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長恨春案(四)狗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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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徐徐和緩道:“今日你們若在三千營里殺了周恒,你,你們所有人都要落罪。若他真是兇手便罷了,若他是叫人陷害的,我到要看看你們這幾張面孔還有什么顏面面對你們溫大人和周家人,還有你們的家人!” 應烈神色便如寒潮來臨前的壓抑,黑沉沉的一片,“他用的兵器上驗到了毒,不是他還有誰!” “應烈,你的腦子是被狗吃了么!”周恒跳了起來,艷麗的白面上有著憤然的紅暈,嗤笑道,“我約你們來比武,我再用我自己的兵器殺人,殺了人,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我不去把兵器上的毒銷毀,我還把兵器堂而皇之的放在我的營房里,等著蔡大人來查驗,等著你們來鬧事么!” 被周恒一罵,應烈惱怒不已,可這話一到了耳中卻似山谷回音,循環不去。 巡防營的人也漸漸冷靜下來,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開始時他們怒氣橫生,不管不顧,如今細細一想才想到其中的一些懷疑。 灼華溫緩細語道:“我知道,事發突然,畢竟幾年來朝夕相處的人忽然被人殺死,你們憤怒也屬正常??稍偃绾?,你們的一腔熱血也不該拿來大鬧軍中?!?/br> “退一萬步來細細思量,只問你們一句話,若是殺錯了人,是什么后果?” 應烈眼皮一跳,握著兵器的手骨節一緊,背脊竄過一陣刺癢的燥熱,似灌木叢中的蚊蟲一股腦撲在了他的背上,爬行啃噬,驚了一身的冷汗涔涔。 周恒聲音帶著冰塊幽幽騰升起的寒氣,沉然道:“你們便成了真兇的殺人工具?!变J利沉沉的鳳眸巡過眾人的面孔,“溫大人節制巡防營不利,受陛下的訓斥是小,貶職也難說。溫大人待你們也算不薄,你們便是如此報答他的么?我若被你們所殺,周家與親友士族自也不會放過你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而真兇,說不定就因為你們在這里阻攔辦案而逃之夭夭。這就是你們想要的么!” 什么黨派爭斗,這群人官階不高未必聽得明白,分析最基本的利弊給他們聽,那最直觀的恩德刺激他們,便是最直接的讓他們冷靜下來的辦法。 蔡茂靜看著眾人冷靜下來了,便忙道:“案子本官是盡力盡快查清,若人人都似眾位這樣有仇便私報,還要律法做什么?還要官府做什么?今日你殺周恒,明日再有人為周恒報仇,個個如此,京畿防衛豈非全數壞在咱們自己的手中!” “各位將士,冷靜下來,配合本官辦案早日查清真相,若周大人真有罪,我這京畿府尹便是拼了這頂烏沙不要,也絕對不會草草放過!若真兇另有他人,本官也絕對將他捉拿歸案,給大家一個交代!” 巡防營的人鬧了半天,如今騎虎難下,進退兩難,都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北郊之地,草木林子叢叢郁郁,蚊蟲嚶嚶,煞是惱人,卻又揮之不去。 灼華看向蔡茂靜,道:“周大人就交給蔡大人了?!币活D,“我只一句話給大人?!?/br> 蔡茂靜一拱手,“今日得殿下幫忙,下官感激不盡,殿下請吩咐?!?/br> 淺眸望著明晃晃的堂前,空氣似被灼燒的扭曲起來,明明沒有風,教武場上的一棵樹卻似在灼灼烈焰下扭動了枝葉。 灼華淡淡一笑,“別學高進?!?/br> 他來京中快六年了,上一任府尹的事他從下屬和衙役那里聽了不少,自然也曉得高進當年對姜王府的王孫私下用刑,被華陽公主一鞭子打的一只眼腫了數日才好,而皇帝不過一擺手,連責問一句也沒有的事情。 蔡茂靜一凜,“下官明白,定是秉公執法的。周大人的安全下官定會警醒著?!?/br> “那就有勞大人了?!弊迫A的語調一如四月春風的飄飄柳絮,溫柔清婉,淺眸若有似無的看著巡防營的那群人,“大人是從頭看到尾的,有什么可疑的人趕緊去逮出來,今日背后之人挑唆事敗,晚了,怕是要被殺人滅口了?!?/br> 堂前烏泱泱站著數百人,卻是烏碧碧的一片寂靜無聲。 唯有墨嬋在樹蔭間喋喋不休,一聲緊著一聲,吵的人心驚rou跳。 “下官明白?!辈堂o一回頭,神色和緩又肅肅:“本官有些話要詢問,還勞煩巡防營和三千營的各位將軍配合,給本官提供一些細節?!?/br> 他破案十數年,自是有豐富經驗的,什么樣的人有可疑一眼之下也能瞧出幾分端倪來,如此說也是想著不打草驚蛇。 今日有早朝,下朝頗晚,巡防營指揮使溫大人回到衙門就得到應烈帶人闖三千營的消息,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 他到底在京中權勢浪潮里沉浮了三十載的人,一下就捋明白了過來,心知自己也是被算計在內的了,眼神中閃過一抹陰沉,面上卻是半點不顯,與灼華目光一接,有些事便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轉頭,溫大人便只訓著手下的人沖動莽撞,指著那衣裙人手抖了又抖:“平素你們捅些簍子便罷了,闖營啊,能耐了,一個個都能耐了!真想把自己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不成!回去每人領二十軍棍!” 灼華看著明晃的日頭,有著紗巾相遮,倒是能在夏日里欣賞燦燦明光了。 她溫然與蔡茂靜道:“大人想事情順利,還得巡防營的人配合,左右今日也沒有人員傷亡,陛下面前要交代過去也不難,不如賣個情面給溫大人。京畿府衙的職責是護衛京城的治安,若是與巡防營的人同氣連枝,許多地方倒也能少些麻煩了?!?/br> 蔡茂靜看了眼灼華,思量了一下,便過去與溫大人說了幾句。 溫大人的神色似有驚訝,然后便是感激不盡的樣子,呵斥著手下的人對蔡茂靜連連道謝,又對灼華一再拱手表示感謝。 灼華微微一笑,衣衫上的銀色暗紋耀著卓然光華,給她柔和清麗的面容平添了幾分泠然而鎮定的氣勢。 徐悅一來便直向著妻子走去,拉著她瞧了一遍又一遍,見著安好,還是不放心的問了又問:“還好嗎?有沒有傷著?怎不著人來叫我,你身子剛好些,如何能經得起折騰?!?/br> 眾目睽睽叫他這樣牽著手,灼華有些臉紅,“沒事,也沒廢什么精神?!背榱顺槭?,“你、你松開?!?/br> 徐悅一笑,從袖中取了把玉扇出來,攬著她,給她悠悠扇著涼,扇去纏上來的蚊蟲,見她鎖骨上被咬了個紅點,伸手給她撓了撓,“被咬了?癢不癢?我沒有帶止癢膏?!?/br> 光天化日的,灼華拍開他的手,急急退了兩步,微微蒼白的臉頰上染了幾分紅暈,芙蓉面更顯嬌俏,“哎呀,你做什么呢!不、不癢?!?/br> 被他一撓倒是覺出癢來了,一瞧他手里的扇子,怪道:“我說怎么找不著了,竟是叫你拿走了。做什么拿我的扇子?!?/br> 徐悅眉目清澈,如初春的清晨時光下的清光如許,甜蜜的話張口就來,“貼身帶著,就似帶了你在身邊一樣?!?/br> 似夕陽初沉時的晚霞悠悠,眼角眉梢似上了芙蓉妝,映的淺眸里如灌了星河一般,蘊漾星光。 灼華笑呸了他一聲,“抹蜜了么,油嘴的很!” 南宮璃瞧著他們濃情蜜意,眼中似容不下任何閑雜,稍稍一挑眉,她想上來與徐悅說話,叫趙元若給纏住了,故意很大聲的問東問西。 徐悅不著痕跡的給了他一個眼神:越來越有眼力見了,升職指日可待! 趙元若得意的咧嘴一笑。 溫胥擦了擦冷汗,大步走了過來,拱手謝道:“多謝殿下美言,否則家父在陛下面前的一頓斥責怕是逃不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