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吳嬤嬤去他的臥室伺候他起床洗漱,結果沒見著人。 另一邊的蓮心在門口敲門問:“小娘子可醒了?” 林秋曼睡眼惺忪地把頭埋入李珣的胸膛,他慢吞吞道:“再睡會兒?!?/br> 蓮心聽到男音,愣了愣,立馬退下了。 吳嬤嬤過來,見她面色緋紅,心中了然,“你下去吧,我在這兒伺候?!?/br> 室內的林秋曼隔了許久才問:“殿下今日不去政事堂了嗎?” 李珣嗓音粗啞,“不去,我許久沒睡過懶覺了?!?/br> 林秋曼仰頭看他,“看來掙那點俸祿也不容易?!?/br> 李珣與她十指緊扣,“我日日勤勉,貪的就是掌生殺大權,那才有樂趣?!?/br> 林秋曼閉嘴不語。 李珣:“再陪我睡會兒?!?/br> “奴不想睡了,奴要避子湯?!?/br> “那湯有什么好喝的?!?/br> “不苦,殿下也可以喝兩口試試?!?/br> “……” 稍后吳嬤嬤把避子湯送來,二人已經穿好衣裳,林秋曼端起碗喝了一口,李珣就盯著她喝。 林秋曼忽然看向他,“殿下要不要嘗嘗?” 李珣:“不苦?” 林秋曼搖頭,“不苦?!?/br> 于是吳嬤嬤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男人好奇地嘗了一口避子湯。 她欲言又止,但見李珣神色認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不,李珣發出靈魂拷問:“為什么要有這個湯呢?” 林秋曼:“……” 吳嬤嬤:“……” 喝完避子湯,蓮心來伺候林秋曼沐浴梳洗。 察覺到她的窘迫,林秋曼道:“我該把張mama留下來的,你年紀小,到底為難你了?!?/br> 蓮心連連擺手,“奴婢不為難,就是怕小娘子被傷著?!?/br> 林秋曼認真地想了想,慎重道:“今日你便回去,換張mama來,你年紀小,別瞧這些東西臟了眼?!?/br> “小娘子……” “乖乖聽話,我住不了幾日就會回去?!?/br> “奴婢就是有點替小娘子委屈?!?/br> “委屈什么,全京城最俊的郎君鉆被窩陪睡,誰有我林二娘的福氣?!?/br> “小娘子心里頭當真就沒有一點怨憤嗎?” 聽到這話,林秋曼失笑,“為什么會有怨憤,只有動心動情才會有那些東西,守住了心,便不會有那些苦惱了?!?/br> 蓮心似懂非懂,“可是殿下這般強勢?!?/br> 林秋曼笑瞇瞇道:“你家小娘子也不弱啊?!?/br> 蓮心被哄笑了,“那是必然的?!?/br> 林秋曼:“等會兒便回去,換張mama來,她是過來人,應付起來比你穩妥,若是你不小心把晉王給得罪了,我也不好收場?!?/br> 蓮心點頭,“奴婢等會兒就回去,不給小娘子添麻煩?!?/br> 上午天放亮,雪總算停了。 林秋曼見識過華陽府的張揚廣闊,卻不知晉王府里別有洞天。 那些被寒雪壓在枝頭上的梅樹傲然挺立,如火焰般的紅被冰雪浸染,瀲滟綻放。 昭妃獨愛寒梅,愛它錚錚傲骨,愛它在冰天雪地里不畏風霜。 李珣為了紀念她,在王府里種下大片寒梅,馥郁芬芳,滿園春色。 林秋曼站在長廊上觀那片艷紅,鼻息里嗅到的均是冷冽梅香。 李珣從身后將她裹進斗篷里,說道:“我阿娘喜愛養梅,記得小時候她的長樂宮里頭種了不少梅樹,卻從不剪枝插瓶?!?/br> 林秋曼好奇問:“這是因何緣故?” 李珣:“她說若是喜愛到了骨子里頭,就不會傷它分毫,哪怕費盡心思滋養,也甘之如飴?!鳖D了頓,“以前我聽不大明白,現在有點悟明白了?!?/br> 林秋曼沒有說話。 李珣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你與我廝纏時是歡愉的,我就想問問,你到底對我有幾分情意?” 林秋曼不答反問:“你猜?!?/br> 李珣收攏她,“我不想猜?!?/br> 林秋曼笑道:“殿下真是貪心,要奴的身子還不夠,還想要奴的心,奴的命?!?/br> “那你是給還是不給?” “那得看殿下有沒有這個本事來取?!?/br> 李珣冷嗤,“有時候我還真討厭你這性子,像匹烈馬,總引人想去馴服?!?/br> 林秋曼冷不丁道:“殿下想知道奴是怎么給大長公主支招的嗎?” 李珣:“???” 林秋曼露出奇怪的表情,“奴跟大長公主說,你得把宋御史當成一條狗來訓,不能把他當貓養?!?/br> 這話李珣不愛聽,“你是不是也把我當成貓狗來訓了?” 林秋曼:“殿下不也把奴當成貓狗來哄嗎?” 李珣被噎住了。 報應! 兩人對視了許久,最后各自別開了臉。 李珣的視線落到遠處的寒梅上,林秋曼的視線則落到長廊盡頭。 二人雖然各懷心思,但均滋生出同一個想法,他們就如同對方的鏡子。 如果鏡子里的那個人是自己,那就沒什么好怕的,可若鏡子里的那人是對方,那就有點嚇人了。 這不,許是覺得心里頭不舒服,李珣不動聲色松開了她。 林秋曼緩和氣氛道:“再往那邊去瞧瞧?!?/br> 兩人跟著長廊穿過梅林,是一片廣闊的馬場。 林秋曼到底還是羨慕的,這么大的園子,怎么浪都行。 她抱著手眺望那片皚皚白雪,似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 見她愣神兒,李珣問:“在想什么?” 林秋曼幽幽道:“在想那座島?!鳖D了頓,“一座孤島?!?/br> 李珣站在她身側。 林秋曼繼續說道:“殿下有試過被周邊孤立的滋味嗎,你的想法,你的渴望,你的祈盼皆不被人理解明白,所有人都關心你,可是所有人都不懂你……” “時長日久你便學會裝聾作啞,習以為常?!?/br> 聽到這話,林秋曼詫異地偏過頭看他。 李珣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理所當然道:“這難道不是日常么?” 林秋曼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李珣淡淡道:“習慣就好?!?/br>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林秋曼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 她雖然與這個世道格格不入,但比起大多數人來說已經算幸運了,至少前半生不至于太糟糕。 相較于李珣來說,則一直在這種糟糕的環境里艱難求存。 幼時陪伴在他身邊的皆是輕視,欺辱,如履薄冰。 昭妃雖護他,性子卻冷清,嚴厲苛刻,反倒是吳嬤嬤給予了他情感上的袒護。 他敬重昭妃,愛戴昭妃,皆是基于長輩禮教,而對吳嬤嬤卻有一種對親情的依賴。 她應該是他這半生中僅有的那點溫情。 對于一個感情匱乏的人來說,孤獨已經是家常便飯。 而此刻林秋曼卻在一座孤島跟前提孤獨。 很不得勁。 “回了?!?/br> “是乏了嗎?” “嗯,外頭冷?!?/br> 李珣摸了摸她的手,他的手溫暖干燥,指骨分明,有薄繭,是軍營里握兵器留下的。 林秋曼好奇地看他的掌紋,八卦道:“殿下的姻緣不好?!?/br> 李珣:“???” 林秋曼正兒八經道:“有裂紋,多坎坷?!?/br> 李珣抽回手,不屑道:“我信你個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