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節
林清菊沉默。 林秋曼自言自語道:“我差一點就信了,差一點就信了?!?/br> 林清菊輕拍她的背脊,林秋曼松開她道:“我沒事了,就是心里頭不痛快,緩兩天就好了?!?/br> 林清菊道:“你莫要哄我?!?/br> 林秋曼:“哄你做什么,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沒心沒肺?!庇值?,“往日跟晉王周旋,又不是心甘情愿,何至于搞得要生要死?!?/br> 林清菊半信半疑。 林秋曼想一個人靜一靜,她只得無奈離開了。 屋內一下子安靜下來,林秋曼單手托腮,自言自語道:“騙子,大騙子?!?/br> 他說的那些話,她差一點就信了。 做個沒心沒肺的人挺好。 她明明是一塊沒心的石頭,那人偏要來捂。 如今好不容易把石頭捂熱了,那人又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林秋曼恨死他了。 恨得要死。 她胡亂地抹了把臉,死活不愿承認自己傷了心,被扎疼了,還沒處說理去。 人家心懷家國天下,去赴一場生死未卜,她卻在這兒矯情。 矯情個什么勁兒呢? 林秋曼愈發討厭現在的自己。 心里頭郁結難平,又受了寒,半夜她發起了高熱,一個勁兒囈語騙子。 張氏等人手忙腳亂擰濕帕子降溫。 好不容易熬到晨鐘響起,府里的仆人忙去石板橋請何老爺子來看診,來的人卻是何世安。 他扎了銀針,又開了方子,家奴忙去抓藥。 林秋曼在渾渾噩噩中轉醒,迷迷糊糊中,見床前坐著一個人。 那人熟悉的眉眼,好似她心心念念的人。 在他伸手探她的額頭時,她緩緩抓住他的手腕,像夢游似的囈語道:“李蘭生……” 何世安愣住。 林秋曼把他的手抓得更緊,淚眼模糊道:“騙子,騙子……” 何世安的心被扎了一下。 旁邊的張氏忙喚道:“小娘子,這是何郎君?!?/br> 何世安狼狽地縮回自己的手。 林秋曼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勉強扯開一抹笑,自言自語道:“原是何郎君?!?/br> 第174章 大周滅亡 何世安尷尬的“嗯”了一聲, 心里頭不知是何滋味。 林秋曼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無精打采道:“我這是怎么了?” 張氏:“小娘子昨晚發起了高熱,想是受了寒?!?/br> 何世安道:“入冬了, 要仔細著身子, 多添些衣裳,莫要吹冷風?!?/br> 林秋曼沒有說話, 稍后蓮心端來湯藥,她喝了半碗便推開了。 張氏拿蜜餞給她, 她含進嘴里, 一點都不覺得甜。 何世安勸道:“二娘心里郁積, 才導致高熱, 這樣下去可不行?!?/br> 林秋曼幽幽問:“何郎君可有法子解心中愁悶?” 何世安愣了愣。 林秋曼頹靡道:“你是解不了的,我也解不了?!蓖nD片刻, “我原以為我沒心沒肺,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長了心?!?/br> 何世安垂首不語。 林秋曼看著他,自言自語道:“何郎君可曾丟過心?空落落的, 牽腸掛肚,還沒地兒去說?!?/br> 何世安黯然道:“過些時日便好了?!?/br> 林秋曼:“你哄人, 我這都過了十天半月還不見好?!?/br> 何世安耐心道:“那便去做些事情, 忙起來就沒空瞎想, 時間長了, 也就淡了?!?/br> 林秋曼久久不語。 何世安跟張氏叮囑了幾句, 才離開了林府。 在回去的路上他的神態一直都是平靜的, 心里頭卻不是滋味。 他也曾丟過心,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回來的。 那滋味可不好受,牽腸掛肚,渾渾噩噩, 滿腹愁腸,卻無人訴說。 林二娘丟了心,在晉王身上,他很是嫉妒,卻不愿折了君子風度。 回去后何世安在后院發了陣兒呆,聽到何父喚他,這才去了前廳。 生過一場病后,林秋曼不愿閑下來,時常去華陽館幫忙。 有案子就接,沒有時便瞎忙,她只字不提李珣,仿佛沒這個人存在一樣。 華陽也很有默契的不提。 如今她多了一層監國身份,重心有所轉移,華陽館有林秋曼和周娘子看管,倒省了不少心。 入冬后天氣愈發冷了,這日上午林府來了一位稀罕客,是柳四娘。 自從柳四娘入了國公府后,二人幾乎沒見過。 兩人坐在廳里,一時有些尷尬陌生。 雙方沉默了許久,柳四娘才道:“二娘清減了不少?!?/br> 林秋曼:“你倒是豐腴了?!?/br> 柳四娘抿嘴笑了會兒,估計日子也過得不大痛快,說道:“生了孩子一個勁兒的補,又沒出院子,跟養豬似的,管得緊?!?/br> 林秋曼愣了愣,“裴六郎管你?” 柳四娘:“倒也不是,高門大戶的,規矩多?!?/br> 林秋曼:“你不就是個重規矩的人嗎?” 柳四娘看向她,“洗涮我呢?!?/br> 林秋曼沒有吭聲。 柳四娘自顧說道:“若不是因為六郎,我早就后悔了,這會兒吹枕頭風慫恿他分家出來單過?!?/br> 林秋曼:“……” 柳四娘:“反正國公府的世襲爵位也輪不到他,何必困在里頭受那束縛?!?/br> 聽了這話,林秋曼是覺得非常稀奇的。在她的印象里柳四娘重禮守節,居然也有忍不下規矩的那一天,“英國公準允?” 柳四娘沒有說話,她隔了好半晌才道:“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二娘你的,活得自在?!?/br> 林秋曼失笑,“你莫要打趣我?!?/br> 柳四娘:“真心的,府里管束得緊,我又有身子,好幾回都想出來,被盯得緊,怕大房那邊找茬,忍了?!庇值?,“跟裴五娘也斗過好幾回,全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小伎倆,沒勁兒?!?/br> 林秋曼問:“那孩子呢?” 柳四娘:“有院里的乳母和姨娘看著的,也沒我什么事兒?!蓖nD片刻,“六郎生母還嫌我門第低了呢,也不瞧瞧自個兒在府里是什么地位?!?/br> 林秋曼掩嘴笑,聽她說這些家長里短,仿佛又覺得這個人是有幾分真性情的,倒也沒有以前那般虛偽。 中午柳四娘在這里蹭了頓飯,看到她們能試著重新來往,周氏感到非常高興。 柳四娘一門心思琢磨著分家出去自立門戶,林秋曼覺得有點意思。 二人又在飯桌上嘮了許久的家長里短。 下午待她離去后,林秋曼頗有幾分感慨,想要活得自在,從來都是靠不了別人的,只有自己去爭才有機會。 何世安確實說得不錯,讓自己忙碌起來,時間長些那些愁緒便會淡忘掉。 在李珣離京后的一個月,林秋曼漸漸能從最初的埋怨過度到平靜了,不過心里頭到底有幾分意難平。 她終歸還是有些怨,說走就走,沒有一句交代。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想去知道,因為沒有任何意義了。 兩條曾經相交的平行線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來,他去赴他的家國天下,她過她的市井煙火,各不相干。 隆冬時漫天飛雪繽紛,周氏的院子里也有兩株寒梅,開得甚艷。 林秋曼坐在窗前看它們,忽然想起晉王府里的那片梅林,馥郁芬芳,火紅的一片,熱烈而張揚。 說好的不去想那個人。 她收起突如其來的思緒,忽然有些恨自己,拿得起放不下。 她越是克制,那種瘋了似的思念就越發瘋長。 它們如野火般在心中燃燒,令她無從適應。 她死活不愿承認她對李珣念念不忘,曾經那么信誓旦旦不會去喜歡的人……直到他走了,她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她好像愛上了。 她愛上了一個不可能愛上的人。 林秋曼有些傷心,她不知道她在期盼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較什么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