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林秋曼歪著頭看他,“殿下笑什么呀?” 李珣回頭,“我跟你說,越是深宮宅院里,骯臟事就越多?!?/br> 林秋曼點頭,“女人多的地方更多?!?/br> 李珣深以為然,“在我的記憶里,宮里頭沒有哪一天不雞飛狗跳的?!鳖D了頓,“人也死得多,今天還是活生生的小宮女,說不準明日就成了井底冤魂?!?/br> “就我所知,廢棄的永延宮里的那口井里冤魂最多,數來具尸骨是少不了的?!?/br> “那昭妃娘娘在當時受寵嗎?” “她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女,先前是得我父親寵愛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兩人生了嫌隙。在后宮里沒有子嗣傍身是很難生存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偏把我弄了過來,估計就是故意讓我父親難堪?!?/br> “后來兩人關系越來越差,好在是她娘家當時還有點背景,暫且能維持立足。不過我琢磨著,她那時候的日子也不好過,經常望著我發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有些嚇人?!?/br> 林秋曼接茬道:“奴知道是什么回事,一定是在你父親那里受了傷,把對他的怨憎都轉嫁到殿下身上了?!?/br> 李珣半信半疑,“是這樣嗎?” 林秋曼:“這種心情只有女郎才懂,又愛又恨的那種?!鳖D了頓,“她是不是有時候會對你極好,有時候又特別嚴苛,反反復復,讓人捉摸不透?” 李珣憋了憋,“你似乎很了解她?!?/br> 林秋曼擺手,“這其實是一種心理變態,在老子哪里受了傷,深宮里沒有精神寄托,便折磨他兒子泄憤,于是把你打造成了一個她理想中受所有女郎都喜歡的模樣?!?/br> “統稱為人設包裝,精致的模樣,優雅的言行舉止,不外露的情緒……就像什么如皎似月,端方雅正,尊禮守節,什么都完美,唯獨不能有人欲,奴說得對嗎?” 李珣嘴硬道:“瞎說?!?/br> 林秋曼撇嘴,“還不承認?!?/br> 李珣沒有吭聲,林秋曼丟了幾張紙錢到盆里,他戳了戳她,試探問:“是老陳請你入府的?” 林秋曼點頭,“他說嬤嬤去了,奴來送一程?!庇值?,“平日里她待奴也客氣,受了不少關照,奴敬重她?!?/br> 李珣:“就這樣?” 林秋曼:“不然呢?” 李珣:“……” 他忍了會兒,“在府里住兩天,陪陪我?!?/br> 林秋曼歪著頭看他,“有好處拿嗎?” 李珣不痛快道:“上回華陽不是給了你兩百兩銀子嗎,這么快就用完了?” 林秋曼后知后覺問:“合著那是殿下給的?” 李珣:“不然呢,華陽在我跟前天天哭窮,變著方從我這兒套銀子?!?/br> 林秋曼:“……” 她也忍了忍,“當初抄家的時候怎么就不少抄些呢?” 李珣:“……” 林秋曼不由得發牢sao,“奴的兄長貪了一幅字,林家沒享受到分毫好處,反倒被抄了個傾家蕩產。阿娘從娘家帶來的大筆嫁妝全給抄沒了,你讓奴到哪里說理去?” 李珣:“怨我啰?” 林秋曼:“不敢?!?/br> 李珣:“在府里住幾日?!?/br> 林秋曼:“把阿娘的嫁妝還來?!?/br> 李珣:“你想得美,進了國庫的銀子哪有吐出來的道理?!?/br> 林秋曼啐道:“難怪大長公主說你摳得要命?!?/br> 這話李珣不愛聽,“她那華陽館,園子是我贈與的,教學器物我置辦了大半,還給了她五百兩的現銀,這已然不錯了?!?/br> 林秋曼:“既然殿下投了這么多到華陽館,怎么不入伙呀?” 李珣斜睨她,“你跟她狼狽為jian,想套我哪?!?/br> 林秋曼擺手,“大長公主干的是民生?!?/br> 李珣失笑,“頂多兩年,等她新鮮勁兒一過,保管不干了?!?/br> 林秋曼:“……” 李珣:“華陽是什么性子,我太了解她了?!?/br> 林秋曼沒有說話,稍后老陳進來,說備了宵夜,二人起身出去。 第162章 糖? 林秋曼偏愛那鍋粥, 里頭有rou末菌菇蝦仁,佐醬菜是最適宜的。 她滿足地吃了兩碗。 李珣則沒什么胃口,光看她就飽了。 林秋曼似想到了什么, 問:“嬤嬤出葬, 要葬到哪兒呢,往后奴去祭拜祭拜?!?/br> 李珣:“就葬府里頭, 挨著馬場那邊的林子里。這里是她的家,過些時日我再想法子遷墳到我阿娘那里陪伴她?!?/br> 林秋曼點頭, “這樣是極好的, 她一生忠主, 是該陪伴在昭妃娘娘身邊?!?/br> 李珣:“夜深了, 你若是困了,便去歇著?!?/br> 林秋曼:“殿下明日不去政事堂嗎?” 李珣搖頭, “沒心情?!?/br> 林秋曼閉嘴。 晚上兩人守靈守了一整夜,途中林秋曼打瞌睡,有時候整個人都靠到李珣身上去了。 他就由她靠著, 心里頭到底有幾分寬慰。 翌日林秋曼補覺睡了半天,下午李珣到馬場那邊的林子里看挖的墓xue。 府里進來兩名法師為吳嬤嬤誦經超度。 待到下葬那天凌晨, 吳嬤嬤的棺材被人們抬出, 李珣親自端靈牌送她到下葬處。 落棺時府里的仆人們小聲哭泣。 李珣和林秋曼站在一旁看老陳等人埋土, 林秋曼道:“不管嬤嬤走了多遠, 都是在家里的?!?/br> 李珣“唔”了一聲。 林秋曼繼續道:“殿下若想她時, 便過來瞧瞧, 她也記掛著你?!?/br> 李珣看向她, “我若想你時,你能過來瞧瞧我嗎?” 林秋曼:“……” 莫約半個時辰后,新土把吳嬤嬤的一生埋葬。 眾人依次磕頭跪拜, 誦經的法師繼續超度收尾。 這場葬禮就這么簡簡單單地結束了。 李珣因吳嬤嬤去世三天沒去政事堂,風聲落到宮里頭,太皇太后聽了很是不滿,皺眉道:“不就是個奴婢嗎,耽擱了三天,傳出去像什么話?” 華陽邊喂藥邊道:“吳嬤嬤好歹是看著五郎長大的人,主仆有幾分情誼也是人之常情,阿娘不必苛責?!?/br> 太皇太后:“你還幫他說話,政務要緊還是一個奴婢要緊?” 華陽閉嘴。 太皇太后不痛快道:“愈發不知禮數了?!?/br> 華陽岔開話題,“下月阿娘生辰,得仔細把病養好?!庇值?,“也不知道二郎能不能來?!?/br> 聽到江都燕王,太皇太后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我倒有好些年沒見過他了?!?/br> 華陽:“阿娘若想他,便讓陛下召他入京來瞧瞧您老人家?!?/br> 太皇太后嗤笑,“他是有封地的親王,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封地的好?!鳖D了頓,故意暗搓搓問,“你說若是二郎進京了,五郎又當如何?” 華陽沉默不語。 太皇太后幽幽道:“五郎的封地在臨城,若陛下快些長大,待他交了權,也該回封地老老實實呆著了?!?/br> 華陽繼續保持沉默,她從不參與政事相關,手心手背都是rou,一個弄得不好,里外不是人。 還是干干凈凈做一個公主好了,既不依附皇室,也不依附晉王府,這樣方才有立足之地。 從宮里回去后,路過晉王府時她進去瞧了一眼。 當時李珣在書房里的,聽到老陳說大長公主來了,他也不詫異。 府里跟平日里差不多,掛在吳嬤嬤門口的白傘已經取下,她的房間恢復成了往日的模樣,只是上了鎖。 李珣朝華陽行禮,華陽打量了會兒他,說道:“聽說嬤嬤走了?!?/br> 李珣“嗯”了一聲。 華陽道:“節哀順變?!?/br> 李珣:“有勞阿姐cao心了?!?/br> 華陽:“她是忠仆,陪你走了好些年,你傷心難過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政務不能耽擱太久,以免落下話柄?!?/br> 李珣淡淡道:“明日便去政事堂?!?/br> 華陽點頭,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人言可畏,難為你了?!?/br> 李珣不想繼續應付她,疲憊道:“這兩日都沒怎么休息,我想去歇會兒?!?/br> 華陽不再逗留,“那你歇著吧,我回去了?!?/br> 李珣送她出府。 這兩日沒怎么睡覺,他確實很困乏,回到榻上躺了許久。 傍晚宋致遠過來了一趟,見他沒什么異常,這才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