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那他在她心里還挺特殊。 這個關注度,怎么想都是自己賺了才對! 這般想著顧鏘眼角眉梢便又莫名其妙飛揚了起來,還帶了點莫名其妙的自豪和驕傲。 李清閱看不懂他這幾乎是轉瞬間的變臉,但就是覺著好笑,想到方才在外頭的教訓,這次只管抿著唇笑,也沒收斂遮掩的。 李清婳給她使了個眼色,那謝今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鼻孔都朝著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教訓人的時候你笑不是找罵么? 她可不管李清閱如何被罵,只是自己是被她帶過來的,李清婳怕被那個沒腦子的牽連。 果然...... “你笑個什么?”謝今安一眼就看見李清閱面帶憋不住的笑意,仿佛發生了什么極為好笑的事情。 “......” 李清閱有些無言,這千金大小姐可真難伺候。 她直直對上謝今安銳利的眸子,無奈道:“謝小姐怎么叫人憋著不是笑出來也不是,這般霸道是什么道理?” “欸我說清閱姑娘,”顧鏘憋不住了,“這可就是你不對了啊,我們今安......” 顧鏘又一次話沒說完便被硬生生打斷,不過這回是被一直把自己置身事外的譚思齊。 “你們今安,你們今安怎么了?”端起茶盞輕抿了口,譚思齊漫不經心地往上掀了掀眼皮,刻薄道,“是比人多長了張嘴還是少了條胳膊少了條腿?” “嘿!我......”被譚思齊冷冰冰的眼神嚇退。 他今天是踩了什么狗屎點這么背!人都說事不過三,可他這三番四次地被打斷,一個個的都不叫他說話,他是招誰惹誰了? 是欺負他脾氣好是不是? 可把他給委屈壞了,心里憋悶得要命。要是有朝一日讓他逮住機會,顧鏘發誓,他一定...... 語速快點一口氣說完讓他們沒有打斷自己的可乘之機! 除此之外也沒有旁的辦法,顧鏘太慫了,尤其面對看起來心情不好的譚思齊。 或許旁人不知道,但顧鏘比誰都清楚譚思齊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人平日里看著溫文爾雅很好相處,一副沒什么脾氣的樣子,可瘋起來絕對要人命。 顧鏘猶記得小時候譚思齊養了只貓兒,聽說是哪個小姑娘送給他的。小姑娘這事兒顧鏘不太清楚,畢竟當時年齡太小,譚思齊也從沒跟他提過。 只是那貓被譚思齊捧在手心里供祖宗似的養著是人盡皆知的,白白胖胖的,肥得像個大圓球。顧鏘第一次見就覺著可愛極了,想上手去摸上一摸,哪知譚思齊就一臉警告的看著他,好像他敢碰它一根貓毛他就能把他打殘一樣。 顧鏘從小就慫得要命,頓時打了個激靈縮回了手,不敢再碰。 事實也證明他是對的,得虧他沒敢碰,不然下場很可能和謝知恒一樣慘。 謝知恒呢人比較賤,就愛挑戰極限。他知道譚思齊愛那只貓幾乎如命,便趁著譚思齊不在家拿了上好的小魚干去引那貓,誰知道這沒心沒肺只認吃喝的肥仔還真跟他跑了。 譚思齊回來找不到貓,聽說當場就垮了臉色,整個人都急瘋了。四處去問去找都沒找到,謝知恒就想讓他干著急,一口咬定自己沒見過。 誰知道后來譚思齊自己在謝府碰到了到那只閑溜達的白貓,被人養得更胖了,走起路來都費勁。 譚思齊第一反應是欣喜,隨之而來的是對謝知恒的憤怒。但這時也只是想暴揍他一頓解解氣。 直到他朝貓伸出手,從前第一時間就會爬到他懷里哼唧的貓理都沒理他,冰藍色的眸子滿是防備,轉眼就爬到了謝知恒懷里。 譚思齊頓時便雙目猩紅,一拳直打在謝知恒臉上,又將人壓在了地上狠揍,都出了血還不停,謝知恒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按在地上打,打到最后連痛覺好像都不那么靈敏了。直到家里的大人來才將二人拉開。 那時候謝知恒覺著,他是想要他的命。為了一只沒良心的貓。 從那以后更沒人敢動那貓了。 只是顧鏘一直不明白,他為何會對一只貓有那么窒息的占有欲。 貓再如何得他歡心,也只是小寵,謝知恒一沒虐待它二沒強迫它,總不至于為只貓把兄弟弄成那樣,還是只短短幾天就不認他的傻貓。 要是因為送貓的人重要,那也說不通??此麑ω埬菢?,根本不可能只對著只貓睹物思人,肯定早想方設法千方百計把人弄到身邊來了。 可這么多年,顧鏘也沒見他身邊有過什么姑娘,更沒聽他提起過一個女子。若說特別,這幾日他對李清閱倒是有幾分不同。 主動去招惹人家,說些以前從不屑于去說的怪話,惹完又叫人過來一同游湖,人家來了吧,他又莫名其妙不知為何在這兒冷著張臉。 顧鏘也搞不太懂他什么想法,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不過現在這些也不重要了,貓早就死了,譚思齊也很少有過情緒失控的時候了。除卻這兩天,更多時候他待人禮貌又疏離,時時刻刻把握分寸。 不了解他的人大多覺著他儒雅,甚至是溫柔。 坊間流傳甚廣的“相府公子世無雙”便足以證明,他溫潤的的形象有多深入人心。 時間久了,顧鏘都快要忘記他的黑暗面,也快要相信譚思齊就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只是這從小到大的一樁樁一件件,都讓顧鏘無比地,比誰都明白,譚思齊人前有多斯文,人后就有多敗類。 關鍵時刻還是不能輕易惹他,不然可能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8章 腰間陡然一緊 船艙里沉默了一會兒,李清閱感覺到了非同尋常的不自在,她已經好久沒這么尷尬過了。 就在這時,譚思齊跟身邊的小廝側耳說了什么,那小廝便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有人掀簾魚貫而入。 是幾名端著食盤的侍女,她們整整齊齊穿著翡綠色羅裙,走起路來風姿綽約,裙擺都不動,井然有序地將餐食恭恭敬敬擺在桌上。 后邊的阿舟干干地站著,看到那各式各樣的點心吃食眼睛都要冒金光。 李清閱有些想笑,她怎么就得了這么個好吃鬼當丫頭??蛇@里不比在家里,沒外人的時候阿舟眼饞什么她直接拿了給她便是,可這種場合她若是拿了給阿舟,少不了被人說小門小戶沒有規矩。 捏了捏阿舟的手,以示寬撫。 譚思齊看見了她的小動作,那只手小小的,帶著點rou感,白到幾乎透明,骨骼感不是很強,去捏別人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著柔軟的笑意。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有些看不得她那樣去碰別人,心里好像有一根細細小小的線在繞著,似有若無,但譚思齊感受得到,有些事情好像慢慢朝不可控的地方發展了。 緊接著梨院的戲班子上了前頭早就搭好的戲臺,唱的是秦腔《忠保國》。 這兒姑娘居多,李清閱本以為譚思齊會投其所好選個《鶯鶯傳》、《牡丹亭》之類,細膩婉轉的昆山腔最最受姑娘們的喜歡。 李彥妃:“只因皇兒年紀幼,讓與我父坐幾春?!?/br> 李清閱從前沒聽過《忠保國》,李彥妃一開口那秦腔特有的粗獷特色便展露無遺。 徐延昭:“嘩啦啦展開功勞簿,看有你父的幾件功?!?/br> “......” 李清閱心中有些澎湃難抑,李彥妃眼波一凜,又唱道“年紀邁來兩鬢蒼,難以在朝奉君王?!?/br> 徐延昭毫不退讓,“雖然臣的年紀邁,胸中韜略比人強?!?/br> 李彥妃:“任你說的天花轉,我朝里不用你年邁臣!” 聽到這兒突然便開始有些想笑,李清閱覺著這倆人爭得真是叫人心中好暢快。 余光微微瞟了瞟,在場的女子除了謝今安,都端端坐著,沒一點兒動靜。謝今安倒是嘴角輕輕向上勾著,身體一晃一晃的,好像是腳在底下打著節拍。 直到臺上二人語速愈來愈快,情緒愈來愈強, 李:“抗君逆旨本該斬!” 徐:“老王封過不斬臣!” 李:“要斬要斬實要斬!” 徐:“不能不能實不能!” 李清閱的激動難以言說,這二人□□味兒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動手打起來! 也確實是要上手了,她簡直想上去跟著拉開二人,道一句冷靜些冷靜些。 戲終了,李清閱還回味無窮,難以走出來。 譚思齊所說的梨院戲班子果真是一絕,也難怪一般人請不到他們。 這要是想看后事,怕是有些難了。 李清閱從面前精致的小碟子中拿了塊櫻桃小甜酥來吃,難掩期待地問曹安沐道:“安沐,這后來如何了???陳彥妃真的斬了徐延昭么?還是發現徐延昭其實是個忠臣?” 曹安沐抿了抿唇,心道找誰問不好偏偏要找我問,問什么不好又偏偏要問那我不懂的。 不能直截了當地說自己沒看過,那顯著有些見識短淺,也不能不懂裝懂,不然一旦被拆穿會比見識短淺還難堪。 曹安沐眼波流轉,思忖著如何作答才能在眾人面前顯得不那么無知。 沒一會兒,她輕輕拉過李清閱的手落落大方地笑道:“我平日里昆曲聽得多,秦腔倒是沒聽過多少,這忠保國自然也沒聽過,后續如何便也是不知了?!?/br> 李清閱有些失落,曹安沐都沒聽過,那更別說她和李清婳了。 在場的除了譚思齊和顧鏘,便只有謝今安也許能知道些。 她也不管這位大小姐脾氣有多不好了,竟直勾勾地盯著人家,仿佛不把人看出朵花來便誓不罷休。 謝今安被這目光看得莫名有些臊,斜過目光瞥了李清閱一眼不耐煩道:“看我做什么?我也沒看過啊?!?/br> 見李清閱臉上剛剛的期待再次被失落取代,謝今安隨即又不自然道:“不過還挺有意思的,你若還想看后續,等我生辰把他們請到家里來演,你到時候過來就成了?!?/br> “此話當真?!”李清閱整個人瞬間活了起來。 謝今安輕嗤一聲,“我騙你作甚?還是你覺著今日表哥請得來,日后我便請不來?” “沒有那個意思!”李清閱連忙解釋,怕她不信,還伸出了四根手指頭立在耳側,信誓旦旦道,“我發誓?。?!” “我生辰還有些遠,你能等么?別到時候你都忘了這回事兒?!?/br> “不可能!我一定會記得的!”李清閱笑容甜美,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兒,“等你生辰,我會好好給你準備禮物的!” 譚思齊面上有些不悅,道:“何須如此麻煩?!?/br> 謝今安看了看突然開口的譚思齊,覺著他有些奇怪,可要說怎么奇怪嗎,她也不太說的上來。 不過確實挺麻煩,等她生辰那也太晚了。 不過...... 謝今安:“對了,我哥生辰沒剩多久就到了,不然那時請吧,我給你下帖子,你拿著帖子直接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