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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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來?!碧油蝗黄鹕?,“我們再比試一場,這次孤不會讓著你了?!?/br> 趙晏猝不及防聽到這句,意識到他在說什么,深吸口氣:“殿下身份尊貴,臣女不敢僭越?!?/br> 太子走到她面前:“怎么,燕國公和趙將軍責怪你了?放心,這回不給他們知道便是?!?/br> 話雖如此,趙晏卻聽出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她捏了捏拳頭,就聽他輕聲一笑:“來吧,君子一言九鼎,何況還有阿瑤作證?!?/br> 說完,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隔空指了指她的膝蓋:“不許再用那招?!?/br> 為什么?趙晏正待發問,太子已經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沒有任何要給她解釋的意思。 果然不講道理! - “……小娘子,小娘子?!?/br> 趙晏睜開眼睛,錦書站在榻邊,見她醒來,忙扶她起身。 窗外天色依舊昏暗,隱約有雨聲,趙晏接過濕帕子擦擦臉:“什么時辰了?” “酉正?!卞\書為她斟了杯水,輕嘆道,“小娘子許是太累了,睡得很熟。中間少夫人來過一趟,您都沒聽到?!?/br> 難怪做了那么長一個夢。 趙晏有些出神,她已經記不得后來究竟是誰贏了。 因為從永安元年到永安九年,整整八載,她和姜云琛比試了大大小小無數次,從琴棋書畫到騎馬射箭,他總要找機會與她一較高下。 各自的勝負早已不計其數。 她收斂思緒,問道:“阿娘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錦書點頭:“靜淵王府上門求親。不過現在已經走了?!?/br> 趙晏:“……” 靜淵王是先帝庶弟,因年紀較小,其世子也才十八九歲,正該談婚論嫁。 但這位世子完美繼承了他父親的風流成性,終日尋花問柳,京城街頭巷尾都是他的傳說。 她不禁有些窩火。 這些登門求親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看不起誰呢? “我寧愿嫁給姜云琛,也絕不會與他們結親?!彼崎_衾被下床,“為我更衣吧?!?/br> 錦書:“……” “哦,我不該直呼太子名諱?!壁w晏頓了頓,重新一字一句道,“我寧愿嫁給太子,也絕不會與靜淵王府結親?!?/br> 錦書:“……” 她覺得,小娘子可能弄錯了重點。 第9章 她對他一往情深,他又怎能…… 另一邊,東宮。 姜云琛派去調查孟洲行蹤的暗探很快就傳回了消息。 昨日申正時刻,孟公子帶著三五家仆出現在南市明月樓,財大氣粗地包攬了整個二層,但沒多久,他就灰溜溜地從后門離開,頭臉包得嚴嚴實實,仆從們一瘸一拐,其中一個還見了血。 他遭遇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據店小二所言,彼時留在二樓的還有一位男裝打扮的小娘子,孟洲要求趕走其他顧客,卻唯獨留了她一人。 店小二上去把那小娘子外帶的點心交給她時,不經意聽到了孟洲說的一番話。 “因涉及朝堂之事,那小二吞吞吐吐,但屬下旁敲側擊,又以重利相誘,他最終如實交代?!卑堤铰砸煌nD,“孟公子說,趙將軍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勾結天淵自導自演了一出戲,只為在陛下面前逞能。許是趙娘子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便趁機邀請趙娘子共飲一杯?!?/br> 姜云?。骸啊?/br> 他懷疑孟洲多多少少沾點腦疾。 也難怪趙晏會忍不住動手。 父親在前線保家衛國,九死一生擊潰敵軍,背后卻要遭受這種侮辱,換做誰都無法置若罔聞。 只是鬧市人多眼雜,她為免招來麻煩,不能有太過火的舉動。 以至于孟洲第二天還能全須全尾地登門求親。 他用一種若無其事的語氣道:“趙娘子可有受傷?” 仿佛僅僅是隨口一問。 雖然以趙晏的身手,孟洲帶十個仆從也未必能碰到她一根頭發,但還是確認一下比較放心。 秋獵在即,他可不想她出什么意外,影響兩人之間的對決。 暗探眼觀鼻鼻觀心:“拿到糕點沒多久,趙娘子就先行離去,看起來并無異狀,因此直到孟公子的仆從露面,詢問后門在何處,店小二和掌柜才知樓上……發生了一場打斗?!?/br> 后幾個字他有些拿捏不準,其實比起打斗,他更傾向于相信是趙娘子單方面揍了孟公子。 姜云琛想象那副畫面:“做得很好?!?/br> 又欲蓋彌彰道:“我是說你們。觀德坊那邊有新動靜嗎?” 暗探:“靜淵王府的人去過一趟?!?/br> 靜淵王世子? 被這種聲名狼藉的紈绔求娶,趙晏還不得氣死? 姜云琛不由生出幾分同情。 照此下去,只怕她很快就會對長輩們袒露真心,表示除他之外她誰都不嫁了。 畢竟有他珠玉在前,什么孟洲,什么靜淵王世子,壓根不可能入她的眼。 他令暗探退下,傳陸平進來鋪紙研墨,迅速落筆給某位御史寫了一封信。 完成之后,遣人送出宮,徑自起身走向門外。 陸平連忙跟上:“殿下要去何處?” 天色陰沉,冷風夾雜著雨絲,吹起姜云琛的衣袖與袍角。 他腳步不停,毫無遲疑道:“鳳儀殿?!?/br> 晚膳時分,如無大事,父親鐵定在母親宮里。 既然趙晏心有顧忌,不敢給孟洲足夠的教訓,那么便由他來代勞好了。 就當做趙家進宮面圣、希望把六娘子嫁給他之前,他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回禮。 - 到了鳳儀殿一問,果然,帝后都在,正準備傳晚膳。 宮人進去通報,不多時返回:“殿下請?!?/br> 鳳儀殿燈火明亮,暖意融融,帝后在案邊并肩而坐,姜云琛上前行過禮,開門見山道:“阿爹,兒有事稟報?!?/br> 他從東宮一路過來,盡管有內侍撐傘,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許濕潤水氣?;屎笫疽馑渥?,令宮人斟上熱茶,旋即屏退一眾下人:“何事這么急?秋雨寒涼,當心生病?!?/br> “謝阿娘?!苯畦《似鸨用蛄艘豢?,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阿爹政務繁忙,晚些時候還要看奏疏,我便只能趁阿爹現在有空,來阿娘這叨擾了?!?/br> 他省略細枝末節,三言兩語說了孟家和靜淵王府求親的事,又道:“趙將軍剛回京,他們就如此迫不及待,顯然是明白希望不大,想趕早過去碰碰運氣。孟元博有意攀龍附鳳、為孟洲覓一良配,倒還說得過去,但靜淵王……他是哪來的自信,覺得趙家看得上我那表叔?” 靜淵王與先帝是平輩,因此姜云琛與靜淵王世子年紀相仿,卻要稱呼對方一聲表叔。 皇帝會意:“你是說,他們受人指使,希望拉攏趙家?” 姜云琛沒有否認:“孟元博就罷了,但靜淵王府那對腦子加起來沒二兩重的父子,就算洛陽的煙花柳巷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他們也只會考慮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搬去長安平康坊。若說靜淵王和世子能想到主動籠絡朝廷重臣,阿爹,我寧愿相信表兄會主動約我去賽馬?!?/br> 他的表兄便是顏家長孫顏濬哲,皇后清楚侄兒的脾性,不禁掩唇一笑。 “我知道了?!被实垩壑懈∑鹦σ?,私底下也沒有用“朕”自稱,“既然你已經開始做這件事,不妨繼續留意觀德坊那邊的動向,往后一段時日,去趙家的人定會只多不少?!?/br> “是?!苯畦?,聽懂皇帝的言外之意,神色多了幾分鄭重,“趙將軍一眾將領勞苦功高,加官進爵是其應得。但有些人卻未必這么想,他們身在京城,過慣了太平日子,不知將士戍守邊關、奮勇殺敵的艱辛,眼見趙將軍等人飛黃騰達,背地里或許還會覺得阿爹心存偏袒、有失公允?!?/br> 皇帝知道這才是他匆匆趕來的重點,默許他往下講。 “有只現成的‘雞’擺在眼前,明日早朝,剛好殺掉‘儆猴’?!苯畦∞D述了孟洲誣蔑趙景明的那番話,又道,“阿爹放心,我已安排妥當,屆時將會有人向您上奏此事?!?/br> 孟家雖有祖蔭,但算不得名門望族,孟元博入仕多年,卻非朝廷大員,嘉順長公主貴為皇親國戚,然而也只是庶出,這樣不上不下的身份和地位,最適合拿來敲山震虎、以儆效尤。 孟元博官居三品以下,每月逢一、五日朝參,因月夕休沐,錯過明日八月十一,便要再等十天。 所以他才緊趕慢趕,抓住最近的機會。 “阿爹無需擔心孟元博不認,他若狡辯,回頭就讓孟洲進宮,當庭對質?!苯畦⌒α诵?,已然勝券在握,“但我保證,他沒這個膽量?!?/br> 孟洲估計想不到,自己大放厥詞竟被店小二聽去,只會懷疑是趙晏走漏了風聲。 他當面編排人家父親,于情于理都不占上風,即使是孟元博也無法為他開脫。 孟元博一廂情愿對趙家示好,還不清楚兒子因何得罪趙六娘,待他問得真相,絕對不敢爭辯半句,以免把事情鬧大,前因后果搞得人盡皆知,讓孟家淪為笑柄。 至于孟洲是否會被家法伺候,是死是活,那就不是太子殿下要考慮的了。 抹黑國朝功臣,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輕薄趙晏。 咎由自取。 那是他未來的太子妃,豈能給這種玩意兒白白欺負。 皇帝見他不再言語,沒有多做追問,轉頭對皇后道:“說來晏晏也到了婚配的年紀,畢竟是你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她的婚事,我們也須得多加留意?!?/br> “陛下放心,我明白?!被屎筝笭栆恍?,“何況燕國公和趙將軍都是聰明人,這個節骨眼上,趙家與誰結親都會招致非議,唯有請陛下賜婚,才能自證清白,堵住悠悠之口?!?/br> 姜云琛猶豫了一下,表面云淡風輕道:“阿爹阿娘既然記掛趙晏,何不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皇帝從善如流,問皇后道:“阿音,你可知晏晏心儀誰家公子?” 皇后搖搖頭:“我三年未曾見她,難保她在涼州的時候沒有與人互許終身,至于三年前,她還是個孩子,怎么可能知曉情愛為何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