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喜慶
雖然有天道殘存法則的守護, 滄州城依舊被修筑成了金湯鐵桶的模樣。 入口只有一處,滄州城的東南門。 這個門往常沒有人出去,也極少有人安全沖過死亡緩沖帶進來, 幾乎已經荒廢。但是沒人歸沒人, 守門的職責還是要做的。 褚澤明抱著越蓮來到城門口的時候, 正值守衛輪換。 看見有人來, 倆守衛的臉色皆是有些驚訝。 人, 活人。 沒有用什么傳送陣法, 兩人直接rou身橫穿了無人區跑進來的。 其中一人渾身氣勢嚇人,光是靠近,都能感覺到一種極端恐怖的力量散發,分分鐘就會要了靠近之人的性命, 除了抱著他的紅衣青年, 似乎沒有人能近身。 但他現在受了很重的傷, 無法動彈,并且渾身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整個人血跡斑斑, 令人看不清楚他原來的模樣。 “哇,最近外面世界的修士都這么猛的么, 接二連三地有修士直接沖過緩沖帶跑到城門口?” “不知道啊……”兩名守衛震驚地自語。 紅衣青年抱著懷中人上前,低頭道:“懇請各位放我們進去, 他受了很重的傷,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br> 守衛的職責便是負責接引前來避難的修士, 見情勢危急, 急忙讓開路, 準備帶他們先去安置, 然后再匯報滄州城長老會, 登記兩人的身份信息。 然而才剛打開門禁,不遠處被替換下去,正欲離開的守衛之一便沖了上來。 “不行,他倆身份有問題?!?/br> 這聲音是直接在眾人的腦海中響起的。 褚澤明剛才就已經發現了丁秋的存在,不過進城要緊,便沒有多加理會,見他竟然真的出聲阻攔,冷冷道,“我進城,還由不得你來同意?!?/br> 說罷,直接抱著越蓮往前。 此時,越蓮漆黑的眼瞳也開始流血,順著他的臉淌下來,和他凄慘的模樣相反的,是他身上越來越可怖的威壓與氣勢。 丁秋見他企圖硬闖,咬牙怨恨道:“他懷里抱的是個半仙,誰都知道半仙是什么玩意兒,你們還任由他們進城?!還不快攔住他們?!?/br> 說罷,丁秋率先沖上來。 當初自己趁機設計毀掉陣法,本以為這兩人會死在仙族手里,沒想到到現在還活著。照現在的情況看,他倆怕是遇上了大麻煩,丁秋絕不會讓他們輕易進城渡過險境。 對于修士來說,舌頭并不是最重要的東西,當初褚澤明割掉他的舌頭更像是一種侮辱,讓他在滄州城從此抬不起頭來。 丁秋恨死二人。 然而法器還沒觸碰到越蓮,便被褚澤明一袖子甩開。 褚澤明:“不想死就滾開?!?/br> 越蓮現在非??膳?,哪怕是仙族都不敢觸碰他一下,丁秋這舉動無疑是自尋死路。 然而褚澤明冰冷的警告聲聽在丁秋的耳朵里,卻成了蔑視和挑釁。 經過這大半年的時間,褚澤明的境界高了許多,仔細感受著方才他的勁道,丁秋內心有幾分凜然……如今二人同為分神期,自己在對上他的時候,氣勢竟被壓制地死死的,太可怕了這個年輕人。 從褚澤明硬闖到丁秋沖上去,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并結束。 等到身旁的另外兩個守衛反應過來的時候,褚澤明已經抱著淌血的修士進入城中,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守衛:“……” 扶起摔坐在地上的丁秋,其中一名守衛關心地問道:“丁大哥你沒事吧?!?/br> 丁秋咬牙起身,目光落在地上淌了一小灘的血漬,陰狠道:“沒事,速去告知元山長老,褚澤明與越蓮回來了?!?/br> …… 城衛軍趕來的速度比褚澤明料想的還要快,不一會兒便封鎖了整個城。 褚澤明抱著越蓮在城內躲避,尋找暫時落腳的地方?,F在不能再起沖突了,就算自己有時間解釋,越蓮也沒有時間等。 “城衛長,附近有血跡,但是神識沒有探測到他們的行蹤?!?/br> “估計用了什么隱匿的法術?!?/br> “分頭行動,你們幾個搜這邊!我帶人去那邊看看?!?/br> “……” 褚澤明將視線收回,靠在墻上仰起頭閉了一會兒目,然后低頭看向懷里的人。 青年身上九翎已經被染成了濡濕的黑紅色,只要有人靠近這里,就能聞到極其濃稠的血腥味。 “……我該怎么辦?!?/br> 害怕失去的情緒占據了褚澤明的全部心緒。習慣了越蓮的陪伴,此時一旦想到可能會失去,抱著越蓮的雙臂便止不住開始顫抖。 “大師兄?!倍呁蝗豁懫鸬痛俚暮奥?。 褚澤明臉色蒼白地看過去,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靠近,為首的正是玄墨。 一直都知道越蓮對褚澤明的意義非凡 ,但當看見褚澤明橫抱著懷中人一臉害怕,全然沒有了平時的鎮定和穩重時,玄墨才再次明白這個人對他有多么重要。 褚澤明的腦子一團亂,玄墨便三言兩語為所有人謀好了接下來的行動: “凌天,你幫我們處理血跡,常威把人引開?!?/br> “大師兄,你不要害怕,帶著小師弟跟我來?!?/br> “……” 幾人分頭行動,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只剩常威還留在原地。 把小白虎放進腰包,常威給自己披上了一件暗紅色的衣裳,然后又從自己的儲物空間里取出來一條大被褥,扔進地上的血泊中。 蘸飽了血后,常威把折好的被子抱在懷里,然后招招搖搖地往外面跑去。 “在那兒!快追!” “你們有沒有發現,好像身形有點過分高大了?” “不是說本來就高大嗎,紅衣,懷里還抱著個淌血的人?!?/br> 似乎一切都說得通,質疑的人不再言語,城衛軍快速追去。 滄州城內有一條河。 常威抱著被子來到了河邊。 “站??!”身后傳來呵斥聲。 常威回頭,便看見為首的城衛軍正氣喘吁吁。 常威抱住染血的被子,白凈的臉龐露出一絲害怕的情緒:“你們為什么追我,我沒有犯事?!?/br> 為首握著長矛的城衛軍目光落在被子上,不由得一愣。 懷里怎么是條被子? “城衛長,褚澤明長得很好看……我們好像追錯人了?!迸赃吶诵÷曊f完,嫌棄地看了眼比白面饅頭還要白膩幾分的髯面大漢。 常威痛哭流涕:“壓根兒就沒犯事,怎么就追著我跑,嚇死我了?!?/br> 城衛長臉色陰晴不定,咬牙道:“被子為何淌血?” 常威害怕地回答道:“我在城內靈獸閣當伙計,今日宰殺一頭四足裂紋獸。裂紋獸垂死掙扎跑進了后院,扯翻了晾衣架子,我的被褥就被裂紋獸脖子上噴涌的血染成了這個樣子?!?/br> 身邊人小聲提醒:“城衛長……今日元山長老壽誕,城中上下確實是在準備靈酒靈獸之類的東西?!?/br> 城衛長隱藏下眼底的晦暗,又問道:“為什么穿紅衣服?” 常威抹了把眼淚,訥訥道:“紅色喜慶,我今年本命年,我還穿了紅內褲呢。難道不、不可以穿紅衣服么……” 城衛長笑:“可以?!?/br> 然后話鋒一轉,他的聲音石頭般沉了下來,“抓起來,帶走?!?/br> 常威:“………” 抱著被子任由城衛軍拷起自己,常威內心默默道:自己果然是個不善說謊的老實人。 一眼便被看穿。 不過看穿歸看穿,目的卻是已經達到了。 院子里。 玄墨與凌天滿臉焦急。 時而站在門口,擔心有搜查的城衛軍來,時而墊腳看向身后緊閉的房門。 尹榕坐在旁邊看陣法書。 他早慧且天資不俗,半年過去,修為已然抵達了分神期巔峰。再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陣法造詣,成為了滄州城內地位不次于幾大合體期長老的存在。 畢竟只要給他一點時間,超越幾個老家伙比吃飯喝水還簡單。 見玄墨和凌天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尹榕合上書出聲提醒道:“坐下來休息會?!?/br> 凌天再度來到這個雖然年幼卻不能忽視的羸弱少年面前,擰眉嚴肅地問道:“確定城衛軍不會搜來么?” 尹榕仰起頭,道:“確定?!?/br> 褚澤明與越蓮走后這半年的時間里,滄州城的天道規則覆蓋范圍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萎縮,因為有了尹榕的陣法,才將這一情況瞞過了仙族。 但陣法是個半成品,還需要繼續完善。 事關整個滄州城的存亡,再加上曾經有人借著拜訪的名義險些弄死尹榕,因此城中長老下了死命令,嚴禁有城內任何人靠近尹榕的院子,否則格殺勿論。 玄墨在尹榕面前的石凳坐下,如玉般的指關節輕輕敲擊桌面,深邃的目光看向尹榕:“為什么要幫我,你有什么條件可以直說?” “不算幫你?!币砰L長的睫毛動了動,然而緩緩抬起了頭,笑道:“越蓮很擅長陣法,不把所學留給有造詣的后來人實在很可惜?!?/br> 尹榕笑得單純,就差沒把“我就是那個后人”這幾個字刻在臉上了。 玄墨嘴角抽搐了一下,敲擊桌子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目光復雜地看著尹榕:玄墨開口道:“小師弟能否成功脫險還是未知,就算他轉危為安,蘇醒后若是不愿意教你怎么辦?” 尹榕很無所謂:“到時候再說?!?/br> 說完拿起陣法書,繼續全神貫注地研究。 玄墨與凌天相視看了一眼,也不再多言。此時說再多都是無意義,他提的要求,一切只有等到越蓮醒來談話才有繼續下去的價值。 屋子里。 褚澤明臉色慘白,任憑他怎么呼喊,越蓮的依舊沒有一點恢復神志的跡象。因為身體承受不住這股神秘的力量,生機在一點點衰退。 或許是仍然殘存著主人“守護”的意志,股力量排斥所有人,唯獨不排斥褚澤明。 明明痛苦地神魂都要爆炸,他卻感受不到。 他什么都不知道。 ※※※※※※※※※※※※※※※※※※※※ 讀者:你快幫他??!把他的力量吸出來!快!這力量不會傷害你的! 大師兄:怎么吸? 讀者:你說呢!都躺在床上了,還能怎么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