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宋致遠奔波勞累了一天,吃完飯沒逗留多久就便去歇著了。 李珣在書房里小坐了會兒,吳嬤嬤送來參湯,說道:“入冬天涼了,郎君還是早些歇著吧,坐久了冷?!?/br> 李珣“嗯”了一聲,吳嬤嬤:“先把湯喝了,補氣安神的,郎君常年勞心勞力,最耗心神,身子要緊?!?/br> 李珣失笑,“嬤嬤多慮了,我沒這么弱?!?/br> 吳嬤嬤嚴肅道:“那是因為府里沒女郎,郎君沒把精力耗在女郎身上?!?/br> 這話委實臊人。 李珣默默扶額,不想再聽她嘮叨,趕緊把那碗參湯喝了。 吳嬤嬤撤下湯碗道:“郎君往后是要做大事的人,現在就應該好好保養身子,日后待年紀再大些,還有得熬呢?!?/br> “嬤嬤說得是?!?/br> “那便洗漱歇著,有什么事明日再做也不遲?!鳖D了頓,“你就是太認真,萬事都要親力親為,下面的那幫人也不能白養著?!?/br> 聽她一番嘮叨,李珣也沒反駁,畢竟身邊能嘮叨他的人已經很少了。 吳嬤嬤服侍他洗漱去歇著,李珣想一個人坐會兒,說道:“天色也不早了,嬤嬤勞累了一天,自個兒去歇著吧?!?/br> 吳嬤嬤退出房間,關門離去。 李珣從精致的木盒里取出香囊嗅了嗅,是熟悉的橙花香,越聞越上頭。 他坐在燭臺下仔細端詳那香囊,骨節分明的手指饒有興致地把玩香囊上的穗子,想到林二娘總說不進高門大戶,不進士族,受不了禮教規矩,不由得抿嘴笑了起來。 沒有誰天生就喜愛規矩。 第二天華陽忽然找上門來,原是看中了東大街盡頭的一戶園子,那園子是李珣的,她來討要,拿其他田產交換。 李珣不解問:“阿姐要那園子做什么?” 華陽一本正經回答:“我準備開辦一個藝館,你那園子好,里頭寬敞,屋子又大,稍加改裝便可以用了?!?/br> 李珣似笑非笑,“合著你遣散了華陽府里的玩意兒,改起行來了?” 華陽拍大腿,“我改邪歸正做正經事,你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李珣眼帶笑意,“你若要繼續荒-yin無度,五郎也是會繼續慣著的,不過阿姐打算教傳什么技藝?” “繡藝?!?/br> “送到宮里頭?” “不是,是市井女郎們學來謀生的,乃民生大計!” “……” 李珣沉默,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林二娘在背后慫恿的。 華陽又道:“不如現在就過去瞧瞧,我把林二娘叫上?!?/br> 李珣:“也好?!?/br> 第109章 你們想要的危機感來了…… 林秋曼接到華陽府家奴通傳, 便去了一趟東大街。 待她抵達時,華陽他們已經在園子里了。 蓮心攙扶她下馬車,主仆二人在華陽府家奴的引導下走進園子。 里頭的面積極大, 布局開闊, 穿過游廊,是一座假山。 華陽和李珣站在亭子下說著什么, 林秋曼走上前行福身禮,華陽看向她道:“二娘覺得這園子開辦華陽館怎么樣?” 林秋曼點頭, “挺好的, 方才奴路過那邊的樓閣時粗粗瞧了一眼, 寬敞明亮, 稍作改造便可使用?!?/br> 華陽:“我也是這個主意?!庇值?,“再往那邊去瞧瞧?!?/br> 一行人往另一邊去了, 林秋曼跟在二人身后,聽到華陽說道:“五郎你這園子我是要定了的?!?/br> 李珣笑道:“阿姐若喜歡,拿去便是?!?/br> 華陽歪著腦袋, “我是要拿來賺錢的,不能白占你的便宜, 我拿其他田產同你換?!?/br> 李珣故意試探問:“阿姐怎么忽然想著要開辦藝館?” “這其實是二娘的點子, 我仔細一合計, 覺得可行, 便決定試一試?!?/br> 李珣偏過頭瞥了一眼林秋曼, 那眼神里有警告的意味, 她忙撇開道:“奴其實只是隨意一說, 不想大長公主是個有心人?!?/br> 李珣頓身看她,“總是有由頭的?!?/br> 林秋曼解釋說:“是從上回衛娘子的家暴案中得到的啟發?!?/br> “說來聽聽?!?/br> “那衛娘子想帶著女兒和離,能讓馬縣令判離的必要條件就是她有謀生的手段, 她會接繡活養活娘倆。于是奴就琢磨著,倘若女郎們都有謀生的技藝,是不是在家里的地位就會高一些,少受些磋磨。就算日后離了夫家,也能靠雙手養活自己,無后顧之憂?!?/br> 李珣挑了挑眉,打臉道:“那你現在靠寫訴狀能養活自己嗎?” 林秋曼:“……” 李珣不屑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br> 這話林秋曼不愛聽,反駁道:“殿下此話差矣?!?/br> 李珣嚴肅道:“女子本弱,豈扛得住外頭的風霜雨露與流言蜚語?你到底是嬌養在后宅里的官家娘子,又豈知生存的不易?”頓了頓,“身在底層,資源條件有限,不僅男兒謀生不易,更何況是女郎家?!?/br> “總得去試過才好?!?/br> “天真,你寫訴狀替女郎打官司折騰了這么久,成果如何?” 林秋曼閉嘴。 李珣刻薄打擊道:“還不是靠著娘家留給你的家底混著,你尚且如此,更何況比你條件更苛刻的市井女郎?!?/br> 他壓根就不認同她的價值觀,甚至持否定不屑的態度,林秋曼小聲嘀咕了一句直男癌。 李珣耳朵尖,問道:“你嘀咕什么來著?” “奴沒嘀咕什么?!?/br> “有,我聽清楚的?!?/br> “殿下聽岔了?!?/br> “直男癌,是什么意思?” “……” 兩人對視,李珣較了真兒,用研討學術的態度問:“直男癌是什么意思?” 林秋曼干笑道:“是夸人的?!?/br> 李珣腦子轉得飛快,舉一反三道:“我用直女癌夸你,你覺得如何?” 林秋曼:“……” 李珣仔細觀察她的面部表情,指了指她道:“罵人的玩意兒,拐彎抹角的罵我?!?/br> 前面的華陽掩嘴笑道:“二娘甭跟五郎較勁,若論起才華來,他的辯理是不輸裴六郎的,只不過平日里悶著,不顯山露水?!?/br> 林秋曼酸溜溜道:“殿下倒是個藏得住的人?!?/br> 華陽:“當年昭妃教養出來的皇嗣,豈有差的,我們幾個兄弟姐妹,若論才學,五郎是拔尖兒的,沒有誰比得上他?!?/br> 李珣不領情,涼涼道:“若論起討人喜歡的本事,五郎卻是最差勁的?!?/br> 華陽打趣,“陳年舊事,還記著仇呢?!碑敿床黹_話題問林秋曼,“我聽說韓三郎的愛妾上吊死了,他有沒有找你麻煩?” 林秋曼搖頭,“跟我有什么關系?” 華陽:“還是提防著點?!?/br> 林秋曼點頭。 李珣用余光瞟了瞟她,他是男人,男人的那點心思他再明白不過。 之后三人又轉了會兒,李珣在樓閣里歇著了,華陽去對面的院子,他吩咐家奴道:“把林二娘叫來,我有話要問?!?/br> 沒隔多時林秋曼過來了,李珣遣退閑雜人,抱著手坐在太師椅上盯著她打量。 他穿了一襲交領大袖衣袍,外罩玄色大氅,天容玉色的,叫人不敢窺視。 林秋曼垂著頭,沒有吭聲。 李珣過了半晌才問:“韓三郎沒找過你麻煩?” 林秋曼搖頭。 李珣緩緩起身,背著手朝她走去,“林文德告發蘇家勾結齊王被查,蘇氏女淪為娼-妓,韓三郎為了她休棄你林二娘,你貼出思過書與他對簿公堂鬧得滿城風雨,之后蘇氏女被韓三郎接回了韓家,而今她自盡死了,你說韓三郎沒來找過你麻煩,我是不信的?!?/br> 聽了這話,林秋曼暗暗吃驚,沒料到他居然把里里外外都弄得一清二楚。 “昨日他確實有來找過奴?!?/br> “你去了?” “他用計把奴哄騙去了平昌館?!?/br> “你又是如何應付的?” 林秋曼涎著臉拍馬屁道:“多虧殿下護佑,奴才僥幸逃過了一劫?!?/br> 李珣垂眸睇她,輕輕的“哦”了一聲,問道:“我又是如何護佑你的?” 林秋曼老實回答道:“奴有晉王府的玉牌,他怕了?!?/br> 李珣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緩緩附到她耳邊,“上回姜氏案,你在獄里頭跟馬縣令造謠說吹枕邊風,讓我來猜一猜,你這回又是怎么造謠把韓三郎忽悠過去的?!?/br> 林秋曼面色一僵,用余光瞥他,不想他也在瞧她。 二人對視,林秋曼立馬回避。 李珣靠得再近了些,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低沉的嗓音帶著致命危險,“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br> 林秋曼腿軟差點跪了,他一把扶住她的腰身,眼角含笑,“讓我來猜一猜,你是怎么忽悠韓三郎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