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繁密的星
風小寒跑了很長時間,但是距離絲毫沒有拉進的意思。 過了段時間,他們甚至覺得那座宮殿離他們更遠了些,身后的雪地中的足矣猶在,身前是一馬平川的積雪與那座宮殿。 但風小寒知道,這里就是他之前插劍試雪的地方。 為什么? 縱然空間折疊,方向不斷改變,詭譎難測,但再怎么說他們也有著明確的目標存在。 看著那座宮殿,筆直前行,斷無越來越遠之理。 何惜柔貼在他的耳邊,大聲喊道:“會不會是迷蹤陣法?” 這邊的風雪沒有那么大,附耳喊叫可以勉強聽到一些。 風小寒只聽清的了迷蹤二字,卻足夠他猜到對方說話的內容,他也對著空氣大聲道說了些什么,但聲音還是不夠大,剛起便被風吹散。 也許是些安慰的話,也許是對她猜測的質疑,亦或者什么都不是。 總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什么。 他只知道,現在無法挖掘雪洞,他又餓又困,丹田內虛,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來破解當前的尷尬局面。 他口鼻中噴出的白霧化作冰霜,掛在嘴角。 一如當處,被他殺死的那頭雪狼的模樣。 風小寒知道,這種時候開始胡思亂想意味怎樣的嚴重性——他已經很累了。 于是他停止了思考。 但前行只會回到原地,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 不能動,不能思考,那么他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他睡著了! 更準確的說,他是暈倒了,一頭栽倒在雪地里,失去了意識。 何惜柔發出一聲驚呼,一如當初被虎獸追擊之后般,再次隨著他向前倒去,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被壓在下面,而是在上面。 何惜柔掙脫身上狼皮的束縛,起身將風小寒翻了過來,讓他迎面朝上,不會被雪悶死。 寒風起,撫動周遭雪粒離地而起,隨著漫天鵝毛飛雪,一齊落在了她的臉上,刺骨般的寒冷。 何惜柔緊了緊身上的霸牙獸皮衣,揮手使出一道掌力震退身下與四周的白雪,兩人的位置頓時下降三尺。 但寒風依舊凌冽,雪花落在二人的身上,掛在她的青絲間,如瞬間白頭,看著有些傷感。 何惜柔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后將寬大的狼皮鋪在地上,把風小寒卷了起來……就像卷煎餅那樣。 他那時就是這么對何惜柔的——把她抱起,放到狼皮一段,然后卷上。雖然避風寒有奇效,但姿勢實在不雅。 何惜柔對此頗有一番怨念。 “這次,讓你也嘗嘗做煎餅里土豆絲的滋味?!?/br> 何惜柔看著枕在自己腿上的那張蒼白憔悴的臉,眼神逐漸迷離,然后竟也在風雪中,坐著睡去。 這不是說他們的睡眠質量有多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 他們實在太累了,至少已經三天沒有合過眼,就算在雪洞中偷懶小酣,也只能得片刻鐘的休息時間,不然暴風忽至,雪洞塌了可不妙。 在風雪中長眠,即便是修行者也很容易生病。 但這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也許休息過后,會想出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 …… …… 當何惜柔醒來時,雪坑及二人的身上都被一層積雪覆蓋,遠遠的看去就像兩尊雪人般。 風小寒還在昏迷,而且睡的很沉,就選現在打雷,也不一定能叫醒他。 她長嘆一聲,這漫漫的草原雪域路,都是他在負重前行,自己只是坐享其成,這一事實讓她覺得十分難過。 何惜柔閉目,靜神,然后重新睜開眼睛,神識散出,體察天地,識海寧靜無比。 現在只能靠她了,不是傷感的時候。 何惜柔拽著狼皮,拖著風小寒走了數步,回頭看去,只見雪坑偏離自己正后方約三寸,何惜柔有向前走了七步,發現距離再偏,便回到了坑中。 震散積雪后,她開始陷入了沉思。 何惜柔每向前走一步,散出去的神識都會感應到很多奇怪的波動,然后方向與位置會相應的發生變化。 她沒想到這里的方向亂流會這么嚴重,而方向變化的規律也在時刻發生著變化,看來此間的主人行事極為謹慎,不想輕易的讓來人掌握空間規律。 難道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篩選出有資格踏進宮殿的人? 掌握空間法則,那至少也得破虛之境,但遺跡在烽火山深處,烽火山又只允許洞幽境之下的修行者進入。 這兒的主人又是在考教什么呢? 何惜柔望著那座宮殿,心想:“一定會有線索,究竟是什么呢?” 云層之上的男子微微搖頭,也覺得這樣的考研太難了些,能夠由遺跡之森去往灰色草原,已經是大機緣,而能穿過草原與雪域來到此間,其毅力,心性,實力,還有智慧都足矣稱為曠世奇才。 就算是浸yin這個境界多年的老頭子,也不可能會比他們更沉穩可靠。 更不用說風小寒才區區化靈境,連半步洞幽都不是。 男子看著被隱于烏云之上的星空與月亮,心道:“要是這樣的人都沒有資格進去那里,你又期待著誰來喚醒你呢?” 這片天地是人造的,天都是假的,那么星空與月亮自然也是假的。 何惜柔二人并不知道自己所處空間的晝夜已經改變,不在是白天,而是夜晚。 如果沒有這些云,她們仰望星空時,或許能夠聯想到某些事情。 這片星空,就是此間主人留給她們的線索。 所以紫衣男子才會覺得太苛刻了些,因為這樣做她們根本找不到,不然難道還希望化靈境能像他一樣飛上天來? 如果空間是一張紙,那么方向就是紙上的任意一條線。 他們走過的空間有古怪,所以一路走來的直線方向其實都是歪的,是紙上的曲線。 按照這種比喻的話,那么此處的空間就是用蘸好墨汁的毛筆,隨意揮手,甩出灑在紙上的墨跡斑點。 毫無規律,繁密如星。 繪畫者通常會將墨料涂滿紙張,再用這種方式,將白漿甩灑在上面,作為星空。 擅此道者繪制的星空風景圖,能達到足矣以假亂真的程度。 能把空間折合成這樣,何惜柔從未聽說過。 那座宮殿應該是遺跡的真正核心,也就是陵。 但那座陵里埋葬的,真的只是位“圣人”么? 一念至此,何惜柔的臉色更加蒼白,即便寒風也不能使其紅潤半分。 她渾身發抖,但并不是因為冷的緣故,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顫栗。 圣人之上! 那是千年前才有人無上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