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章 風雨飄搖海馬灘,知己知彼方初探
狂風呼嘯,烏云漫天,驚雷轟鳴陣陣,霹靂銀蛇亂舞。 這是一場暴風雨闖入黑夜的盛典,閃電與雷鳴也前來聲威助陣,海嘯也隨之起舞吶喊。 這是一場自然之靈的盛會,卻是徐長安與陸無雙的磨難。 二人自入夜以來,便開始經受暴風雨的考驗,波濤起伏翻涌,浪潮拍擊不斷,寒風陣陣襲體,雨涼透骨心扉。 若非是徐長安體質特異,陸無雙修為不俗,此刻二人只怕是人未尋到,便先交代在了這里。 可即便如此,徐長安也被這上下翻涌的浪潮跌的七葷八素,胃腸酸水倒了一茬又一茬;而陸無雙也是面無人色,本就烏青斑駁的膚色,竟又深了數分,可終究是常年在海邊生活的人,這點風浪波濤,還是可以忍受的。 不過事無絕對,皆有利弊。 暴風雨雖然一直摧殘著徐長安和陸無雙,但卻給了二人一個機會,一個悄無聲息跟著白色披風男子的機會。 這樣敵明我暗,以有心算無心,終究給徐長安和陸無雙增加了不少救人的勝算。 不知日月交替了幾次,星光暗淡了幾回,只知在一片無垠的風雨中,小瀾終是載著二人悄悄的靠近了一大片高塔低樓防御嚴密的海島附近。 興許是暴風雨都覺得二人有些可憐,竟是在二人即將登岸之際,吹起了更暴躁的風,下起了更磅礴的雨。 一時間天地凌亂一片,根本不能視物。 陸無雙拉著徐長安潛入海里,找了個相對荒僻的地方悄悄登了岸。 只不過二人登島的第一件事情,竟不是去找白一披風男子,而是趁著天昏地暗風雨轟鳴之際,偷偷摸摸的潛入了一棟離二人最近的石樓,而后進入其中,不由紛說的將其間看到的數十名精裝漢子在間不容發之際先后放倒。 雖說這間房內的數名精壯漢子,武技也頗為不俗,相較與這附近海島上的所有海盜也是出類拔萃的,可相比于徐長安二人還是差的不止一星半點了。 至此陸無雙終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了口氣,而徐長安依然在旁邊扶著墻不停的干嘔著,只是早已經將腹中酸水吐的七七八八的徐長安不知此時還能否再吐出點其他東西。 不過不再等徐長安再次嘔點酸水,陸無雙便叫徐長安說到“長安,快去看看屋里有沒有繩子之類的東西,將這些人栓起來,我實在有些乏力了?!?/br> 陸無雙終究還是rou體凡胎,即便修為強絕,在面對大道自然之前,仍是微不足道的渺小,即便同樣吃了可以維持生機和延緩體力衰弱可達半月之久的小辟谷丹,但在這數日的顛簸中,竟還是將體力耗費的七七八八,時至此時幾乎差點脫力于此。 徐長安沒有多說,也不想多說,胸腹的翻江倒海的難受讓他已經是開口說不了一個字的言語。 他轉身翻便了整個石屋,繩索是一根都沒找到,鐵鏈鐐銬倒是有零零總總的數十條之多,看來此地的盜匪也沒少劫掠過往的船只,這大概便是受壓俘虜時用的吧。 徐長安二話不說,將十七名精裝漢子一一拴上鐐銬,再以鐵鏈將十三人團團纏繞,捆成一團飯團,便徑自在屋里找起了水缸,而后鞠了一捧水,開始漱口,清腸。 整整吐了數天酸水,灌了數天海水,整張嘴盡是苦味,徐長安終是可以清爽一下了。 整個人仰躺在墻上的陸無雙終是恢復了些許力氣,而后爬起身來,從自己的儲物袋中取出兩套衣服,扔給徐長安一套道“可能寬大了點,但是總比一身濕的穿著舒服,將就一下吧?!?/br> 徐長安接過衣服,左右看了看,還是有些放不下顏面的爬上了二樓。 這二樓陸無雙一進門便以劍氣試探過了空無一人,這才放心的在下方打斗,當然這打斗是一面倒的。 不過此時這空曠的二樓倒是成了徐長安換衣服的地方。 當徐長安下來,陸無雙早已更衣完畢,套頭看著徐長安打趣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害羞的少年!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害怕的?你是比我少了什么么?” 徐長安臉一紅大罵一句“去你大爺的。再瞎胡扯,再教訓你一頓?!?/br> 陸無雙無所謂的說“怕你不成?全當磨練武技?!敝皇窃捯魟偮?,在徐長安還沒反應之際“唰唰唰?!睅椎绖鈷哌^,他便將徐長安寬大的衣服斬去不少布料,此時雖然依舊有些不合身,但終究比剛才好太多。 徐長安卻一臉驚叫道“你干什么?都砍爛了!我怎么還你?” 陸無雙理都不理徐長安,徑自來到火爐旁坐下,烤了烤火提聲道“正事要緊!” 言畢以劍柄拍了拍正臉那位昏迷的精壯漢子,卻見那漢子迷迷瞪瞪的兀自昏沉。 徐長安見狀,回頭找了找水瓢,然后盛滿冷水,一瓢澆在了那光頭的臉上,見那人抽了一個冷顫竟是瞬間清醒過來。 徐長安心道,這等游記上所載拷問犯人的尋常手段,無一不是大jian大惡之徒對良善之輩施展的,而今自己竟然也步入了這一途,不過卻全然深處異位,真是天道有循環,何曾饒過誰啊。 陸無雙見那人已然清醒,卻還未曾開口,便被那精壯漢子怒目而視的大聲叫罵道“你們是誰?膽敢擅闖‘巡獵島’?是想找死么?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們的嘴了誰?現在放開我等,待會還給你們留個全尸!否則好叫你們知道我“巡獵島”的十八酷刑的厲害!生煎、切塊、下油鍋,片rou、剝皮、滾刀板,剜心、去喉、開腦仁” 陸無雙看這人說話就不帶停的,就一劍甩在了他的臉上,而后說到“聽我說話?!?/br> 那人扭轉頭顱,眼中兇光更勝,竟是噴著一嘴的血腥唾沫繼續說道“你敢打我?你死定了!你就在這里等死吧!會有人好好招待你的,到時候叫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讓你活著比死還難受,想死又” 陸無雙無奈,不待這人話說完,直接一劍柄將這人敲昏了過去。 徐長安有些莫名其妙的說到“怎么和古史游記之上描寫的不一樣?不是該你問我答,各自程詞么?或是慷慨激昂,或是跪地求饒,或是怨天尤人,怎么你一句話都沒問,他就嘰哩哇啦個沒完?” 陸無雙一拍徐長安的腦子,說到“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是書上說的就是全部,還有腳下的萬里山河包容其間。二者合一才是人間的一兩分之真意,至于剩下的八九分?那是天意,天意莫測,晦默如淵?!?/br> 徐長安雖然贊同陸無雙的前半句話有理,卻全然不同以后半句話,隨即大聲反駁道“圣人有云人心可齊,人定勝天。怎么會是天意占據人間百態真意的八九分之多呢?” 陸無雙雖然總是風流倜儻浪蕩不羈,但此刻卻是認真無比嚴肅鄭重的說出“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這八九便是天意,而那如意的一二才是你所得到的人生意義?!?/br> 徐長安聽的似懂非懂,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陸無雙拍拍徐長安肩膀說,你還小,你只要記住這句話就好了,這句話是我師父告訴我的,我雖然記住了多年卻也不明白是何道理。 其實陸無雙并沒有說完,他師傅曾經告訴他,人生不如意之事原本是十之十一二,即便是修為通天的至圣先賢們,也不曾圣意遮天,他們拼盡性命,揮灑智慧的種子,大道的源泉,卻也僅僅只是給人間的眾生,爭取來了那如意的十之一二。 可自那時起,人間便留下了希望的火種,眾生雖然依舊疾苦,卻不再蒙昧;依舊羸弱,卻不再懦弱;依舊動蕩,卻不再迷茫。 他們有了目標,有了希望,他們逐漸強大直至盛烈,與日月爭輝,與天地真雄。 即便他們此時幾乎依然被天意所籠罩,可終究有了自我的意志,有了道德,有了人倫,有了三綱五常,有了人間秩序,有了人格的底線。 陸無雙雖說嘴上說他不明白為何那一二分才是人生的意義,可他心中卻比誰都清楚的知道為何? 當他面對仙道修士的肆意妄為,當他面對知道真相的滿鎮民眾聲嘶力竭的無情叫罵時,看著那個曾經冒著生死危機,救助陷入疫情的小鎮民眾的妖族長者,那仙道修士的一聲“斬妖除魔!” 無異于陸無雙的天塌地陷,那是民意?那是天意!滿滿的天意,天要它亡! 可他無所畏懼,他的良心在狠狠的絞痛,他拼盡全力,即使武道崩塌,即使身體破敗,即使性命堪憂,他也要護住眾人口中的妖孽。 他還是失敗了,妖族長者死了,還是沒能躲過上蒼的意志。 死前他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是溫柔的看了世界最后一眼,留給了陸無雙一個安寧的微笑,一縷無憾的從容。 就這樣默默無聲的去了,沒有帶走半點怨念。 最后他殺死了那口口聲聲的仙道修士,自己也成為了一個廢人。 可他從沒放棄,天意雖然取走了老妖的性命,可卻在陸無雙的心間留下了枚微笑的種子。 他再次站了起來,他要再去看看這個世界,是否有令自己如意的十之一二。 他熟不知,自己已經就是那天意之外的,十之一二。 不在看著迷糊的徐長安,陸無雙淡淡的說“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了?!?/br> 徐長安耳朵微動,已然察覺有人呼吸之間一瞬的紊亂,心知這人多半受傷不深,被剛才那個張口潑罵的漢子吵醒了。 二人卻見,那人半天不睜開眼睛,依舊裝睡。 陸無雙隨手就是一劍甩出。 卻見那人兀自大叫道“我醒了!我醒了!別打,別打?!?/br> 陸無雙將劍貼在那人臉頰上說到“早點醒來,不就沒這些事了么?” 卻見這人面帶討好的說到“二位大人說的是,是小的無知,自以為是可以騙過二位大人的耳目,想少受些罰??蓻]想到二位大人,火眼精金,一眼就看穿了小人的計量??炊淮笕说囊轮环?,器宇軒昂,便知二位大人是人中龍鳳,小人還敢在這里裝死,無異于魯班門前弄大斧,班門弄斧” 陸無雙聽著這人的滔滔不絕,這次卻沒甩劍抽在那人臉上,只是用手示意,停。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位仁兄馬屁拍的震天響。 這位一臉獻媚的漢子連忙說道“二位大人,緊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徐長安來了興致,說道“你不怕你身旁的這些兄弟,其中也有裝睡的,把你透漏的底細聽的一清二楚,等我們走后,再找你算賬?” 那漢子則是一臉媚笑的說到“不會不會,這些兄弟都是過命的交情,怎么會出賣兄弟呢。再說二位大人,刀劍環伺,小的若是不說,到時候眾兄弟性命不保,豈不是怪我太沒義氣。我焉能做這等枉顧兄弟情義之事?!?/br> 陸無雙在一旁聽的一樂,他還是第一次把自己怕死說的如此大義凌然之人。 于是調笑道“我們還沒說殺人呢!而且我們也沒拔劍?!?/br> 那漢子此時眼睛都快瞇成一道縫的擠眉奉承道“二位大人即便刀劍不曾出鞘,卻也刀劍之氣四處蕩漾,威猛之姿展露無余,小的心生但卻,又怕兄弟生死,便說錯了話,希望二位大人懲戒?!?/br> 徐長安本想繼續調笑,可想到那少女還身處險境,便催促陸無雙道“還是問正事吧!雖說那女子一時半會可能沒有危險??僧吘刮覀冞€是晚了那人數個時辰,即便小瀾他剛才還感覺得到這少女的氣息,可也不好說現在怎么樣了?!?/br> 陸無雙點頭同意,便問這喜歡拍馬屁漢子道“這里是哪里?” 那漢子一愣,他完全沒想到,有人會在不知道這里是哪的情況之下就偷摸的上了島,但是攝與二人刀劍之威,只好從實作答道“這里是海馬灘,東海之內赫赫有名的白鯊海盜的駐地?!?/br> “這里有多少人?實力都怎么樣?” “我們白鯊海盜駐地大概有一千三百來人,大多都是武夫三鏡四境的人,其中五境蛻凡的有三十來人,其中又有七個蛻凡巔峰,是海盜船的船長。我們還有三個當家,大當家二當家都是超脫境的絕頂強者。就這些?!?/br> 陸無雙見那人竟還有一個人沒說,便問“那三當家呢?” “三當家我們不知道。很少見這個人,是我們大當家的輕弟弟,應該實力不咋樣吧?!?/br> 陸無雙已經心里有數,便問“那今日從海上回來的那人,是幾當家?住在那?” 卻見那人為難地說“這幾日暴風雨連綿,海船出海都困難,所以沒怎么注意海上動靜,更不知道誰回來了,不知道你說的是那位?” 陸無雙想了想,卻如此人所說,暴風雨連綿,以至于在此放哨的眾人,都在屋內避雨,這才有了他二人輕而易舉的登島。 便說“那人應該是練就了一身冰寒屬性的武技?!笨尚南录毤毾雭?,總覺得不對,因為這人出手實在詭秘莫測,事先好無所覺,很難判斷他到底用的是道法,還是武技。 若是武技他們雖然吃力,但卻終歸救人的機會大些,畢竟拼的是力氣和本事。 可若是道法,他們二人可不好說了,畢竟仙門修士出了名的法寶眾多,就怕二人打不過,連跑都被對方法寶困住,所以這一個疑點才是他們二人接下去的決策的關鍵。 卻聽這拍馬屁的漢子開口說道“并無此人!” 陸無雙一愣,隨即以炙盛的眼光凝視著這漢子。 只聽那人立馬委屈出聲的跪地磕頭道“二位大人可要相信小的話語啊,小的說的話可是句句屬實,若有一句言語不實就要我五雷轟頂立斃于此?!?/br> 卻聽“轟轟轟”的數道驚雷炸想在屋外,一時間整個石屋之內都是轟鳴聲。 那人見狀簡直大罵出聲道“大人可千萬要相信小的說的啊,我說的話真是句句掏心窩子的真話啊,你個賊老天長沒長眼睛啊?!?/br> 話還沒說完,一道霹靂直接將石屋的窗戶劈爛,剎那間一股冷氣噴薄而入,風雨刷刷而落。 徐長安眼急手快,抄起手上的桌椅就堵在了那堵氣窗之上,隨即拿起附近的刀劍“咚咚咚咚”不分先后的插入石墻之中,這才堵住了風雨。 徐長安轉頭“這么邪門?” 陸無雙也是一陣無語,他絕對相信第一次的驚雷是巧合,畢竟暴風雨天氣,打一陣雷實在正常不過。 可這一道閃電,好死不死的霹在了此處的石屋之上,也是一陣讓陸無雙無語。 難道是天道示警? 陸無雙也再懶的想這些離奇詭秘的怪事,便盯著此時話都說不出來的嘍啰說到“還是說點真的吧,看看天斗不信你?!?/br> 此時一臉獻媚的嘍啰,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委屈的說到“大人,我真的句句屬實啊?!?/br> 陸無雙說“算了,你給我們畫一幅島上的結構圖,特別清楚的標注上,三個當家的住處,三個當家經?;顒拥膱鏊?,以及地牢的位置?!?/br> 說完,不再言語,自儲物袋中拿出紙筆,讓這個獻媚嘍啰作圖。 這嘍啰一看陸無雙竟然擁有傳聞中的儲物袋,那種可以裝下三山五海的神奇法寶,一時間心頭一緊,知道這次多半遇到了狠茬子,變規規矩矩的畫完了一副圖,然后詳細對陸無雙解釋了一番。 做完這一切,陸無雙一劍柄再度打昏了這人。 徐長安見狀說到“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找這個少女?!?/br> 陸無雙一把抓住徐長安說到“學著點?!?/br> 說話間竟是又弄醒一個嘍啰,然后將對那個阿諛奉承之輩的問題一一再問了一遍,然后同樣要其畫了一遍圖紙。 這才打暈這人,然后對比兩幅圖紙,確信沒有多大出入,便對著徐長安說到“懂了么?” 徐長安由衷的欽佩道“無雙哥果然是老江湖,小弟受教了?!闭f著竟又是做輯行了一禮。 陸無雙一捂臉,這徐長安看著活潑好動,生性好爽,且又有幾分灑脫之氣,可怎么有時候又是一臉的刻板之氣。 陸無雙不明白,也懶的再想,人人都有自己的獨特風格,他陸無雙如此,徐長安定然也是如此。 二人負劍打開石屋的大門,看著屋外的滂沱大雨,沿著心中的路線,悄然隱伏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