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那個驚采絕艷的李牧言不在這里了,在北寧的宮中,聽說這些日子,依舊是不管世事,不過…… 余陶目光一閃,目光從李婉身上滑過。 這兄妹倆,都不是簡單的。 一個從階下囚到如今的國公夫人朝堂上的第一女官,另一個從謀反的主謀如今卻能安然生存…… 和這樣的敵人為敵,真是想想就可怕。 余陶提起了筆,心中很是幸災樂禍地為北寧的那位女帝點了一根香。 一路保重。 許珍和李婉兩個人手拉著手說了半天話,一直到余陶不怎么耐煩地敲桌子讓許珍將他的女官還給自己之后,許珍才含笑和余陶說笑了兩句,轉身離開。 臨走前不忘了說一句,自己今天就會將人送過去,讓李婉記得接著。 余陶等到許珍走了之后,才隨口問起李婉,許珍送了什么人。 結果李婉笑微微地道:“給臣生孩子用的?!?/br> 余陶口中的茶水差一點噴出來,還好記得面前是自己剛剛和李婉商量出來的東西,千辛萬苦地咽了下去。 邊上的太監看得膽戰心驚,連忙上前撫胸拍背不止。 李婉依舊站在邊上,看著余陶笑微微的,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另一種形式的面無表情。 等到李婉回成國公府上的時候,身邊果然是已經跟上了兩位年歲稍大的嬤嬤。 不過就算是嬤嬤,皇后身邊的嬤嬤自然也是與眾不同的。這兩人都是身上有著品級的女官,雖然只是最低級的那種,鎮壓住成國公府中的大部分人,已經足夠了。 不過從兩人上前打招呼的架勢來看,卻都不是那種喜歡攬權的,這讓李婉放了一半的心。 等到進了府,沈勛就迎了過來。 今天的沈勛顯得格外悠閑,手上提著鳥籠子,嘴里面還叼著煙斗。 這種從西洋傳進來的短煙斗落在李婉眼中,配合著沈勛的穿著打扮,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李婉的表情頓時扭曲了片刻。 沈勛立刻就注意到了,大概是誤解了李婉的表情,他忙不迭地追上去,道:“別,我沒抽,就是叼著做個樣子?!?/br> 說著從嘴里面取下來拿給李婉看,果然是里面連煙絲都沒有的。 只是李婉也不見得是真的生氣,只是對著沈勛笑了一笑,就接著往前走。 沈勛可憐巴巴地跟上來,就連鳥籠子里的那只鳥都顯得有些可憐了起來。 等到入了花廳,沈勛才注意到李婉身后跟著的兩人,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兩位嬤嬤沒有露出任何異色,在李婉簡短的說過后,就上前自己做了介紹。沈勛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來。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其中一位嬤嬤道:“國公爺,若是您想日后夫人少受苦,今后,這煙絲酒水,都少碰些才好?!?/br> 沈勛張了張嘴,苦著臉過來叫了自己的貼身長隨過來,分外哀怨地將自己手中的煙斗遞到他手上:“幫我好好保管著,小少爺生下來之前,都別拿到我面前了?!?/br> 那長隨笑嘻嘻地答應著,捧了東西出去了。 李婉嗔怪地看了沈勛一眼,笑著起身和兩位嬤嬤說了兩句客套話,就讓人給她們安排了住的地方,下去了。 等到人離開之后,沈勛才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壓低了聲音道:“是怎么回事?” 李婉搖了搖頭:“放心吧。是皇后送過來的。都是在皇后宮中伺候的?!?/br> 她的笑容有些飄渺:“不管怎么樣,皇后自己是肯定沒那個心思的?!鄙騽椎哪樕惶每矗骸暗羌懿蛔∨匀擞?。別人我看不出來,我自己手下的人我還不認識?” 他將李婉拉到自己懷中,抱著她道:“左邊那個,分明就是我送進宮去的?!?/br> 李婉敲了敲他的頭,皺著眉也有些若有所思,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巧合還是什么…… “右邊那個呢?”李婉忽然問了一句。沈勛一愣,馬上就道:“我派人去查?!?/br> 李婉輕輕地點了點頭,捏一捏他的肩膀:“別這么繃著了,許珍也是好心?!?/br> 沈勛看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她更緊地抱緊:“你呀,總是覺得她好。一個在宮里過了這么幾年,除了她自己有兒子,旁的嬪妃,你看哪個是有兒子的?” 李婉微微一笑,并不多說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第十四章 李牧言將南邊送來的消息看完,終于展開了李婉送過來的那封信。 信是通過陸芷手中的渠道送過來的,所以上面很多話都是不疼不癢的官樣文章,只有幾行字上面劃了幾道杠,讓李牧言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上面。 然后,他微微地笑了起來。 這幾年,他們的通信通常都是私下里的信件說各種私密信息,明面上的信件,直接大刺刺地告訴對方,密碼本該換成什么了。 如今李牧言的宮中,各種古籍新刊已經堆成了山。 陸芷知道后,也只是一聲嘆息。無論如何,終究是書生意氣。 她一直都不曾察覺這中間的秘密,更不曾發現,宮中那么多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有不少的人投奔到李牧言旗下了。 不過,就算不知道,她也有自己的應對辦法。 所以,聽著她的命令,底下的官員驚詫萬分:“放宮女出宮?” 陸芷點了點頭:“宮中的宮女已經都到了十八、九歲的年紀,也該出宮配人了。再待下去,就是虛耗她們的青春了?!?/br> 雖然很多人覺得不值得,但是在也有人覺得這是一項仁政的情況下,宮女出宮一事成為定局。 消息一放出,北寧國內的許多人都動了心思。 在宮內伺候過的宮女,年歲也不算太大,這樣的女子,懂禮儀見過世面,樣貌也通常不會太差,娶回家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于是,放宮女的事情還未正式開始,民間就已經議論紛紛,說著陸芷的仁慈,垂涎著那些顏色艷麗的宮女們。 “你們說,也不知道那位書生王夫,有沒有動過這些宮女?!弊匀灰灿腥嗽谒较吕锔`竊私語,討論著李牧言這個女帝的夫君。 “他敢動,就不怕陛下閹了他?”有人畏縮地笑著,說,“沒了他,陛下自然可以再娶兩個男人入宮。也免得像現在這樣,一直都沒孩子?!?/br> …… 躲在角落里竊竊私語的幾個人不曾注意到邊上有人面無表情地路過,看向他們的目光陰森。 “別動手?!北话醋〉纳倌曷牭缴砗蟮娜苏f,“天下之口,堵不住的?!?/br> “那就由著他們這樣說?”少年憤怒地回頭,“明明當初是那個……”方才按住他的人無奈地捂住了他的嘴:“不敢當初事情是什么樣的,都已經過去了。咱倆現在的任務是幫著公子做好一些事,別的就不該你管了?!?/br> 見少年還要再說什么,那人就冷下了臉:“你若是執迷不悟,壞了公子的事,別怪我不客氣?!?/br> 少年才安分了下來。 兩個人在店內吃完了飯,方才結賬笑微微地出門去,轉頭去了負責采買宮女的人府上,笑嘻嘻地遞上拜帖。 等到兩人從那店內出來,臉上都各自露出了笑臉。 這個時候,少年笑嘻嘻地說了一句:“羅叔,我現在可以去教訓那幾個人了嗎?” 被叫做羅叔的人頓時拉下了臉,一抬手就敲了過去。 這些事,李牧言自然是不曾知道的。他對手下的人向來愛護,但是也不見得會對每個人的狀況都了若指掌。 這個時侯,他正站在自己殿內的廣場上,慢悠悠地打拳。 出不了宮之后,李牧言唯一的消遣就是打拳和看書了。不過他的拳法也不是什么高聲的功夫,只是鍛煉身體罷了。 陸芷躲在邊上偷偷地看了好一陣,見到李牧言臉上淡然自若的微笑之后,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風,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吧?!?/br> 跟著她的女官有些哀求地看著她:“陛下,您既然想去看,就去看一眼好嗎?” 女官的表情分外可憐:“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而且當初做錯事的也是郎君,為何您……” 陸芷冷淡地露出一個笑臉:“不,回去吧?!?/br> 女官跟著陸芷往殿外走,回頭看著李牧言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地做下了決定。 因為陸芷每天都要忙到及晚,所以她身邊的女官都是輪換著休息的。 這位女官匆匆地與前來接替的人辦完了交接,回去梳洗了之后,就在小宮女的陪同下,往李牧言現在居住的宮殿出發了。 她早已和那邊守門的小黃門打好了招呼,到時候讓她直接進去就是了。 等她走到門前,卻發現自己悄無聲息進去的愿望很明顯地落空了。 門口燈火通明,門依舊開著,似乎在等著什么人一樣。 她站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不由得有些躊躇。 現在這樣的狀況,到底是…… 沒過一會兒,門口守門的小黃門就注意到了她,笑嘻嘻地跑了過來:“立夏姑姑,郎君今兒吩咐讓我們留著門,我也不敢……不過,郎君說了,您要是過來了,就進去吧?!?/br> 立夏吃了一驚:“郎君知道我要過來?” 小黃門縮了縮脖子,小聲道:“立夏jiejie您別怪我,我正說話的時候被注意到了,所以……” 立夏橫了他一眼,提起燈籠一馬當先地走了進去。 李牧言身邊伺候的多是小黃門,只有一個陸芷派過來的小宮女。她早已經等在門口,見到立夏過來,笑微微地對她行禮:“立夏jiejie,你來了。郎君派我在這里等你呢?!?/br> 原本準備過來發泄一通,讓李牧言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的立夏,見到這樣的陣勢,不由得就有些心虛。 不管怎么樣,李牧言都是后宮中僅次于陸芷的存在,想要做什么,也不是她一個女官能質疑的。 更何況,她還沒開始行動,就已經被李牧言發現,不由得愈發有些心虛。 見到李牧言的那一剎那,立夏下意識地就行了跪禮,等到跪到了地上,才冷下了臉,心中頗為不愉快。 李牧言不以為意,只是淡然地抬起頭看著他。 他是猜得到這個女官的來意的,畢竟從暗處射出來的目光,那一束分外不快的,通常來自她。 不過,想到立夏原本的打算,李牧言也不有的莞爾。 大概是陸芷太過能干,她身邊的女官,都有些呆萌的傻氣。 “你過來,有何事想說?”短暫的沉默之后,李牧言開口道。 立夏沒有聽到他讓自己起來,不安地動了動膝蓋,忍住心中的不愉,道:“郎君,既然您身為陛下的夫君,就該擔負起身為夫君的責任來?!?/br> 李牧言的聲音淡淡地從上面飄了下來:“身為夫君的責任,你是說養家,維護妻子的體面嗎?” 立夏被噎了一下,頓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