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紀年淡聲道：“想說什么就說?！?/br>
    鳳御道：“昨夜……”他見林紀年側臉，抿了抿嘴，最終改口道：“師尊，今日咱們去何處。還是去皮影張哪里嗎？”

    “嗯。今日還去?！?/br>
    一大早，客棧依舊忙碌。

    掌柜依舊守在柜臺上打著算盤，姿態沒變，似乎賬怎么也算不完。

    早餐已經被小廝端了過來，白糯的米粥配著清脆的小菜。

    林紀年小口喝著，千靈吃飯快，咕嘍咕嘍幾口下肚，目光在四周轉了幾圈。

    他小聲抱怨道：“這里的人怎么都起這么早，天還沒亮，大街上人就擠滿了。聲音聒噪都沒有睡好覺?！?/br>
    林紀年一怔，他思索片刻，問道：“有多早？”

    千靈回憶道：“大概四更天?！?/br>
    林紀年抿唇。

    四更天……

    到底遺漏了什么問題。

    飯后，千靈和鳳御到前面買冰糖葫蘆，林紀年看著聞子規道：“還不說實話?！?/br>
    聞子規斂著神色，還欲掙扎說：“不知師尊在說什么?！?/br>
    “不知道沒關系，”林紀年負手而立，“師尊再給你從頭到尾說一遍?！?/br>
    聞子規神色一僵。

    林紀年厲聲：“還不說實話？”

    聞子規定了腳步，低頭囁嚅：“中了蠱?！?/br>
    林紀年被人群擠著，萬萬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他面色一變，沉聲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聞子規道：“弒父那日?！?/br>
    林紀年說不出話了，他終于知道之前見得聞子規手腕上一掃而過的黑氣是什么了。

    那根本不是黑氣。

    那是蠱蟲。

    聞子規抬頭見他陰沉臉色，“師尊，這蠱我暫時還能壓制得住?！?/br>
    林紀年眸中沉沉：“那等壓制不住了呢？”

    聞子規一時語塞，默然不語。

    林紀年：“能解嗎？”

    聞子規點了點頭，說：“我母親出自巫族，巫人谷或許有解蠱的法子?！?/br>
    兩人說話間，鳳御和千靈已經回來了。

    千靈手里握著冰糖葫蘆小聲的問聞子規，“你怎么惹師尊生氣了，臉色這么差?！?/br>
    聞子規抿唇沒有說話。

    皮影戲前依舊站滿了人，皮影張一句話不說，只默默地搗鼓著他的皮影。

    林紀年黑著臉看戲。

    聞子規靠近林紀年一分，“師尊，你沒發現什么不對勁嗎？”

    林紀年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哪里？”

    聞子規湊首過去小聲道：“這個攤子看的人挺多，卻連個捧場的都沒有?！?/br>
    鳳御站在旁邊，正好能聽到兩人的對話，他嗤聲道：“萬一人家都只喜歡默默地看戲呢?！?/br>
    “行，就算如此，”聞子規又接著道，“難道你就沒有發現，從我們進城開始，這些人臉上只有一種表情，他們——

    “就從來都沒有笑過么？”

    鳳御聞言，看向那些人的臉，發現他們的表情像一個個的木偶，連個變化都沒有。

    他倏然覺得一絲涼氣從腳底竄到頭頂，頭發瞬間豎立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周圍人面無表情看了過來，沒有焦點的目光似有似無的聚集在他們三人身上。

    只覺得毛骨悚然，格外滲人。

    第77章 絕美師尊（九）

    這般氛圍下。

    千靈竄到鳳御身后, 露出個半個腦袋偷瞄這些人，顫著聲音說：“師……師尊。咱們回客棧吧?！?/br>
    林紀年目光卻沒有在那群百姓身上，他看著皮影張，不咸不淡的開口道：“控制這么多皮影, 肯定很辛苦吧?！?/br>
    皮影張拿著皮影的手一頓, 又繼續表演, 他用一種沙啞的聲音說：“習慣了, 也就這樣, 倒是你，”他眼睛瞥過著三個人, “收這么多徒弟, 肯定辛苦?！?/br>
    聞子規抱著胳膊，抬腳不動聲色的擋在林紀年前面, 眉眼鋒利, 充滿戒備的盯著皮影張。

    “你認識我？”林紀年對皮影張說。

    他本想看皮影張的臉色, 奈何前面堵了一個棒槌。

    林紀年向前邁了一步，伸手撫開聞子規, 低聲對他說, “靠遠點，擋我視線了?！?/br>
    聞子規被無情的撇到了一邊，原本銳利的眉眼一瞬間軟了下來, 有點委屈的喊道：“師尊?！?/br>
    林紀年實在不想搭理他, 這般嚴重的蠱術, 他不說也就罷了, 還當個沒事人似的。

    “別叫我，”他冷淡道，“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師尊嗎？”

    說完, 便不再看他。

    “認識談不上，”皮影張眼神溫和看著手指上的女人剪影，說，“畢竟大名鼎鼎的國師大人，實在不是我等小人物能認識的?！?/br>
    林紀年瞇眼。

    果然認識。

    皮影張的戲終于演完了，四周觀看的人散去。

    恐怖壓抑的氣氛卻并沒有消散，千靈抓著鳳御的袖子，總覺有目光在盯著他們。

    攤子前就剩下他們四個人。

    “收攤了，”皮影張把自己皮影裝進木箱子里，“看戲明天再來吧?！?/br>
    他瘦削干枯的軀體擔著木箱子，途徑聞子規之時，腳步一頓，倏然停下。

    他在空氣中嗅了幾下，嘴角干癟的皮膚扯出個弧度，他怪異的笑，看著聞子規道：“年輕人，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啊。那些可愛的小東西怎么跑你身上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