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目光冷掃過去，她微抬手指示意身側的老太監，老太監拿著拂塵，向前一步，細著聲音說，“皇上忽染惡疾，這段時間的政務由太后代理，誰還有疑意？”

    在座的各位哪個不是修成精的，一聽這話，哪里還敢有疑問。

    眾臣愣了片刻，互相使了眼色，紛紛低頭道：“臣等沒有?！?/br>
    昨天大將軍被抓的事情他們不是沒有聽說，但萬萬沒有皇上也……

    ?；逝纱蟪继П凼煤?，覺得事情有些麻煩，他們決定先觀望觀望再說話。

    偏偏荀子良是個缺心眼的。

    “敢問太后，”他皺眉，道，“可有皇上何病，微臣可否能去探視?！?/br>
    太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謝汀安也道道：“皇上自有太醫診治，莫去再感染病氣?！?/br>
    荀子良又問：“那裴將軍又犯了何種過錯？”

    謝汀安瞇眼看了荀子良一眼，剛想說著什么，被一道聲音打斷。

    太后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對著荀子良道：“何錯？你還好意思問哀家？那裴懷瑾如此大逆不道，蠱惑皇上，你說他這是何錯?！?/br>
    “太后，”謝汀安見縫插針，“還有我可憐的孩兒，一定是被裴懷瑾誣陷，我兒單純，不被人蠱惑，絕對說不出那種話?！?/br>
    荀子良道：“分明……”

    “行了，都閉嘴，”太后目露涼意，斥道：“荀子良，你三番兩次如此，可是對哀家有什么不滿？”

    荀子良在長袖里捏緊了手，半晌松開，低聲道：“不敢?！?/br>
    太后不再看他，眼睛移向謝汀安，她緩了語氣道：“既然裴懷瑾已入獄，那他之前說的話就做不的真，這么幾天，博衍在牢里也受罪了，傳我口諭，釋放了吧?！?/br>
    謝汀安一喜，跪地謝恩。

    太后對他擺手，示意他起身。

    謝汀安打了下衣擺不存在的塵土，又道：“太后，蒙丹族如今勢頭強勁，咱們是否派兵援助，若結下這個盟友，以后就不愁匈奴屢屢進犯了?！?/br>
    荀子良：“太后，不可?！?/br>
    太后直視謝汀安，看也不看他，沉聲道：“先派使臣去商議這事，告訴他們若是同意結盟，我們中原便同意協助他們攻打匈奴國?！?/br>
    這事便如此定下了。

    所有人都不敢有異議。

    他們知道小皇帝已經被軟禁起來了。

    如今，太后說了算。

    而接下來，太后和謝汀安所有的精力便放到了裴懷瑾身上的兵符上。

    *

    又是幾天。

    牢獄里窗戶狹小，昏黃一片，幾個獄卒在外面喝酒。

    裴懷瑾坐在輪椅上。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聽著寂靜中四周凌亂的腳步。

    這里是刑部大牢，犯人要經過三堂會審，在此之前不能善用私刑。

    所以這么幾天，他們鍥而不舍的來審問，卻什么都沒有問出來。

    今日又來了？來的時辰似乎有些早。

    裴懷瑾淡淡的想，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一隊穿著飛魚服，身挎繡春刀的錦衣衛一涌而入。

    喝酒的獄卒急忙起身，慌亂中，瓶滾在地上，酒撒了一地。

    裴懷瑾轉了轉目光，手指動了幾下。

    今日連錦衣衛都出動了。

    “裴將軍，”領頭的錦衣衛邁進牢獄。說，“跟我們走一趟吧?！?/br>
    裴懷瑾轉動著輪椅，借著燈火打量他一瞬，見他的繡春刀在燈火下延伸出刺目的弧度。

    他欲加冷淡：“去哪？”

    錦衣衛道：“詔獄?！?/br>
    *

    詔獄。

    燈火搖曳，詔獄內連個窗戶也沒有，整個房間散發著一股霉味。

    太后正坐在長桌前，謝汀安立在身側，手里托著一杯茶。

    太后抬手接過，手指輕壓杯蓋，撇了撇茶沫。

    錦衣衛握拳行禮，他復命道：“太后，人已帶到?！?/br>
    “嗯，”太后低頭輕抿了口茶，又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這才抬頭望向裴懷瑾，“裴將軍，又見面了?！?/br>
    裴懷瑾手放在身側，道：“不敢，太后喊臣名字即可?！?/br>
    太后冷嗤一聲，道：“也對，你如今可是階下囚，何以擔得起一聲將軍?！彼龥]說那些廢話，開門見山道：“裴懷瑾，兵符在哪里？”

    裴懷瑾說：“不知?！?/br>
    謝汀安渡步走在他身側，大聲道：“你怎會不知！勸你還是老實交出來?！?/br>
    燈火照亮了四周的刑具，那些鐵器散發著冰冷的弧度。

    謝汀安的手指輕輕掃過，目光帶著興奮與躍躍欲試，“難道說，裴將軍也想試試這個？”

    裴懷瑾的臉色依舊毫無變化。

    謝汀安打量片刻，眼神變得陰戾，“還等著皇上來救你呢？他自身都難保。

    他說到這里有點愉悅，道：”他如今就是那金絲雀，飛不出那黃金籠?！?/br>
    裴懷瑾的目光這才動了動，直見他抬是手臂，對著謝汀安擺了擺手。

    謝汀安附耳過去，只聽裴懷瑾小聲的說，“即便是黃金籠里的金絲雀也比門下走狗強?！?/br>
    謝汀安震怒，他瞪大眼睛，抬手就要打過去。

    裴懷瑾低垂著目光，落在自己腿上。

    太后看著他高舉起來的手，有些不悅，皺眉道：“廢什么話，上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