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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間,百米街道已經走進末端。驛站的龐大也終于全部顯現在眼前。 與其說它是驛站,倒不如說它是一座小型城池,只不過建筑都合攏在一塊了。抬眼看去,光驛站的門就長寬達百米有余,脖頸都仰酸了,也看不見門上段的牌匾寫的是什么字。 估計也就是‘亡魂驛站’之類的。 這種小細節不重要,盛鈺提高警惕,隨著傅里鄴邁步進入驛站以內。 同街道上的低矮平房一樣,一跨過門檻,鼻尖圍繞的嗆人氣體頃刻間消散。就好像從塑料袋里沖了出來,肺部都重新活了回來。 這里面的裝潢像是聯合國古時候的客棧,一層是酒桌飯堂,最中心是樓梯,沿著樓梯上去便是二層,那兒住滿了神明。此時此刻就有零星神明扒在二層觀光臺處,搖著酒杯自斟自飲。 一見到那些神明,盛鈺心中頓起好笑之意。 平房男人的話果然不能全聽,許多事得自己看過眼才能確定:這些神明的確身上帶傷,部分傷痕是新的,更大一部分傷痕早已結痂。衣服上的血液已經凝結成一種接近暗藍色的顏色。 仔細看,才能從藍色中瞅見一抹金。 這些不是金領域神明,他們只不過是距離金領域臨門一腳的神明罷了。 且平房男人說一層酒桌皆是神明,盛鈺一看,酒桌上也確實坐了很多‘人’。只不過不同于男人所說的‘陰森看人’,這些‘人’各個眼神锃亮,目光一下子飄到傅里鄴身上,一下子飄到他的身上,好似看不過眼,慌亂之下都不知道該看誰。 這個反應,是鬼怪無疑。 盛鈺說:“看來這件驛站給外頭的玩家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br> 傅里鄴看向他:“嗯?” 盛鈺說:“估計酒桌上的鬼怪調皮,嚇他們了。不然他們不至于夸大其詞,把十分的恐怖想象成一百分,然后說成一千分去嚇唬人?!?/br> 也許有的玩家還沒進過驛站呢,就被其余玩家所說的經歷給嚇住。將這些事情夸大到一萬分的恐怖,再去嚇唬別人。 你一句我一句講過,即便是有再大的勇氣也不敢來驛站探一探。 但玩家們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 “既然零點之后沒有完成任務,神明才可代替副本規則執行抹殺。換個角度看,還沒有到零點的時候,他們沒辦法對我們下手。之前幾次副本都證明了,副本規則限制玩家,同樣限制神明?!?/br> 未被限制的只有鬼怪。 盛鈺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提腳,走向驛站門口的長條形狀柜臺。 有一發鬢斑白的年邁老人坐在柜臺之后,枕著老人椅晃晃悠悠。見人來,他方才抬起頭,臉上的傷疤立即暴露出來。那條傷疤從右邊眉尾斜跨整張臉,一直到左邊唇角才消失。 傷疤神明瞥盛鈺一眼,開口就是一連串問題:“找人?還是帶遺靈入駐驛站?遺靈的遺愿有沒有完成,沒完成可入駐不了?!?/br> 盛鈺身體前傾,趴在柜臺上說:“要是完成了,就可以帶遺靈入駐?” 傷疤神明還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樣。 直到瞥到盛鈺后方滿滿幾十桌鬼怪的表情,他方才一愣。 仔細打量幾眼盛鈺露在白布之外的眉眼,又仔細看了看傅里鄴的眉眼,他忽然‘跐溜’一下直起身子,嘴唇幾次開合,都未能擠出半句話。 盛鈺沒有那個耐心等待,他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傷疤神明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拐彎,滿是復雜的看了一眼盛鈺,終于不再敷衍。他甚至從懶人搖椅上起身,站直了身體說:“得有空房才能讓遺靈入駐。過幾天就能騰出空房?!?/br> 盛鈺也沒問為什么過幾天就能騰出空房,腳趾頭想也知道,神明去抹殺玩家,必定會有被玩家反殺的,到時候驛站客房自然而然就能空出。 他開口說:“我們找人?!?/br> 傷疤神明看了一眼隱娘,神情是全然的陌生。待看到祝十五時,又是滿滿的了然。 “你們找九十六號房的那位?” 沒等盛鈺開口,他似乎極其確定這件事。自顧自放下茶壺,道:“等著。我得先上去問問他,要是他不愿意來,那我也沒辦法?!?/br> 說著,傷疤神明往樓梯方向走去。 等待了兩分鐘左右,期間驛站內安靜的出奇,幾乎是落針可聞。無數鬼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倆,神色又是驚奇又是激動。 被這種熱切的視線盯久了,即便是盛鈺這種經常性被人關注的人也有些受不了。他拉高臉上的白布,略微有些不自在。 正這時,傅里鄴忽然身形一動。 他走到距離柜臺最近的一桌,那一桌鬼怪立即掃榻相迎般,彎腰拿袖子使勁擦長椅,誠惶誠恐的齊齊退開,又目光炯炯有神盯著傅里鄴看。 傅里鄴回頭,說:“來坐?!?/br> 盛鈺心道這人還真是會給自己找舒坦,不過他喜歡,正好也累了。便挪動腳步,一屁股坐上了長椅,還不忘拉著傅里鄴一起坐。 隱娘和祝十五亦步亦趨跟隨上來。 盛鈺朝鬼怪們說:“還有位置,不坐?” 鬼怪們惶恐搖頭,接連道了幾聲‘不敢不敢’,又扭頭盯著祝十五,臉色十分古怪。這種古怪之意實在是太明顯了,許多鬼怪看上去都欲言又止,像是顧忌著什么又不敢主動開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