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蛟龍
遺跡中雪域某處。 各種顏色的妖獸鮮血混合在一起滲入雪中,化作冰晶,濃郁的血腥氣和尸體的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這里剛剛發生了一場激烈的廝殺,許多妖獸因此而死亡,就連最狡黠的狐狼都沒能幸免。 一只黑色的腦袋在雪地中出現,警惕的像四周望了望。 不遠處,有一個提醒龐大的妖獸喘著粗氣,口鼻中噴出的白色的霧將面前的雪花吹的風舞起來,斑斑血跡噴濺在那里,就像落在雪中的梅花,即使在如此黑夜里,也顯得那樣奪目刺眼,竟有種妖治的美感。 粗重的鼻息與喉中不時發出的沙啞聲音,可以聽出它很痛苦,受了很嚴重的傷。 黑色的小腦袋看到它時,明顯一愣。 沒想到還剩下只活的! 妖獸巨大的雙翼上滿是創痕,修長的身軀鱗甲殘破不堪,額前兩只獸角也折斷了一個,看起來十分狼狽。 它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因為它是一只強大的蛟龍。 也是這場妖獸廝殺的最終勝利者。 哪怕到了此刻,它眼中依然有著讓別人覺得很不舒服的驕傲——因為太過驕傲,所以容易讓人生厭。 但最讓人討厭的,還是因為它有驕傲的資格。 雙翼蛟龍看著那只小腦袋,很好奇,難道這個小家伙也想來這里,分一杯羹么? 它的眼神依舊高冷,但其中的好奇變成了感慨。 如此脆弱的生命,它抬爪間便可將其碾碎,縱然有遁于雪中的本事能勉強躲過妖獸廝殺,但想在這里保命依然是遠遠不夠的。 蛟龍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它,專心調動靈氣,恢復傷勢。 直到……它聽到了一個聲音。 “小姐,怎么了?” 又有一只腦袋鉆出了雪地,看到那條蛟龍時,和先前那人一樣,都是一怔,旋即眼中的驚訝便變成了驚喜。 “小姐,蛟龍渾身是寶,尤其蛟筋與骨髓,以及顱內的蛟丹,更是無價之寶?!?/br> 姜文笑著說道:“它雙翼被毀龍角已折,沒了再戰之力,咱們可以說是撿了個大便宜,哈哈?!?/br> 蛟龍睜開了眼睛,不悅的看向了他,似乎在怪他打擾了自己靜養,而且他好像是在嘲笑自己,這讓它更加不爽,于是前爪微動,打算教訓教訓這個小東西。 姜文自然不懼,瞪了回去,雖然戴著面具看不懂他是否在冷笑著,但眼中的玩味兒卻毫不掩飾。 墨秋搖搖頭,說道:“文叔,我宗法寶無數,這小小蛟龍什么時候也入的了您的眼了?” 姜文一怔,旋即笑道:“有理,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他身周的雪地便被一只黑影籠罩,那是一只爪子,鋒利如刀。 爪子狠狠的拍下,落在雪中發出了一道沉悶的聲響。 但它沒有擊中。 姜文竄出雪地,遠遠的退開,黑袍下擺處沾到少許獸血凍結的冰晶,讓他覺得有些惡心,看向蛟龍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被碾死的臭蟲。 “這就是它的不對了,我本來打算繞它一命的?!?/br> 墨秋從雪中鉆出來,素手輕揚,喚出三尺綠劍,緩緩的走向它。 蛟龍忽然覺得自己翻了個錯誤。 只見劍光亮起,著涼了它驚恐的眼睛,同時也奪走了它全部的生機。 直到死,它都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兩個嬌小的生命會有這么強大的力量。 換做平常,墨秋絕不可能這么輕易的殺死它,哪怕加上姜文也一樣。 但這場妖獸廝殺實在太過激烈,靈氣的誘惑太大。 遠在灰色草原的那處靈氣充沛之地,是用來給各族雌獸產子的,任何生命想要占領都將要面臨灰色草原與雪域中所有妖獸的怒火。多年來未曾品嘗過靈氣的它們,愿意為了得到這里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會使族群走向滅亡,都必須要試一試。 那些實力很普通的妖獸聚集到一起,當數量足夠龐大時,足以擊敗甚至殺死它蛟龍這種級別的存在。 蛟龍打贏這場廝殺,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到頭來卻被墨秋撿了便宜,這確實很有諷刺的意味。 墨秋二人的宗門在極寒之地,所以他們對雪原很了解,這身黑袍有著防御風雪的效果,便是為了在宗門附近自如的行走。 但挖雪洞確實是第一次嘗試。 他們沒有風小寒那樣豐富的挖洞經驗,導致雪洞的在妖獸廝殺到附近時便被震塌了,好在挖的夠深,只是埋住了洞口,里面的空間依然夠二人容身。 那兩張猙獰的面具可以凈化空氣,所以也沒有被悶死在里面。 這場激烈的廝殺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才結束,妖獸的殘肢布滿雪地,一直蔓延向遠處的黑暗中,不知究竟有多少尸體。 墨秋取走了蛟丹,再度上路。 或許是黑袍的緣故,遠處的妖獸直覺十分敏銳,卻很難發現他們,即使發現了也不會在意。 因為它們不是來獵食的,而是來占領地盤的,就憑那兩個瘦小的東西又能翻出什么浪來? 除了又遇到一次大規模廝殺,逼的二人再度潛入雪中外,這一路走來都相對比較平靜。 很快,便能看到那座黑色宮殿的輪廓。 見到那里,即便是墨秋都指尖微顫,顯然激動無比。 很明顯,那個就是圣人陵墓! 無數法寶,圣人傳承,也許就在那里。 這如何能不令人興奮? 二人相視一眼,不禁加快了腳步,同時也更加注意周圍的動靜。 越是往前,靈氣越濃。 也就意味著可能有比蛟龍更加強大妖獸的存在。 …… …… 不知過了多久,何惜柔終于醒來。 畢竟還是剛剛入世歷練的小姑娘,見殿門緊閉,四下無人,竟忽然有些心慌,手指也微微握緊。 風小寒哪去了? 正想要喚他幾聲,卻聽到一陣硬物折斷的聲音。 聲音是從偏殿里發出來的,她扭頭看去,只見風小寒捧著一大捆木材走了出來,每走幾步便掉落幾根。 這時她才發現,高臺下多出了一摞木頭,以及半只凍僵的獸腿。 難道他又出去狩獵了? 不對,他竟然把自己扔在這里,出去狩獵??? 何惜柔的眼神變得有些壓抑,嘴角微微下彎。 她知道自己為什么生氣——因為他拋下了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因為這個而生氣,就像她不明白醒來時見他不在身邊,就沒由來的心里發慌。 難道這就是“依賴”么…… 風小寒看著她,笑道:“醒了?” 何惜柔表情僵硬,認真的說道:“不,我還在昏迷呢?!?/br> “呃……” 風小寒一愣,心想醒著怎么能是昏迷呢,是她瘋了還是自己傻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她昏迷時還睜著眼睛說話那豈不是傳說中的“詐尸”,雖然她還活著用詐尸形容可能不太合適……但如果她確實醒著卻在說反話,那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想著想著,他竟然怔在了原地,就連一根木材從懷中滑落砸中了腳也渾然不覺。 呆頭呆腦的模樣,就像落在腳邊的木頭。 何惜柔看著他這幅模樣,忍了好一會兒后,終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風小寒這才反應過來,撓撓頭說道:“原來你在講笑話?!?/br> 何惜柔收住笑容,說道:“沒想到你連笑話都看不出來?!?/br> 風小寒翻了個白眼,說道:“想笑就別忍著,會憋出病來的?!?/br> 何惜柔挑了挑眉,問道:“真的可以笑?” 她看著風小寒將木柴放下,想著剛才的那幕,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嘴長在你身上,問我做什么?!?/br> 何惜柔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哈哈哈哈?!?/br> 她笑聲中的豪邁大氣嚇了風小寒一跳,手一抖,剛摞好的柴垛又散落了一地。 風小寒一臉無奈的說道:“有那么好笑么?” “你看你,剛才就跟塊木頭似的?!?/br> “木頭是拿來燒火的,我只可能會被烤熟?!?/br> 風小寒看著她說道:“你剛才的笑聲讓我想起兩個人?!?/br> 何惜柔好奇的問道:“誰?” “山下小鎮,那個沒事坐在巷子里打牌總是會贏的大媽。還有走路撿到錢就開心到不行的那位老大爺?!?/br> 這話一出口,他就覺得有些不妥,用這樣的語言形容一位角色少女,怎么聽都是挨揍的前奏。 但意識到這點時,已經晚了。 那兩個人是小鎮中酒館的常,何惜柔自然知道他們是誰。 她冷眼看向對方,修眉高高揚起,說道:“你想死么?” 風小寒不擅長話術,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便舉起獸腿,說道:“外面來了很多妖獸,有些來的早運氣也不錯,便跑到了很近的地方才遇到其他妖獸展開廝殺,這是我前不久出去撿的,先墊墊肚子再考慮是否殺了我吧?!?/br> 何惜柔看了眼木柴,問道:“這是……那些書架?” 風小寒點點頭,平靜的說道:“它們還真是硬啊,希望可以燒起來吧?!?/br> 能架住那些份量極重的金屬千年之久的書架所用的木料當然很硬,至少不比天蒼山上那些鐵樹要差。 虧的他生得一身蠻力,不然還真拿它們沒辦法。 木頭上的漆已經被掛掉,依然是狼毛為絨,狼牙墜與荒劍為引。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下,這些木柴就像普通木頭那樣,真的燃燒起來,而且是充分燃燒,發出大量的光與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