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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所說的一樣,外面確實特別亂。 電梯已經停運,盛鈺是硬靠著腳力從八層樓高一直跑出了樓棟。一走出屋檐下,他就怔住了,默不作聲的抬頭看著黑夜。 那里有一座美輪美奐的城池,在二十一層樓之中,它擁有一個夢幻的名字——天空城。但在現實世界之中,它象征的唯有恐懼與殺戮。 在這座城池下方,有無數惶恐在外奔走的人。他們有些將傷員扶到車上,正焦急的啟動車輛。還有些捂著額頭滿臉血,或許還有滿臉淚,正無助的在街邊攔途經車輛。入眼所及一片動蕩與喧囂,和平年代竟也民不聊生。 小區外的女人坐在地上崩潰大哭,她的女兒在一旁像貓兒一般蜷縮,大大的眼睛里盡是對未來的恐懼,“mama,有我陪著你呀……” 女人還是哭,抱著女兒聲嘶力竭。 只不過盛鈺一走近,她就止住了哭泣,防備的望著盛鈺做賊般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裝束。一直等盛鈺經過了她,女人這才放下心來。 類似這樣的景象時不時發生,有人痛失伴侶,也有人白發人送黑發人。街道上人與人互相防備,聯合國經濟與治安仿佛倒退了百年不止。要不是必須得買藥治病,想必現在街道上一定空無一人,大家都恨不得待在家中。 只不過出來買藥,就一定買的到藥嗎? 就盛鈺所看見的那些藥店,哪一個不是早早拉下了卷閘門,恨不得再在上面套上幾層鎖。也有混亂中堅持開店的,只不過這些商人要么冒著違法的危險瘋狂哄抬價格,要么已經被人打劫,整個藥店的各類消炎藥都被人席卷一空。 等他走到想要去的地方時,這里早已經人滿為患。無數人圍在防護欄外面面色鐵青,個別性格急切的人已經嘗試翻越過防護欄。 那里人擠著人、人挨著人,還真有人成功翻過防護欄,慌不擇路的向里跑。有了一個兩個人作為示范,越來越多的人試圖效仿前人,防護欄很快就形同虛設。即便如此,圍在街道對面的人一點兒也沒有減少,看起來仿佛還越來越多。 有四面八方的人正趕來這里。 盛鈺自然是進不去的,他站在街道對面看了一會,向后退了幾步安靜的坐在商鋪臺階下。 商鋪緊緊關閉,卷閘門下似乎有冷風,此時正嗖嗖的往人背上吹。不一會兒,天上開始落起細密的雨滴,有人還在街對面吵吵鬧鬧,有人抗不過秋日冷雨,攏緊衣服跑遠了。 身邊的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熄滅又亮起,經紀人打了十幾個電話,他是了解盛鈺的,知道這種時候恐怕打不通電話了,索性直接留言:“我不知道你在副本里經歷了什么,能活著就好、活下來就好。家里煮了湯,你回來記得熱一下,不餓也必須喝兩口……” 緊接著是胖子的微信語音,他一連發了三四條長語音,語氣帶著萬般無奈:“盛哥,副本里我不方便和你說這些。這下子你總該信我了吧,我真的沒有殺唐豆子,更沒有追殺盛冬離,我也不知道他遇見的人是誰,肯定不是我。至于翁不順,這個錯我認。聽翁不順的意思,摧毀圣器后游戲就能結束,等游戲結束了,我會償命的?!?/br> 然后是親朋好友、合作伙伴的消息。 ‘叮鈴鈴’——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盛鈺低眸一看,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臉龐終于起了一絲波瀾,連帶著視線也變得有些復雜。這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有冥冥之中的預感。 指尖輕動接起電話,盛鈺沒有出聲。 電話另一端的人語氣凝重:“你在哪?” 盛鈺看了眼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醫院對面。從左數到右第三間店鋪門口?!?/br> 那頭靜默了一瞬,說:“等我?!?/br> “什么?醫院門口的人太多了,我進不進去,你也出不出來……”話還沒有說完,手機就傳來了忙音。盛鈺再想要撥打過去的時候,已經是無人接聽。他下意識的起身走了兩步,臺階下端已經被雨滴浸濕,口罩潮潮的黏在他的臉上,弄得他呼吸都有些不通暢。 附近的人又太多,這個時候貿然摘下口罩不好。盛鈺只得埋頭,小口小口的喘氣。 四面八方都有嗚嗚嗚的哭聲,混雜在初秋細密的雨滴之中,蕭瑟的涼意幾乎侵蝕骨髓。也許世界末日并不像電影中那樣,山崩海嘯臨到人們的眼前,人們才恐慌的奔波避難。它也可以是無形中催人崩潰,即便沒有山崩海嘯,即便世界大體上依舊平靜,它還是叫人畏懼。 盛鈺在一片恐懼的負能量中蜷縮著坐了許久,街道邊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肅清狹長。 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有人逆著人流從醫院門口擠出,明明手上拿著黑色的雨傘,身上卻還是被雨淋的透濕。待他靠近蹲下,潮濕的寒意撲面而來。冷的盛鈺一個哆嗦,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已經僵硬。 有冰涼的水順著臉頰滑落,傅里鄴抬手,指腹細細從上撫過:“怎么哭了?” “沒哭,是雨水?!笔⑩晸u搖頭甩開額角的雨水,忍不住將衛衣帽子又向下拉了拉,說:“左子橙覺得圣器是不是我放走的不重要,他是個只在意結果的人。盛冬離覺得是我放走的,但他選擇包庇我。胖子相信有人冒充我,因為他就是上一個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