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章 茫茫前路無人知,一劍梟首道成空
東?,摤?,赤霞千里,紅海粼粼,寒星點點。 此際日落月初,夜風十里,柳葉紛飛,隨風起舞。 伴著漫天柳葉,拜信一人獨自坐回這處仙家驛站難得的賞景臺,獨酌小酒,心冶星光,細品得失,目送夕陽。 他此刻心湖寧靜,怡然自得,有些悠閑,又有些閑適。 他淡淡思慮著今后的天下大勢,終是難得露出些許微笑。 他是拜信,是‘穹廬仙府’的得意弟子,亦是‘穹廬仙宗’的宗門護法??伤彩墙鹬楣懦堑牡障笛}傳人,更是下一代的正統主脈之人。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希望‘金珠古城’越來越好,更可以在他拜信的手里發揚光大,實現千百年來代代拜家人都夢寐以求,將拜家攀上山巔勢力的抱負。 而今,只要拜仁將那《玄甲煉器訣》安全的送回了族長的手里,金珠古城在‘穹廬仙宗’的庇護下,定然會一飛沖天,而拜信自身在穹廬仙宗的地位也一定會受到巨大提升。 當然不僅僅只有自己,他那二哥也會如他一般,受到諸多好處,只不過相比于只喜歡一心追逐長生之道的二哥而言,他拜信的好處更多而已。 不過不論如何,一切都在按照他拜信心中所想的那樣發展,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唯一的不足,就是那自作聰明的大哥拜仁,竟是在雙方條件尚未談妥的條件之下,私自以偷天換日的手段,換走了《玄甲煉器訣》的玄甲銅盒,而后以普通至極的偽靈船金青銅船運送回家,實乃是膽大至極。 若不是穹廬仙宗出面的早,他大哥小命都已不保,還談什么送回來。 也就是因為如此,而導致這一路上缺乏有力的人員暗中保護,這也是他拜信心中唯一的擔憂。 拜家勢力錯綜復雜,拜仁雖然處事沉穩,但未必身邊之人都可信懶,他的那些小動作,外人不知,可拜家之人未必不知,怕就怕在,這《玄甲煉器訣》圖為他人做了嫁衣。 想到此處,拜信那本來舒展的眉眼,又有些微皺。 只見他長身而起,一口吞下那被其貶的一文不值的溫潤軟口的酒水道“是該去見見大哥了?!?/br> 卻在此時,天地漸漸歪斜,頸下一股涼風悠悠,手腳尚暖,卻無甚力道。 “這是怎么了?” 當拜信發現自己的頭顱,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之上,這才注意到眼前天地間有一位玉樹臨風的身影,正靜享海風,遠望夕陽已逝星光漸撒的東海,靜默不語。 而在那玉樹臨風的身影之畔,則站立著自己那熟悉的挺拔身軀,只不過相比于以往,它此刻卻已經少了頭顱,且已經血流如柱。 拜信有些發愣,自己就這么被人斬掉了頭顱?自己堂堂一位已經經歷天劫,跨入造化境的大修士,就這么被人無聲無息的斬下了頭顱? 這實在有些令拜信有些難以接受,不過事已至此,他拜信也要此人知道他拜信不是好惹的。 什么是造化修士?那是已經超出凡塵,可以具備領悟不朽真意,令自己完成不朽之軀的造化之境。那是即便自己已經身受重傷,或是肢體破敗,只要造化真意尚存,便可生死人rou白骨,滴血重生的造化之境。 雖說不是人人都能領悟那重意境,但至少進入了這個境界,軀體之上的重生之內,還是有那么些許神通的,只是個體差異不同而已。 所以拜信此刻,即便知道了自己被人梟首,也無所畏懼。深處造化,那不僅僅是戰立的提升,那更是生命的躍進,雖說尚不成仙,但也絕非凡人。 只可惜,拜信注定失望了,他不僅無法感受到自己的神識,更是無法感受到自己的神魂,他感受不到神魂,便感受不到自己的大道之基,沒有大道之基,他根本無法運轉任何神通。 沒有神通,他拜信跌落在地上的頭顱,依舊只是一顆頭顱。 既然已是無主的頭顱,他便會漸漸失去生機,漸漸消亡。 而他眼中的世界,也會漸漸模糊下去,漸漸黑暗,直至變成一片虛無。 拜信終于心生恐懼,色厲內荏的大聲嚎叫道“你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是‘穹廬仙宗’的得意弟子,更是‘穹廬仙宗’的三代護法,你這樣隨意謀害‘青廬仙宗’的弟子,不怕被整個東禹修士圍殺么?快救救我,只要我活下去,我就懇求師門赦免你的罪過求求你” 然而他話語之聲越說越小,漸不可聞,終至無聲無息。 就在此時,一身鮮血淋漓的拜凰,則緩緩自剛才拜信所埋的柳墳中緩緩爬出,而后滿不在乎的滴答著滿身鮮血昂首立身來到那道玉樹臨風的身影之畔說到“多謝,蘇先師救命之恩。他日,我拜凰如有后話,定然以身相報?!?/br> 蘇井然一身悠然自得的站立在靜默的微風之中,輕輕搖曳青衫的系帶,看著漫天星光肆意的長空,悠然回復道“通敵背叛九州之人,人人得而誅之,你不必介懷,我只不過順手位置而已?!?/br> 拜凰搖搖頭道“我是謝蘇先師剛才在暗中以仙法救我性命,并非謝你誅殺賊寇。拜信他雖然犯了天下之大不諱,可我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資格替全東禹的人感謝蘇先師,我只能代表我自己?!?/br> 蘇井然緩緩的向著波光粼粼卻色澤各異的海崖緩緩而行道“不必妄自菲薄,拜凰先生的為人我雖然不知,但還是可以從你心中看出,你身為九州之人的情懷。只不過眼下,拜凰先生何去何從,得細細思量一下。我不妨直說,你這位兄長雖然為人不正,但是做事做的那是盡善盡美毫無紕漏。你此刻不管去哪里,只要涉足九州,定然就是死,因為這涉及到‘穹廬仙宗’的利益和處境。而金珠古城,也只能當不曾知道這件事情,不然后果難料。而當下,我們此刻其實并未脫困,他們在這里多等五天,不過是為了等域外無法之地的修士來此,接手你手中的《公輸神機術》,而此刻估計已然要抵達此地了,不然你這位兄長不會在此時出現,所以接下來你要如何,就得考慮清楚了。我蘇井然雖然心中感念九州正義,但也不會傻傻的在此送死。若是事不可為,我也會直接退走。所以在此之前,你要為你,和你身邊的一群人先做打算了?!?/br> 拜凰躬身一禮道“多謝蘇兄指點,我此刻只希望《公輸神機術》不落入域外之手。隨后我若能有命活著,便遠走域外,重新換個活法。至于那十九位應征護衛仙師,我會先付錢,然后散了他們。只希望蘇先生能幫我取走《公輸神機術》?!?/br> 蘇井然在燦燦磷光之中回頭看著拜凰微微一笑道“拜先生說笑了,你那《公輸神機術》若是能夠收入儲物袋也就罷了,可是我估摸著,此物攜帶不便,我根本無力拿走。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流落域外了?!?/br> 拜凰一窒,蘇井然說的很對,若是此物方便攜帶,當初他們就不會雇傭如此多的人,坐馬車而行,之所以如此,還不是因為,攜帶不便。 只不過在見識過,可以秒殺造化境的拜信之后,拜凰早已對蘇井然的實力有了盲目的自信。 一個可以秒殺造化修士實力的強者,那是何等實力?最起碼也是造化后期實力吧,否則怎么會有如此大的差距。 就說蘇井然是偽仙,拜凰都說不得都會點頭稱是,畢竟實力這玩意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此刻他已然堅持幾見的對蘇井然說“蘇兄手段通天,那區區俗物又怎么能難道你呢。我那《公輸神機術》其實并非在馬車之內,它其實就是整量馬車,當初不知公輸家的那位神匠,將此戰爭神圖鑄造成一亮馬車,并復刻圖文與馬車之內。這才導致其流落紅塵,我也是尋遍史書,再加上機緣巧合,才尋到此物,所以還請蘇兄運走,我實在不想此物流落域外,讓我等成為九州的罪人?!?/br> 蘇井然心中一動,突然靈光一閃的道“我倒是有一個地方,存放此車,且絕不失一個安全的地方。事不宜遲我們此刻就去取車,順便也能讓你躲過一劫?!?/br> 言罷,其雙眼就放出湛湛神光,而后看著身后模糊的仙家驛站。 而后身形微動,在錯身離開鮮血淋漓的拜凰之時說到“速來?!?/br> 隨后一瞬間,消失在漫天的夜風里。 這處賞景臺,離身后的仙驛不過百丈,在蘇井然一轉身之間,其實就以來到此處。 他此刻雙目神光湛湛,一直注視著虛空之中,那里有一道隱晦的身影,若影若現。 若非蘇井然的破妄之眸早已在無形之中,得到了逐步提升,他此刻也未必能捕捉到虛空之中這道身影。 不過此刻,既然被蘇井然發現了,那他的下場未必便會比拜信好多少。 此前,蘇井然雖然擁有立敵造化修士的本事,可卻絕對沒有秒殺造化修士的能力,尤其是還是領悟造化真意的不朽修士。 可是自那日煉器閣死而復生以來,他早已領悟了‘枯木逢春’的些許劍意,此劍意雖然不足真正‘枯木逢春’劍意的十之一二,旦其劍意純粹程度早已不下于當今天下的頂尖劍意,畢竟是青廬十三劍意,即便只有一兩成水準,也足矣傲視天下。 而蘇井然此刻領悟的‘枯木逢春’則盡得枯字真意,他可令一切生機斷絕,神魂枯滅,更令修士一身真元枯散,道基枯竭。 這也是為何拜信,在蘇井然以‘枯木逢春’掩藏氣息之下,一擊被青靈劍斬下頭顱,而不得復生的道理。 這還是蘇井然以青靈劍施展‘枯木逢春’的枯字劍意,若是以‘枯木逢春’本身這柄青廬仙劍施展,只怕拜信會立刻化為飛灰。 而此刻,蘇井然也是一如既往的以青靈劍施展‘枯木逢春’劍意,而后一擊襲殺那影藏在暗處的隱晦身影。 只見蘇井然身影如光如電,如影如魅,在天機盡藏,氣息內斂之間不斷靠近那道隱晦身影。 而后那身影在無聲無息間便被,一分為二,懶腰刺斷,突兀的顯劃虛空,并伴有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他是域外無法之地最先來到此地接頭之人,然而未曾想,他才剛一落腳,就突兀的被人一分為二,且還是那種無法恢復的樣子,這如何不能夠令其驚恐及難以置信,不過不管他如何驚恐,及不可置信,乃至大喊大叫,瘋狂嘶吼,也改變不了他的結局。 此刻的蘇井然在得到‘枯木逢春’劍意之后,實力早已日新月異,非是數日之前的蘇井然了。 而他很不幸,便是第一批嘗到蘇井然劍意滋味的人。 蘇井然一劍結果了此人,懶得在理會尸體,便直接來到拜凰所處的院落,而后在那“拜家老供奉”驚恐的雙眼之中,又是一劍青光,結束了他的性命。 這老供奉實力本來不弱,絕不至于被蘇井然一劍解決,畢竟這次非是蘇井然先前兩次的偷襲,而是直面一劍。 然而這老供奉依舊死了,這怪只怪這老供奉擅長幻術,卻又偏偏對蘇井然使用,蘇井然是誰,破妄之眸,破盡天下幻術。 根本不曾絲毫注意他的幻術,直接一劍割喉,就是這么干凈利落,準確無誤。 時也,命也,蒼天叫你五更死,你活不到四更,這域外無法之地假扮的老供奉,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殺了。 只不過蘇井然這次的動靜終于引來了眾人的注意,只見那十九位應征護衛仙師,皆是先后出現。 當他們看到蘇井然暴起殺人之后,皆是心中一凜,也就是這個時候,全身是血的拜凰出現。 隨后這些人,在拜凰的提前清算酬勞之下,紛紛四散而走。 至于他們能不能活著離開分界島,還是在半途被域外無法之地的修士抓回拷問,這已經不是拜凰所關心的事情了。 而蘇井然此刻,看著一直與眾人清算酬勞的拜凰,內心深處,痛苦不已。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用命掙得的一百顆玉靈珠,然而此時,拜凰結清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問過蘇井然,即便剛才拜凰已然回到了蘇井然的身邊,也不曾絲毫說起過酬勞這個問題。 這并不是拜凰將蘇井然的酬勞遺忘了,而是拜凰覺得,這一百顆玉靈珠簡直配不上這樣通天徹地的蘇井然,所以他不好意思難處。 然而要他支付,一位可以秒殺造化境修士的酬勞,他是萬萬拿不出來的,所以拜凰直覺的蘇井然定然是仙風道骨高風亮節的前輩高人,并不會計較這些,所以就不曾提起分毫。 當一眾人在蘇井然的破妄之眸破除此地幻境,散去之后。 蘇井然便和拜凰二人架著馬車,直去了陰冥巷。 天地悠悠,星光點點。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卻在不知不覺間尾隨著這輛命運多桀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