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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個禮拜,會有巨大的星艦將附近幾個宜居行星生產出來的各種垃圾運輸到這里,隨便找個空地丟棄。 時間長了,那些殘留的礦坑變成了星球表面永不平整的凹陷,重金屬垃圾將坑坑洼洼的大地污染得發黑,加上缺水少樹,這里只殘留著很少一部分變異動物。 即便如此,這些小東西也都茍且活著,在風沙肆虐的天氣里基本看不見蹤跡。 蔚梨,就是蘇醒在這樣一顆不被星際諸人放在眼里的垃圾星上。 當她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彌漫鼻尖的機油臭味快要把自己再度熏暈過去。 蔚梨試著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周圍都被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填滿了。 隨手一掏,一根斷成兩截的不銹鋼掃帚桿;再一掏,一個吃剩了的食品袋,上面映著‘南河食品生產廠’的字樣,里頭裝的是辣條,她聞見殘留的辣油味了。 一把火燒上心頭,蔚梨怒了:“是誰把我活埋在垃圾里的,簡直人渣……上面有沒有好心人路過啊,這里有人被困迫切需要解救!” 可是呼喊了半天也無人搭理,蔚梨只覺得呼吸逐漸困難。她壓下心頭的驚懼,為什么出門買個雞蛋都會掉垃圾坑里,太奇怪了吧?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在搞清楚真相之前,為了不窒息憋死在這,蔚梨只能咬牙選擇自救。 她開始小心翼翼踩著堆成山的垃圾往上爬。這垃圾堆里并不好落腳,許多塑料制品已經腐敗了,那些斷掉的廢鐵邊緣也十分鋒利,她手腳并用,速度慢如蝸牛,甚至不知道距離頂端還有多遠。 蔚梨是個孤兒,拿著國家的救助金長大,后來憑著勤工儉學,終于考入了心宜的大學。她一想到自己這些年克服重重困難,好不容易才有了點盼頭,還沒活出個人樣來,她就覺得胸口猛地爆發出一股熱力,支撐著自己繼續往上爬。 強風吹走地表稀少的水分,黃沙灑在無邊無際的垃圾堆上。 過了不知道多久,最頂端的一塊廢鐵被人推開,咕嚕嚕滾了下去。 接著一只沾滿塵埃的手探了出來,隨后是手臂、肩膀。蔚梨灰頭土臉爬出廢墟,等到她終于看清外面的世界時,整個人都呆掉了。 西邊的天空掛著兩個月亮,環狀,像是兩個對稱的銀勾;東邊的天空一輪血紅的太陽高懸;眼前是漫無邊際的戈壁,一座一座顏色灰撲撲的垃圾山佇立在那里,入眼沒有一點建筑,沒有一絲人煙。 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她的家,甚至都不是地球! 蔚梨癱坐在垃圾堆頂端。在這一刻,她真正感到了絕望。 又是一陣大風刮來,粗糙的沙子吹在臉上像刀子鈍割,有沙粒進了眼睛,蔚梨吃力地揉,她把臉龐埋在手掌間,鼻頭忽然有點酸,但那點還未流出的眼淚,也很快被狂風給蒸發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陣小小的動靜傳來,接著是什么翅膀撲扇的聲音。 蔚梨抬起頭,看見一只灰色羽毛的小鳥正站在半截斷掉的鐵棍上歪頭看她,它應該是在附近找東西啄食,發現她以后,那雙綠豆小眼滴溜溜的轉,很有靈性。 在灰鳥的不遠處,一塊破碎的塑料片被頂開,底下鉆出一只狗。這狗斷了一條腿,僅用三足站著,它毛發一塊白一塊黃,丑兮兮的,就像從前農村里最常見的老土狗。 蔚梨看著這兩只陌生又丑陋的小動物,竟有點同病相憐的感慨。她試探性地伸出手,那只灰色小鳥竟然想也不想就跳到了手上,用頭蹭著她的手指。雜毛老狗也歡快地走上前,輕輕舔她。 被狗子一碰,蔚梨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有點疼,一道長長的血線橫在細嫩手背上,傷口已經凝固,是剛才被鋒利的鐵片割出來的。 “沒事,會好起來的?!?/br> 抱著兩只動物,蔚梨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γ3早已被廢墟覆蓋多年,地表堆積的垃圾一眼望不到頭。 蔚梨用外套蒙住頭臉,拄著斷掉的掃帚桿當拐杖慢慢走著,她口袋里窩著小灰鳥,腳邊跟著一瘸一拐的雜毛老狗。 這兩只小動物對她表現出了格外的善意,蔚梨跟著它們來到了一處背風的山坡后頭,這里有一個小小的巖洞,有被爪子刨過的痕跡,應該就是狗子平時的窩了。 淪落到睡狗窩的蔚梨:什么也別說了,咱現在就一個目標——活、下、去。 在背風的地方,她抖了抖頭發和衣服里的沙土,看著乖巧躺在自己身邊取暖的狗和鳥,溫柔地用手指梳理它們稀疏干枯的毛發。 “在這樣的地方,你們過的很艱難吧?!?/br> “既然這里只有我們三個,我給你們取個名字吧,也方便稱呼?!?/br> 雜毛狗不停搖著尾巴,小灰鳥繞著她上上下下的飛,它們似乎是聽懂了,在用行動表示喜悅。 “我看你們兩個骨骼清奇,模樣特別,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狗、鳥?!蔽道嬲f。 “你叫杰克,你就叫rou絲吧?!?/br> 雜毛狗:汪汪汪(喜歡喜歡喜歡?。?/br> 小灰鳥:啾啾(太棒了,開心,愛你?。?/br> 一個敢取,兩個敢用。 時間從來不會為個人停下腳步,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適應過程,蔚梨很快做好了心理建設。 她也給這附近的垃圾山取了名字,1號大山主要是鋼材廢鐵垃圾,2號大山主要是塑料垃圾,3號大山是生活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