉意上涌。 顧景予搓著頭發,推開徐鴻的手:“去你的,不喝了?!?/br> 徐鴻是東家,他端起杯子站起來:“謝謝各位的到場,啊,都是對徐某的支持?!鄙焓謹堊∪A夢,“也是對徐某的祝福。徐某今日敬各位一杯?!?/br> 說完,一杯滿的白酒,虛空轉了圈,一干二凈。 徐鴻和華夢,是飯局的中心人物。眾人紛紛起哄,叫徐鴻和華夢干杯交杯酒。 華夢臉上生霞,徐鴻笑著,與她手臂交繞,爽快地飲盡。 眾人鼓掌。 安柔撐著臉,看華夢。 華夢很好看,這是不可否認的。但她高中的性格,絕不是這樣的。 安柔也說不出來。她那時與華夢相處不多,但畢竟,同班三年,天天見到,即使時隔多年,發生了什么變化,還是辯得出來的。 也許是因為閱歷,也許只是長大了。 華夢父母該是知識分子,名字取來很好聽,寓意且深。 人生浮華一夢,只求初心便好。 酒酣胸熱,八點多鐘,飯宴總算結束。 即便是安柔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也喝了點酒,面頰熱熱的。 徐葉葉則醉透頂了,扒拉著華夢叨叨,像什么“嫂子,嘻嘻,我跟你說,我哥當年可風流啦”、“不過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就是你啦。嗷,你高中也很漂亮”,都說得出口。 徐鴻對損哥的徐葉葉無言以對,強行扯開她,塞進計程車,自己和華夢隨后坐入。 對顧景予講:“我先帶這個瘋子回去,那個,”揚下巴,沖著站在一旁馬路牙子的安柔,她迷茫地看著他,徐鴻說,“你送下算了,兄弟給你創個機會?!?/br> 徐葉葉湊過來:“哥,什么機會???咋不讓給我?” 徐鴻粗魯地,五指張開一搡,壓在她臉上:“瘋婆子,滾一邊去?!?/br> 顧景予看了眼安柔,點頭:“好?!?/br> 的士開走后,徐葉葉探出頭,向安柔揮手:“我走啦,再見哦?!?/br> 安柔見徐鴻一拉徐葉葉,摁住她的頭,不禁莞爾。 顧景予還是懶洋洋地,抄著兜,似無事一身輕地,把額發往后耙:“送你回家?” 路燈亮了,昏黃的光暈。身側,車水馬龍,行人如織。 情人節嘛,為世上男女準備的盛大節日。 路上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甜蜜親昵。連老太太、老爺爺,身板挺直,撿拾得精神矍鑠,也出來湊熱鬧。老太太挽著老太太的胳膊,滿臉褶皺,也笑得燦爛。 安柔側目,身旁的男人,臉、耳根,緋紅的。 酒氣悄無聲息地,彌漫在空氣里,似要迷醉了身旁人。 拒絕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咽進肚里。 她說:“好,謝謝了?!?/br> 顧景予沉默了下:“不客氣?!庇终f,“你知道,這句話,對我說,沒那個必要?!?/br> 那晚飯局,他們提前離場,徐鴻想留他,見安柔背著書包,穿著校服,想,高中生這時該回家寫作業吧,又咽下了。 顧景予當散步的,送她回家。 安柔仰頭,家里的燈還沒亮,母親還在家長會上。 她抓著書包背帶,手心汗,貼著布料,對顧景予說:“謝謝你送我回來?!?/br> 顧景予被路燈籠著,面對她,面龐處在陰影下,身后,長長地拖出影子。 他輕輕地,“嗯”了聲,聲音輕得,像是隨著涼風,快要消散在深沉夜色里:“不客氣?!?/br> …… 鼻間似乎縈繞了淡淡的玫瑰香,四周一看,有不少姑娘們,多是學生,捧著玫瑰花賣。 有個小姑娘,面上圍得嚴嚴實實,小跑著,來他們這邊,問顧景予:“哥哥,送朵玫瑰花給女朋友嗎?” 安柔剛想解釋,顧景予搶先一步,問道:“多少錢一朵?” “十元一朵?!毙」媚镏郎馍祥T了,瞇著眼睛笑,都彎了,“謝謝哥哥?!?/br> 安柔拉他衣角,小聲說:“走吧,這個時候,玫瑰花好貴的……” 先前顧景予擋著,小姑娘此時聽見聲音,好奇“女朋友”的面容,探過頭,看見安柔,拉下圍巾,驚呼:“安老師!” 安柔話噎住了。 這不就是周語庭嗎? 周語庭笑哈哈的:“安老師,你不是說沒約嗎?” 安柔避而不答:“還不回家?還出來賣花?!?/br> 周語庭撅起嘴巴,不滿地說:“還不是學校要上課,不然情人節我可要賣一天花的?!?/br> 顧景予一聲不響,遞了張一百的給周語庭。 周語庭接過錢,笑逐顏開,把手上沒賣完的,一堆玫瑰花全給顧景予:“帥哥哥,看你是安老師男朋友的份上,全部便宜給你啦?!?/br> 對安柔說:“安老師,我回家寫作業啦。拜拜!” 說是要寫作業,聽她之前的問話,大概是和一群同學去KTV唱K了。 安柔作為老師,本想秉著職業權利,為他們的安全,去強力安排周語庭回家,哪想周邊人多,周語庭一溜煙,就跑沒了。 安柔看他懷里被塞的玫瑰,無奈:“買這么多,好浪費啊?!?/br> 顧景予遞給她,說:“早上送你的,你不是扔了嗎?” “???”安柔看他。 “再送你一次?!?/br> 安柔握著那把玫瑰,每朵都去了刺,精心用蝴蝶結綁好。她撥了撥花瓣,幽幽的暗香。心里也漾著香氣。 她小聲說:“騙你的?!?/br> “嗯?” 安柔:“那束玫瑰,我沒扔?!?/br> 他嘴角勾了勾:“買都買了,隨便你怎么處理?!?/br> “哦……” 然后,顧景予便沒再說話。 然后,一路無話。送她到家,他不做多停留,揚揚手,說句再見,就走了。 “晚安?!卑踩嵴f,目送他走遠。 無意間,看見三樓的自己家,亮著燈。 安柔心里咯噔一聲,下意識就覺得,家里沒人,會不會有進賊了。轉念又想,也許是父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