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章 兩人一珠一口鍋,十盜一船再一鍋
船外風急雨驟,天威浩蕩,船內風平浪靜,落針可聞。 徐長安和陸無雙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無一人率先提起為少女更衣之事。 陸無雙心中早有所決,無論如何,今日此舉是萬萬不能任由自己來動手的,否則以染小柒風云莫測的性格,自己日后的日子多半是“千難萬險”。 徐長安則迫于心中禮法,不愿輕易動手。 但那少女終歸是有傷在身,且經歷了如此狂暴的風雨,若是就這樣扔在床上不管,一旦由傷轉病,到時心中難辭其咎的還是二人自己。 只見徐長安率先打破沉默,大聲的在陸無雙面前喝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刀斧加身,都不皺下眉頭,換個衣服卻比登天還難,你還有沒有點男子漢氣魄?!?/br> 陸無雙則是選擇閉目養神,緩緩入定開始打熬內息,任你徐長安千般說辭,萬般理由,他陸無雙就是充耳不聞。 心中早有辦法的徐長安本來也就是最后再努力一把,見陸無雙不為所動,便不再做無畏的斗爭。 而是振振有詞的自我念叨著“活人還能被尿憋死?看我徐氏脫衣大法?!?/br> 只見徐長安一步躍至床頭,勁力吞吐之間將少女的鞋襪抹除。 接著仔細凝神看準少女的衣物方位,隨即從自己的長衫之下撕下一角布條,蒙住雙眼,之后雙臂舞動以勁力抓住少女衣物的各個衣角,而后用勁全力撕扯。 只聽“撕拉”一聲,少女濕漉漉的衣物在頃刻之間,在床頭化作了碎花。 徐長安甩開衣物,摸索著上前抓住被褥,直接蒙在了赤條條少女的身上。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竟似演練過千百次一般純熟。 待一切完畢,徐長安解下布條,睜開雙眼看著陸無雙道“看到沒有,這點智慧都沒有,枉費你游歷了千山萬水。我看一切歷練都是枉然?!?/br> 陸無雙則毫不在意徐長安的揶揄,而是笑呵呵的對著徐長安稱贊道“果然英雄出少年,這等兩全其美之舉都讓你想到了,不枉你自詡天資縱橫啊?!?/br> 其實哪里是陸無雙想不到此等方法,而是即便有這樣的方法,他陸無雙也不敢實施,因為真正在乎你的女人,絕不止苛求你的舉動,她還會苛求你的行為、思想、念頭。 一旦讓染小柒知道了此事,不管你陸無雙有千般理由,萬般借口,只要她不高興,你就沒有理由,沒有借口。 徐長安畢竟還小,他暫時還無法理解陸無雙心中的所思所慮。 時至此時二人總算是將這一事情告一段落。 徐長安扭頭對著陸無雙說到“接下來我們怎么辦?是去迷仙嶼?還是先安頓好這個少女?” 陸無雙隨手從自己的儲物袋中取出海圖,攤開在桌上,凝視了半天對著徐長安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大概偏離了最初航向有十來天的海距了,若想按時抵達,與掌教匯合已然是不可能的了。既然早晚是遲到,那我們還不如先將這個少女安頓好再做打算?!?/br> 陸無雙一直對于此女身邊的各種古怪,頗為忌憚,尤其是那位神不知鬼不覺令人生機枯萎的超脫強者,一直令陸無雙隱隱不安。 即便此刻,他們三人遠在萬里之外的商船之上,陸無雙依然感覺,他們不曾擺脫那人的陰影。 所以陸無雙心中第一念想,便是將這個少女先安頓出去。 既然這少女也全然不是一個純真善良之人,他們在已經救了她的性命情況之下,全然沒必要在冒險搭上自己的性命。 徐長安點點頭道“也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們不先從她這里弄清楚‘泣血珠’的用途么?”說著便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掏出一個暗紅色的寶珠。 只見此珠冰冷異常,散發著絲絲縷縷的寒氣,讓徐長安都經不住覺得手涼。 然而下一刻令二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這顆被敖冰、敖鴻和韓嬌嬌你爭我奪的至寶‘泣血珠’竟是在此時裂成了兩半。 徐長安和陸無雙頓時楞在了當場。 徐長安手里各拿著一半泣血珠的碎塊,盯著用狐疑眼光看著自己的陸無雙無辜的說道“我沒用力啊,它自己就裂開了。真沒用力?!?/br> 陸無雙伸手拿過徐長安手里的半顆泣血珠,仔細凝視了片刻,隨后也單手用力,這顆號稱至寶的‘泣血珠’竟是片刻之間化作了碎塊。 徐長安則趕緊補充道“看,它是真的脆弱,不是我捏碎的?!?/br> 陸無雙擰著眉毛,將這個散發著絲絲縷縷冰冷霧氣的碎塊拿到給室內取熱的火籠之上溫烤片刻,竟是從中流出點點血色水滴。 陸無雙將融化的“泣血珠”碎塊往桌上一扔,面色自嘲的說到“屁個‘泣血珠’,咱兩讓人給坑了?!?/br> 徐長安疑惑不解的道“怎么了?” 陸無雙提點徐長安道“你還記的他們當時打斗的場景么?三人罡氣如此威猛,這個寶珠在他們戰團之間游走不停,也不見絲毫碎裂,你覺的以我們兩的能力可以隨便捏破么?” 徐長安本就機敏,一聽陸無雙的言語,回想起當初海馬灘的種種,心中頓時有所領悟,便試著分析道“你是說這‘泣血珠’是假的?當時你將此珠扔給他分散注意,以便于我們逃生,卻想不到他最后又因發現少女在我們身邊,將此珠當做泄憤武器扔了回來。而這一切根本不是因為他憤怒的沖昏了頭腦,他是在演戲!他是為了迷惑后面趕來的韓嬌嬌,以便于獨吞此寶?!?/br> 陸無雙點點頭說到“對啊?!?/br> 可徐長安疑惑道“可當時我們距小瀾的位置不過百來仗的距離,那顆寶珠一來一回,也不過片刻的時間,在此之前寶珠一直都在我們手上,他怎么有機會在頃刻之間找一枚假的寶珠魚目混珠呢?” 然而還不待陸無雙說出緣由他便兀自說到“是了,無中生有對我們來說很難,可對敖冰來說絕不是難事,他一身的出神入化的寒冰絕技,揮手成冰就如喝水一般容易。這顆‘泣血珠’就是一個帶著血水的冰球而已?!?/br> 徐長安想了想確定自己沒錯之后,卻依然心平氣和無所謂的道“假的就假的,反正也沒想過得到這個東西,人間武道終歸考的是自己本身,而不是什么天花亂墜的寶物?!?/br> 陸無雙手指規律的在桌上輕輕震顫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那韓嬌嬌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罷甘休的主。這顆‘泣血珠’既然是其志在必得的寶物,你覺得她會罷手么?說不得此時她就在這艘商船的屁股后頭追著我等呢?!?/br> 徐長安將‘泣血珠’的殘渣碎塊收進儲物袋,無所謂的道“來了又如何?我們二人雖然不一定能打的贏她,但是逃命的話絕對是綽綽有余。再說了,她來了我便將這冰球的殘渣丟給她看,告訴他敖冰的真相?!?/br> 陸無雙無奈的笑道“你還是太年輕了,要知道不是你說了她便會相信,就算她相信了,也絕對不會放過你。敖冰她奈何不了,我們兩人,她根本就沒放在眼里?!?/br> 徐長安雖心中也猜測如此,可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道“打不過就跑,誰怕誰啊?!?/br> 陸無雙點點頭道“也是,打不過就跑??膳戮团率虑闆]那么簡單,茫茫大海,找人可不是一人一船便能解決的事情,她到底如何去做,我們終究還不清楚啊?!?/br> 徐長安轉頭想了想“我二哥曾告訴我一個武道激增的捷徑法門,以戰養戰。韓嬌嬌他們人來的人再多,我們全當砥礪武道不就行了?!?/br> 陸無雙也對‘以戰養戰’之法一清二楚,畢竟作為杏林池傳奇,此等武道激增的法門,他還是一清二楚的。 尤其是想到了自己的《鯤神化鵬訣》只差最后一步,便可破繭成蝶,洗精伐髓,脫胎換骨。 待那時起自己便可重返超脫,縱橫東海。 一念至此,陸無雙心中的熱血頓時再也抑制不住的豪邁說到“不錯,我們本就是出海歷練的,既然敖冰先對我等出手,我們就借此機會‘以戰養戰’磨礪武道。好一個‘禍水東移’,我們就看看誰能笑道最后?!?/br> 說到底東海之上只有一個敖冰,并非人人都能讓二人陷入生死危機,他們上次海盜船上被凍成冰雕,只不過吃了情報不足的虧。 若是存心和敖冰游斗,敖冰也未必奈何的了二人。 徐長安扭頭道“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陸無雙雙目精光閃動的說到“我們先去‘伏龍灣’,敖冰既然全島覆滅,定然會去此處。伏龍灣乃是東海內海附近最大的海盜聯盟基地,他敖冰定然會投身其中?!?/br> 徐長安則反駁道“他既然得了‘泣血珠’,肯定會找個隱秘的地方破解其中奧秘啊,為何還會去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呢?” 陸無雙一臉自信的緩緩回復“敖冰他們早已研究過了此寶,并未得到其中辛秘,既然當時韓嬌嬌說此珠只有他們師門之人才能破解,敖冰便會先去‘伏龍灣’調查情況。伏龍灣可不僅僅是海盜頭子的聚集之地,還是商品買賣,情報互換的貿易之地。他們若不去此處查詢韓嬌嬌的師門,還能去哪里找尋破解‘泣血珠’的線索?!?/br> 言畢,陸無雙又補了一句道“再說伏龍灣雖然遙遠,卻和‘迷仙嶼’方向偏差不大,當年那幫海盜就是靠‘迷仙嶼’發家的。我們若是有難還能讓小瀾去找掌教前來相助,一舉兩得豈不美哉?!?/br> 徐長安則回頭看了看床帳之下依然昏迷的身影,有些不確定的道“那她呢?” 陸無雙也是一愣,他們二人本是打算先解決這個不確定的隱患少女,卻沒成想說著說著,變成了去‘伏龍灣’砥礪武道。 二人細細思量片刻,一時間竟是沒想到什么好的法子。 若是此刻這個少女悠悠醒來,他二人倒還可以直接詢問這少女的意愿,可這少女竟似乎身受重創遲遲昏迷不醒。 陸無雙可是檢查過少女傷勢的,照理說這少女傷勢絕不至于數天昏迷不醒這么嚴重,可她偏偏就是不曾醒來,這委實處處透著古怪。 陸無雙和徐長安沒法,便只能暫定,等這少女醒來再做定奪,畢竟無論他們如何設想,若是這個少女自身不愿意,那一切也都是枉然。 至此,陸無雙終是松懈了心神,沉沉睡去,他終歸不比徐長安的非人狀態,他還是需要休養精神的,尤其是這數日的狂風暴雨的折磨,早已耗盡了陸無雙的心神,若不是其意志著實可怕,說不得進屋之前,便是昏死過。 而徐長安此時,竟是從背上取下利劍,開始緩緩演練。 他的精神依然實足,數日的暴風雨并未對他造成多大影響,雖說睡眠會令其精神更加旺盛,但此刻終歸需要一個人來關注周圍的動向,尤其是那個身邊處處透著古怪的嬌柔少女。 無風無雨,無聲無息。 一縷淡淡的驕陽悄然自商船臥房的漏窗之中爬進了屋內。 徐長安睜開雙眼,看著刺目的金光,放下手中的利劍,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間一夜而過,暴風雨竟然停了。 徐長安推開窗戶,看著遠方的日出,一種說不出的寫意竟是悠然流轉于心間。 那是一副蓬勃恢弘的畫面;一副美輪美奐場景;那是一副寓意著勇攀高天,永不放棄的意境;那是一種即便每日都會跌落大地,卻依然會從大地之上毅力不斷的崛起的精神;是一種明知結局,卻依然勇往直前的信念。 徐長安似有所感,卻又全無所覺,似有所得,卻不明所以的玄之又玄的感覺,那似乎是一種精神上的感染,是一種心靈之間的洗滌。 “不睡會?”此時神清氣爽,剛從睡夢之中醒來的陸無雙,同樣看著大海之上的日出拍著徐長安的肩膀說到。 徐長安伸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收劍回鞘道“觀日出可食精神,此刻精神飽滿,并無困意啊?!?/br> 陸無雙隨意的說到“都隨你?!?/br> 隨后又似想起了什么問徐長安道“那少女還沒醒過?” 徐長安搖搖頭道“一晚上,動都沒動過,若不是氣息猶存,我都覺得她已經死了?!?/br> 陸無雙擰著眉站在少女身前,愣愣出神。 徐長安有些不確定的說到“她會不會是因為數日沒有進過食,餓暈了?!?/br> 陸無雙一愣,顯然他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畢竟作為頂尖大派的核心弟子,辟谷丹早已是身上隨時可見尋常丹藥,以至于他很少思考有人會因為不吃東西而暈過去這個問題。 陸無雙拿出一顆辟谷丹丟到少女嘴里,便不再理會。 而是敲了敲房門,等待護衛的前來。 畢竟暴風雨已然過去,陸無雙和徐長安便要開始準備前往伏龍灣的事宜,畢竟若是再坐一段時間的商船,估計他們二人便會回到東禹大陸了。 此刻將護衛喊來,便是確認此處海域的位置,以便于二人計算去往伏龍灣的時日,順便在弄點早餐,已解口舌之欲。 卻不想,敲了半天也沒人前來,當時那護衛不是說有事敲門找他么? 徐長安心下疑惑,回頭看著陸無雙道“我們要不要出去問問?” 陸無雙權衡了一下點頭道“出去看看?!?/br> 然而來到甲板之上令二人大吃一驚的是,在這艘銅船的后方竟是有數十艘不輸這艘銅船規模的海盜船緊緊相隨。 而整個商船的護衛皆是聚在船尾擺開陣勢嚴陣以待,那為首的一人依然是陸無雙昨夜見到的老者。 只見雙方,氣氛凝重,互有戒備,同時仍然在大海之上你追我趕,乘風急馳。 徐長安頂了頂陸無雙的胳膊道“這不會是韓嬌嬌找來尋我們的追兵吧?” 陸無雙也是云里霧里的答道“可能是吧,若是搶劫商船,不至于這么大動靜吧?!?/br> 卻聽后方不遠處船頭傳來一聲震響“交出至寶,不然格殺勿論?!?/br> 只見那位狐裘老者淡淡的以雄渾的內勁揚聲道“你們看清楚船上的旗幟,我們是‘金珠古城’的拜家商船,你們竟然敢襲擊我等,不怕‘金珠古城的拜家’的兇猛報復么?” 后方十來艘海盜船中的一個首領揚聲回到“拜仁老先生莫要亂扣帽子,我等絕不會強搶‘金珠古城’的任何意見珍寶。但是你的船上有一件不屬于你們‘拜家’的東海至寶,還請老先生交出來,不要與我等為難,否則有人出了高價錢,革殺青金銅船所有人士?!?/br> 狐裘老者揚聲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么東海至寶,我們拜家哪一件商品不是珍寶?你莫要在這里找些理由誆我?!?/br> 后方揚聲的那人則厲聲道“我看拜老先生是不掉棺材不落淚?!?/br> 只見其一聲令下,后方竟是數以千記的‘閻王箭’“嗖嗖嗖”的破空而至。 徐長安心下一驚,凌空而起,剎那間氣血上涌,血色靈光涌動,轟的一聲,一道覆蓋整個甲板的巨大的血紅‘乾坤一氣罩’穆然成型,在天地間極速流轉。 只聽“叮叮?!币魂囘B綿不絕于耳的箭矢碰壁之音響起。 待到箭雨停歇,徐長安已是立在了紫金船頭之巔。 只聽其一聲大喝“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要的至寶在我身上,有本事前來找我索取,莫要傷及無辜?!?/br> 陸無雙一愣,笑罵道“你說什么胡話?我們哪有至寶?!?/br> 徐長安轉頭說到“你不是說,我解釋了他們也不會信么?反正和他們說半天沒用,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承認那珠子在我們身上,省去不少麻煩,待那韓嬌嬌親自前來,我們解釋不遲。此時只管砥礪武道,以戰養戰。再說我們怎么可以讓船主替我們背黑鍋?!?/br> 陸無雙一手捂臉笑的竟是說不出話來。 他很想說,我們都沒確定敵方是誰,是否是來找我們的。 就這樣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寶貝在自己身上,萬一對方不是找我們的,我們豈不是又背了一口黑鍋。 也就是陸無雙生性浪蕩不羈,灑脫飄逸,否則換一個人,此刻早就把徐長安罵的狗血淋頭。 不過這也不能怪罪徐長安,他大多數聰明才智都在于習武練劍之上。 對于人間的人情世故,人心人性還沒有足夠的了解,每次都需陸無雙先后點破,他才能后知后覺。 也許只有當徐長安吃夠了足夠的虧,才會在此事之上洞若觀火。 而此時的陸無雙只想對方的海盜稍微有點腦子,否則他們這頂鍋,估計又是取不下來了。 此時艷陽高照,風和日麗,大自然間的風暴已去。 卻不曾想江湖上的風暴卻依然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