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難道天底下,真的有這樣妖孽的人物? 這樣的想法不過是一瞬間,就被拋到了腦后。不管李家兄妹是不是妖孽,如今一個在北寧,一個也是自己身邊的朋友。 這樣猜測,實在是有些無謂了。 回過神,許珍發現余陶依舊是微微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手撫了撫他的眉心,笑道:“陛下既然已經有了章程,拿出去好好和人商量商量就是了,又何必自己冥思苦想的?!?/br> 余陶回神,握住她的手:“皇后說得是?!?/br> 兩個人甜蜜地對視一番,許珍心中浮現出淡淡的溫情。 罷了,就算后宮中女子無數,陛下心中始終是有自己的,這樣就好了。 李婉從余陶那里拿到這個大概的框架的時候,神色有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余陶有些不自然地偏過了頭去。 他知道李婉在奇怪什么,這些東西幾乎就是她當年和李牧言對話的翻版,不過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思考,比當日的對話顯得精密一些而已。 李婉將這份東西詳細地看完,然后又看了一遍,才道:“陛下,這件事,做起來不容易?!?/br> 余陶笑得很是溫柔,“無礙,誘之以利,總是有人會跳出來的。況且,這件事,已經有之前的那些事在做了些鋪墊,如今接受起來,也沒那么不容易?!?/br> 李婉點了點頭,平靜地將這份東西捏在手心,開始細細地說起自己的看法來。 如何修改,如何cao作,如何讓朝中眾臣和民眾接受,都是需要考慮的地方。 余陶聽著李婉的看法和建議,再一次地在心中慶幸,自己能夠將李婉拉過來做自己的女官。 就算因為這件事,沈勛和自己鬧了一陣的別扭。 沈勛如今確實是在鬧別扭。 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和他同齡的人,兒子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會恭恭敬敬地行禮口稱叔叔了,他卻依舊沒有一個孩子。 好不容易李婉放松了口氣說要生孩子,卻依舊是整日里忙忙碌碌,回到家中就有些困倦無力了。 這種時候,沈勛也心疼李婉,不肯再做一些事讓李婉越發勞累起來。 好歹是因為李婉說著事情過些日子就該告一段落,也和皇帝說了要清閑一些日子,才讓他勉強平復了心情。 如果不是如此,只怕他早早地就已經有了去宮中搶人回來的心思了。 李婉也不是不曾察覺沈勛的情緒,只是她同樣清楚,現在這個時候,是這個王朝轉變的最關鍵的時候。 如果這一次不成功,那么下一次有這樣的機會,也就不知道是幾十年之后了。 她等不得。 所以,就算知道沈勛不快,她也只能勸說著,心中卻并不后悔。 那位伯爵受封之后沒多久,余陶就很認真地通過了法令,將海外開疆拓土能取得的疆域,與能夠獲得的爵位給出了詳細的說明。 能夠取得五個連成一片的莊園的,可以的到勛爵的位置。其中每一個莊園,都應該是可以供養一千人在上面生存的地盤。 五個勛爵的地盤,可以造就一個男爵。 同樣往上推上去,想要封王,需要的地盤,居然已經和半個南齊差不多大。 許多貴族算了又算,覺得這樣似乎挺難。 但是想到那個第一人,又覺得,應該非常簡單。畢竟那人也只是用了些簡單的手段,就輕輕巧巧地取得了伯爵的位置。 一時間,許多人都糾結起來。 但是也有那些想著不管爵位如何,先打下來了再說的人先行出發了。 于是,幾個月之內,紛紛地有戰報傳到京中,許多人都已經得到了自己的地盤。 這樣一個過程中,有人一步翻身,成了高高在上的世襲貴族,也有人失敗,家破人亡。 整個南齊的貴族都陷入了一種不正常的狂熱當中。 也有那些朝臣,自認為有這樣的本事,于是辭官歸去,也拉起了人馬往外海跑。 一時之間,京中熱鬧非凡。 這個時侯,李婉終于被大夫診出了有一個多月的孕相了。沈勛大喜過望,追著大夫詢問了三遍,得到好脾氣的大夫三次肯定的回答之后,整個人都仿佛笑開了花。 李婉看著他那副傻模樣,不由得微笑著嗔了一聲:“這呆子?!?/br> 沈勛笑嘻嘻地走回來,“就算是呆子,也是你的夫君,你肚子里孩兒的父親?!?/br> 被李婉又瞪了一眼。 這份喜悅很快就讓家中的下人得到了實惠,下人們都多得了一個月的月錢。顯而易見的,沈勛并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要讓人分享他的喜悅。 然后,這個舉動被隨后趕回來的姚子萱狠狠地批了一頓。 “小孩兒不滿三月的時候不能對外說你不知道嗎?”沈勛聽得一愣一愣地,呆呆地搖頭,李婉在邊上輕輕地笑。 “果然是呆子!”姚子萱被氣得敲他的頭,“這樣一來,就怕那孩兒被嚇著了,就不來投胎了!” 沈勛忙不迭地起身:“我去外頭讓旁人不要再說了?!?/br> 被李婉拉了一拉,才重新坐下來,有些焦急地看著姚子萱。 李婉也不忍見沈勛這副呆呆的模樣,不由得對姚子萱笑道,“母親也勿要惱怒了,夫君他也不過是盼兒心切,才行事莽撞了些?!?/br> 她含笑看了沈勛一眼,道:“如今消息既然已經散了出去,就罷了吧。左右,那孩兒也不會真的因為早早地被旁人知道了,就覺得害羞不敢來?!?/br> 她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笑道:“雖說我身邊有皇后娘娘賞下的兩個嬤嬤,但是許多事,也還要娘幫忙才好?!?/br> 她的目光格外誠懇而真實,“娘的身子,在鄉下養得好多了呢。這國公府,還是要娘來挑大梁才是?!?/br> 姚子萱下意識地抖了抖,似乎是想起了因為李婉有孕生子,自己要在這邊一個人居住多長時間。 片刻之后,她無奈地看著李婉,輕聲一嘆:“罷了罷了,也就是上輩子欠了你們沈家,如今要還債罷了?!?/br> 李婉含笑過去抱著她的手臂撒了一會兒嬌,才讓她重新露出歡欣喜悅的笑臉來。 沈勛在邊上看了一陣,暗自摸了摸汗滴,轉頭悄悄地出去了。 雖然李婉說了已經傳出去了沒什么,他卻還想補救一二,于是招了管家過來,讓他警告下人們,夫人懷孕的事,就不要再往外說了。 管家自然是答應了。 于是,京中許多人翹首盼著國公府出來的消息時,赫然發現,國公府里面,關于懷孕的國公夫人,居然是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了。 自然就有人多想,甚至有人覺得,是不是李婉在孕期出了什么事,讓她落了孩子。 一來二去,各種流言滿天飛。 畢竟李婉這么多年是皇帝的女官,本身又是個傳奇人物,自然更加引人注意。 就連宮中的余陶和許珍都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在姚子萱入宮拜見皇后的時候,帶著些擔心與好奇問起。 姚子萱這些日子忙著梳理國公府的家務,倒是不曾聽過這樣的傳言,聽到許珍問起,不由得大大地一愣。 她的愣神落在許珍眼中,讓她的心都揪起來了,只怕是李婉真的出了什么事,姚子萱卻不好說。 但是下一刻,姚子萱一開口,許珍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姚子萱頗有些哭笑不得地說:“我兒媳婦這些日子好好地在家中養胎,昨兒還鬧著要吃酸梅子,怎么今兒就有了這樣的消息?!?/br> 許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道:“既然如此,本宮也就放心了。也是了,雖說婉jiejie是初次,但是身邊有積年的老嬤嬤在,怎么可能沒法子好好養胎?!?/br> 她含笑看著姚子萱,“國公府的人事也簡單,想必也沒有什么煩心事。如今夫人掌家,婉jiejie的事,還請夫人多多包涵了?!?/br> 姚子萱聽著這樣明目張膽的維護,不由得心中暗驚,對李婉在宮中深受重視這樣一個狀況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她含笑答應著,說著自己對李婉的重視絕對不下于自己的親生女兒,定然讓她舒舒服服地,心情舒暢地生下孩子來。 許珍含笑和她說著一些事,很多時候想要說一說育兒經,卻又尷尬地想起,眼前這位老國公夫人是從來沒有自己的孩子的。 這個時侯,她就生硬地轉開了話題,最后說起了姚子萱的病。 “那時候,老夫人的病情說起來似乎隨時都要大安,如今看來,居然已經是大好了。也不知道老夫人是遇到了哪位神醫,如今這樣康???” 姚子萱輕笑,道:“就是如今民間傳言頗多的那位‘活神仙’李大夫,當日他在京中就為我診治,讓我去山清水秀的地方療養著。幸而國公爺和國公夫人都是孝順孩子,沒過幾日就送了我去了鄉下,在那地方好好地養了幾年?!?/br> “這中間那李大夫也曾多次替我診治,才有了如今的狀況?!币ψ虞嬉荒樃锌?,“世間之事,實在是想不著?!?/br> 許珍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句,賜下了一些物品,就讓姚子萱離開了。 等到姚子萱一走,余陶就從內室轉了出來,若有所思,“這李大夫……” 許珍含笑抬頭,起身拉著皇帝坐了下來,道:“這李大夫,臣妾也曾聽說過。據說是民間頗為有名的大夫,是出了名的活死人rou白骨。不過,行蹤飄忽,向來難得一見?!?/br> 停了一停,她說,“當日臣妾父親和母親身上的毒,就是這位李大夫解的?!?/br> 余陶眨了眨眼:“聽起來真是傳奇人物?!?/br> 許珍笑了笑:“自然是傳奇的。只是自那之后,就再也不曾得見了?!?/br> 余陶看著許珍,道:“皇后自然不是無的放矢,背后另有什么隱情?” 許珍嘆了一聲,眼中盈起盈盈水光,嘆息著道:“說起來也是家丑。不過既然有人敢做,如今臣妾也不怕說出來陛下笑話?!?/br> 她說起當日為了一個鎮國公的爵位,鎮國公府上經歷了怎樣殘酷的斗爭。 余陶將她摟在懷中,心不在焉地答應了她幫忙解決她那個叔叔曾經惹下的麻煩之后,腦海中卻轉著另外的念頭。 出了許珍的殿門,余陶轉身就回了御書房。 他吩咐著身邊的小黃門,讓他將這些日子一來新封的爵位,那些人的詳細信息呈上來。小黃門立刻恭敬地應了,轉頭去找資料了。 余陶皺著眉,想著自己的心事,等到東西都送上來之后,才從那種恍惚的狀態中脫身,翻看起卷宗來。 雖然他幾乎能將那些人的信息都背下來,但是很多時候,還是翻看卷宗來的更清楚。 在他翻看資料的時候,同樣做著這樣的事情的,還有一個李牧言。 李牧言翻看的,是陸芷拿到他桌上的東西。 坐在對面,看著李牧言慢悠悠地翻著,陸芷也不著急,平心靜氣地道:“這個國家的狀況,如今就是這樣了。聽說南齊已經開始開疆拓土,如今我能將祖宗的基業守下來,就已經是萬幸?!?/br> “夫君,這個國家,也是你的國家,為何你就不肯幫幫忙?” 她這樣說著,李牧言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一樣。 陸芷心中不由得掠過一絲煩悶,卻很快就被她壓制了下去。 李牧言翻看這些東西,一來是陸芷的態度,二來,他也確實想有個更加清晰的了解。 就算他手下的細作埋伏得到處都是的,這種關系到一個國家的真實數據,卻斷然不會那么輕易地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