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寒問道：“怕了？”

    梁九夜的右手拇指頂住劍柄，向前踏出一步，同時劍出鞘一寸，無形的劍音躍然于耳。

    他說道：“劍心所指，無所畏懼?！?/br>
    “說得好?！?/br>
    風小寒細細品味，贊道：“希望你的劍可以和你的漂亮話一樣好?！?/br>
    言出如劍，落于人耳，斬的卻是心中的“靜”之一字。

    那幾名觀戰的仁炎宗弟子神情中皆有怒意，一些與其關系親密的宗派也皺了皺眉頭。

    這話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梁九夜不僅天賦高，能在這樣的年紀進入崩劫境心性自然也很好，不會為了這樣的小事而生氣。

    梁九夜說道：“家師常說，劍客最重要的便是心中要有靜，如此才能容得下劍，心不靜劍就無法存留。風道友這一劍雖然落空，但很有意思，佩服?！?/br>
    這話是對風小寒說的，也是說給臺下那些同門師弟的。

    風小寒想了想，說道：“看起來你的劍真的和你的話一樣好?！?/br>
    梁九夜說道：“還行?！?/br>
    一抹劍光出現在風小寒的手上。

    梁九夜左手握住劍柄，細長的劍身如倒映在河中的第一縷月光，清亮如洗。

    看著這一幕，風小寒迷了瞇眼睛，似乎被這道劍光晃了眼睛。

    左手劍？

    風小寒也會左手劍，雖然運劍如流水，但始終不如右手劍順手。

    看著梁九夜持劍的姿勢，觀戰人群中響起陣驚呼，

    大多數人都沒見過左手劍。

    人群中有兩名紫宮學院的教習，其中一人感慨道：“上次見左手劍時還是少年，當時老師以木枝為劍狠狠收拾了我一頓，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老人家竟是個左撇子，那之后便在沒見過老師出手?！?/br>
    另一人說道：“仁炎宗的大長老元曄就是左手劍，看樣子他真是收了個好徒弟，竟連律劍都交給他隨身帶著?！?/br>
    仁炎宗的大長老執掌門規戒律，一把律劍光明正大公正廉明，修為也是極高，在修行界內很受各門派的尊敬。

    風小寒展開身法來到對方身前，劍指長夜，隨后斬落于虛空之中。

    縱使沒有元氣，他也能和妖豹在速度上一較高下。

    更何況他用上了九州遁法的路子，仿佛身子一晃便來到近前。

    左手劍的劍路奇詭，角度刁鉆所以難對付，梁九夜的身法也是難以預料，竟在關鍵時刻身子一扭，像左平移三步的距離。

    風小寒的劍落在空處，發出“嗤”的一聲，荒劍落下之處出現根僅存在一瞬間的白線。

    那是空氣被斬開的痕跡。

    很難想象竟有人能憑rou身做到這一步，

    但容易想象的是，梁九夜若被這劍斬中會有什么后果。

    看著那條已經消逝的線，梁九夜神情微變。

    風小寒的劍起與半空，垂直落下時帶起風仿佛流動的水，發出嘩嘩的響聲，瀑布般沖刷向對方。

    有人驚呼出聲，不是擔心梁九夜的安危，而是因為認出了這劍。

    廬州山水劍！

    山水八劍是有名的劍招，更是長明宗的真劍。

    那人驚呼一聲，是沒想到這么年輕的人竟能將這一劍學會，而且練的這般純熟。

    那些流動的空氣帶起的微塵像是瀑布擊落水面濺起的水霧，風聲更是如水一般，這就是異象！

    梁九夜面對宏達劍勢，卻不躲閃，仁炎律劍就像蟄于草中突然暴起的毒蛇，順水勢而上輕松繞過荒劍，那些帶起的風與塵沒有發揮半點作用。

    風小寒臨陣廝殺，常用廬州山水劍做幌子吸引注意，再用晴天一刀結束一切。

    但這次是單純的比劍，用刀就算輸，而且長青臺已經算是在皇宮之中，在這里用西鄰小劍很可能會被宮里收回去。

    無形劍倒是可以用，但他想留著說不定十會可以作為奇招。

    所以他沒有將荒劍扔出去，而是拽了回來，使出夜戰八方式。

    這是他第一次和左手劍交手，還有些不習慣，對方的劍路太詭異他不敢托大，所以用了這招使劍光護住周身，以攻為守。

    梁九夜的劍光與荒劍相撞，發出“碰”的脆響。

    他借住劍勢化掉了對方七成力量，卻仍然被擊退了數步，青石板的地面上都被踏出淺淺的痕跡。

    律劍更是險些被擊飛出去，虎口處更是留下道猩紅的血來。

    人們的心中響起了和白大胖子以前說過的差不多的話——不用元氣時靠rou身本力。

    風小寒在rou身本力上占據著絕對的碾壓優勢，通過遠處墻上插著的骨頭就可以看出。

    觀戰中那些修為稍弱的人，在可以使用元氣的前提下投擲一根肘骨，也不敢保證可以比他做的更好。

    梁九夜看著手背的鮮血，不知在想什么。

    風小寒歪著頭想了想，似乎拿定了主意，改雙手持劍，很隨意的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劍式，破綻百出。

    梁九夜說道：“雖然我知道自己已經輸定了，但我還是想試一下?！?/br>
    風小寒說道：“不管你所說的劍道方面的難題究竟存在否，在我這兒你只能領悟到力量是決定勝負的關鍵?！?/br>
    梁九夜說道：“我接下來的劍招類似于太極劍，有四兩撥千斤之妙?！?/br>
    風小寒微微一笑，說道：“小爺我一力降十會，專治各種花里胡哨?！?/br>
    忽有風起，吹動人們衣袖的同時，也吹動了仁炎宗律劍的劍光。

    看著那如同柳絮般飄舞扭曲著的劍光，風小寒的神情變得警惕起來。

    劍未動，異象先生。

    不論這是一招什么樣的劍法，梁九夜對此絕對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才能臻至如此境界。

    風小寒開始猶豫起來，究竟是用這個法子，還是用玄黃劍？

    月光躲在云后，星空早以黯淡起來，借著夜明珠的光亮，人們也可以看清場間的一切，所以并沒有發覺。

    下一刻，梁九夜動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子卻詭異的移出十余步的距離，劍光如柳絮像鞭子般抽向風小寒，但劍身不會彎折，迎面向他刺去。

    風小寒雙手持劍舉過頭頂，然后向下劈落。

    就像樵夫揮斧劈柴，廚子舉刀斷骨，鐵匠用錘打鐵，木工揮錘敲釘……

    這不是劍招，

    甚至不是劈砍動作，

    這是單純的砸！

    只聽啪的一聲，一把劍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