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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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門大總統府,國政辦公廳私人辦公室傳出念誦最新報紙新聞的聲音。 “《泰晤士報》遠東版評論,中國廣東的戰爭已經成了新生共和國的毒瘤,這顆原本良性的、可以遏制的毒瘤,正因為中央政府的散漫和不經心,迅速發展成惡性腫瘤。它的膨脹將會讓中華民國政府陷入永無止境的困苦,北方的軍隊甚至會一步一步在南方的土地上被消耗、被拖垮。在對付廣東的態度上,英國軍事家普遍認為應該采取更為強硬的態度,借助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一次性鏟除禍害。正如醫學上的手段,哪怕毒素已經擴散,長痛不如短痛……” “《順天時報》今日頭版,中國的形式從不穩定走上穩定,又從穩定走上不穩定。今時今日對中國最大的隱患,已經不再是孫文、宋教仁所領導的國民黨,相比于依靠政治和法治手段解決問題的黨派,廣東軍閥吳紹霆的無道德叛亂要更為可怕?!?/br> “《法新報》國際時事版,做為遠東最大的利益所在地,中國目前的局面讓人堪憂。不可否認北京政府的成立意味著這個新生的龐大國家有了國際地位,可是政府軍在廣東戰場上的屢屢挫敗,讓人不得不懷疑北京政府的權威。廣東的戰爭若不能在二月中旬結束,勢必會影響到中國正式大總統的選舉工作。而廣東的交通因為戰事一直陷入困難,直接影響法屬越南領地的貿易……” “《華新報》……” 袁世凱大聲的喝了道:“夠了,夠了?!?/br> 幾個手拿報紙的文員停止了念誦,辦公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袁世凱裹著一身厚厚的狐裘棉衣,額頭上青筋凸起,幾乎用一種殺人的目光盯著辦公桌對面的王士珍。號稱北洋三杰之首的王士珍,下午剛剛過就帶著十幾份報紙來到了總統府,把翻譯官的幾個文員叫來,二話不說就讓他們念這些報文。 這幾天他的情緒本來就不好,南方的戰事讓他頭疼的厲害,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王士珍還要故意跑過來耍性子,自己怎能不生氣? 王士珍已經五十一歲,穿著一聲北方鄉紳的長袍,拄著一根拐杖筆挺的站在袁世凱面前。他現在雖然在北洋第六鎮任職,可是放眼看去一點也沒有軍人的氣質,尤其是這身打扮之下,儼然就像是滿清的遺老。 在天津小站練兵的那會兒,他對袁世凱還滿是敬畏??墒亲匀ツ晁谓倘视龃讨?,再到今天廣東戰事的膠著,讓他越來越感到郁悶和懷疑。 “大總統,這些新聞僅僅只是前奏,后面才到正題。我們現在關心的不應該只是廣東的事,不管怎么說,廣東的事是我們國家內部自己的斗爭,可是西藏和蒙古的亂子那是涉及到我中華民國國威的大事呀?!彼嵵仄涫碌恼f道,言辭激烈之時還忍不住戳了戳手里的拐杖。 “冠儒,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跟我說這些話?”袁世凱完全丟掉了自己的面具,咬牙切齒的說道。蒙古親王叛亂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庫倫的電報是三天前發送,昨天正午總統府剛剛接到電文。 卷三:南北對決 第328章,王士珍的焦慮 “這都什么時候了?這個時候還不重要嗎?大總統,咱們一開始就太低谷吳紹霆了,戰爭打到今天的地步,還有必要繼續打下去嗎?咱們是時候關心一下真正的國事了!”王士禎直言不諱的說道,他的表情一點都不畏懼袁世凱的震怒。 “你以為我不想嗎?南方的都督們一個個恃兵自重,手頭上的兵力都放在了長江上面,現在哪里還有多余的兵力去理會這些蠻夷之地?照你的說法,你現在是讓我從廣東撤兵,你知道這樣做就等于宣布戰敗嗎?革命黨勢力不僅會死灰復燃,還會再次膨脹起來,到時候的麻煩比起蒙古、西藏更棘手千倍萬倍?!痹绖P大聲的說道。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張一麐見情勢不妙,大總統氣的說話都不遮掩,趕緊上前把剛才那些讀報紙的文員連同其他無關人員都轟了出去,并囑咐門口侍衛任何人進來先得通報。 王士珍語重心長的說道:“大總統,廣東都督吳紹霆為什么反,真正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要說因為宋教仁遇刺的事件,可終歸宋教仁沒有死,吳紹霆絕不是那種追隨孫文小題大做的人。真正要除掉吳紹霆的是大總統你,吳紹霆堅持到今天就是要保住自己而已?!?/br> 他緩了一口氣,更加認真的說道:“一開始大家都認為吳紹霆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可是這大半年過去,廣西的陸榮廷被打廢了,湖南的曹錕給打殘了,江西李純的銳氣也挫沒了,福建李厚基的實力還不如李純。事實證明吳紹霆不是背水一戰,這是早有預謀??!” 袁世凱哼了一聲,不滿的道:“他一個毛頭小子能有什么預謀?” 王士珍強調的說道:“岑春渲都南下了,這還不能征明吳紹霆的能耐?” 袁世凱慍色十足,不耐煩的說道:“冠儒,你不要在漲南方人的士氣,廣東這一戰我是勢在必得,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收拾了吳紹霆。這不是我私人恩怨,廣東的勝敗關乎著我北京政府的切身利益,若是鏟除了吳紹霆這個土軍閥,那些革命黨再無翻身的余地,我北洋政府的中央權威也得到彰顯?!?/br> 他下意識的頓了頓,用一種陰冷的口吻又說道:“要是如你所說,現在撤兵,這可就不是中央政府顏面的問題了,而是向全國向全世界宣告,革命黨是有能力取代我北洋的地位。你知道嗎?” “這一點從一開始大家都清楚??墒蔷謩菀呀洶l生變化,此時非彼時,我們的對策也應該跟著變化才是。我的意思,大總統應該好好籌備開春后的大選,吳紹霆再怎么能打,他也要顧慮廣東全省乃至全國的民意。北京政府從南方撤兵,北上平定蒙古、西進收復西藏,這兩件大事的功績為大總統迎來的名聲,絕對要比平定廣東更加有意義?!?/br> “唉……冠儒,你說的輕巧,蒙古和西藏的幕后錯綜復雜,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出兵的事?”袁世凱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他固然知道王士珍的意圖,利用平定蒙古、收復西藏的武勛,名正言順的參加七月份的大選。憑這兩項穩固國家主權的壯舉,再加上北洋軍的底氣,獲得正式大總統的位置易如反掌,也能在輿論上蓋過南方革命黨的聲勢。 可是西藏幕后是英國人一手策劃,英國人是善后大借款的五大國家之一,如今善后大借款的合同雖然已經簽訂,然而英國人始終可以拿西藏的問題來拒絕或者拖延交付尾款。 中華民國成立,可是各省軍閥壟斷本省的稅收,北洋政府除了轄下的幾個省之外,幾乎拿不到任何財政收入。這個總統府所有對外命令的執行,以及北京政府的日常開支,基本上都是依賴善后大借款的費用。一旦借貸款項不能如期交付,那就等于讓中央政府陷入癱瘓。 所以在對待西藏的事上,他已經有自己的打算,就讓英國人先去折騰,等自己統一南方之后再來處理這檔子事。 至于蒙古的情況,支持蒙古親王叛亂的沙俄帝國同樣是善后大借款五大國家之一,只是在局勢上顯然要比西藏略微好一點。 英國人在西藏是直接攤牌,意圖將西藏從中國分裂出去,成為其在海外殖民地之一。 外蒙古的幾個親王僅僅是在沙俄帝國暗中資助之下,發動意圖獨立的叛亂暴動,但終歸還是屬于中華民國內部的一次政治風波罷了。以沙俄帝國目前的情況,是不可能像英國那樣直接跳出來支持蒙x古獨立。 相比之前若是讓北京政府現在發兵平息外蒙古的叛亂,這種可能性自然要比處理西藏要高??墒菙[在袁世凱面前的選擇不多,他手里現在幾乎無兵可調,而且出兵外蒙古的利益未必比鏟除吳紹霆更加實際。后者可是平定整個南中國的轉折點。 尤其是沙俄帝國這個幕后陰影,誰也不知道這群老毛子在情急之下會不會撕破臉。對于俄國來說撕破臉無非是國際輿論和其他列強的看法,可對于北洋政府來說那就是沉重的打擊,甚至還會直接導致中俄戰爭。 袁世凱并非沒有冒這個險的膽量,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必要冒這個險嗎? 平定廣東之后,完成南中國的一統,建立真正完整的中華民國。就像日本那樣由半殖民地變成列強之一,到時候別說西藏、蒙古,就連臺灣、香港、澳門和其他所有租界一起收回,豈不是更好? “大總統,我知道西藏和蒙古的背后有英俄的勢力,這正是在考驗大總統您的魄力。您要是有這個決心,國際上還怕找不到支持我們中國的國家嗎?更重要的是,大總統你要向國人證明我們北洋政府真正的國威。一旦咱們北洋政府證明了權威,南方那些革命黨就算再狂妄,也只會被認為是一群反賊,孫文之流再也不是什么革命領袖,無非是一個反賊頭目罷了!”王士珍堅持不懈的說道,情緒激動之下,讓他的老臉都漲紅了幾分。 “說來說去,你的意見不過是圖一個虛名。冠儒,沒用的,地方上的那些都督們個個不是省油的燈,以德服人那是往年子的事,現在誰還跟你講這些?” “大總統……” “冠儒,不用再說了?!痹绖P冷森森的打斷了王士珍的話,“開春正月初十是太后的生辰,這件事我交給你負責。另外我也會囑咐燕蓀(梁士詒),讓他協同你辦好這樁子事。沒什么其他話就去吧?!?/br> 王士珍聽到這里,臉色由激憤轉為了驚愕,隆裕太后的生辰往年都是交給內政部負責,他是一個掌兵的老將,八竿子也打不著這茬子上。這只能說明大總統是故意這么吩咐,目的就是要下自己的兵權。 他呆愣了半晌,隨后失心瘋似的笑了起來,說道:“大總統真是考慮的周全,我這把老骨頭也只能為太后辦辦生辰了。好的很,好的很?!闭f完,他提起拐杖,轉身邁著大步走了。 袁世凱看著王士珍的背影,直到王士珍走后十分鐘,他忽然抓起了辦公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擲在了地上,光禿禿的腦門陰云密布,就像是一只狂怒之下的禿鷲。 張一麐不敢去叫外面的侍從進來收拾,他連連跑了上來,親自動手把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拾了起來,放進一邊廢紙簍。他抽出絲巾擦了擦手,來到袁世凱面前勸說道:“大總統,王老將軍的話雖然不合心意,可畢竟也是為了大總統您和咱們北洋著想,何必動怒?” “公紱,你說,南方都僵持到這種地步,我哪里還有心思去應付蒙古、西藏的事?你說吧,這王士珍是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袁世凱肥碩的身子顫抖著,他剛才一直極力控制自己,省的讓王士珍下不了臺。要說這北洋三杰在北洋軍中各自有勢力,他這個大總統可還指望著這些人匡扶天下呢! “總統,若是要我說實話,我倒認為廣東的戰事確實不宜再拖了?!睆堃畸嬑竦恼f道。 “什么?你什么意思?”袁世凱惡狠狠的瞪了張一麐一眼。 “大總統細想一下,江蘇、江西、上海的戰事,還有資助陸榮廷和各地海軍的支出,這些原本都是計劃之內的財政經費??墒菑V東戰事從七月份打到現在,單單軍餉糧草的費用已經超過了前面所有的計劃,這還不算戰后重建和安撫的費用?!睆堃畸嬓⌒囊硪淼恼f道。 說到這里,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袁世凱的臉色。 袁世凱沉吟了一聲,只是緊緊的皺著眉頭,什么話都沒有說。 “昨天財政部已經送來了詳細的報告,洋人借款的頭三期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其中有兩成左右竟然全部消耗在廣東戰事上。前線那些將軍們不知道中央的苦楚,一有什么缺失就一個勁兒向上面催要。大家都知道大總統平定廣東心切,所以中間都不敢拖延遲緩,前線要什么上面就給什么?!睆堃畸嬂^續說道。 “這果然是一個問題?!痹绖P沉沉的嘆息了一聲。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大半年來前線將軍們索要的物資軍費,有的合情合理,有的模棱兩可,其中是否渾水摸魚也未可知。尤其是第二鎮和第三鎮……唉……”說到這里,張一麐覺得自己有些太婆媽了,于是中途腰斬了自己的后半段話。 “說?!痹绖P追問道。 “段總長和馮老將軍兩個人的矛盾似乎越來越深了。但凡第二鎮索要的物資,第三鎮不管需要與否,都要爭奪同樣的規格。反之亦然。如今曹司令的南征軍失利,正面戰場上只剩下第二鎮和第三鎮作戰,這讓段、馮兩位大人更是cao心不少呀?!睆堃畸嬚Z重心長的說道。 袁世凱明白張一麐所謂“cao心不少”的意思,他臉色更加不好看,北洋這個班子還沒把中央政府坐穩就開始鬧矛盾,這比在廣東打敗仗更為可怕。他不能讓這種裂痕越擴越大,北洋派只有團結一致才能謀取最大利益,一旦分裂那就意味著消亡的日子不遠了。 “明天發電報讓芝泉和華甫來北邊,我要跟他們好好談一談?!彼麛嗟姆愿赖?。 “大總統,其實我的意思是廣東的戰事……”張一麐想要把話題扯回自己的本意上來。 “廣東的戰事我自有分寸,你不懂軍國大事,這方面不要插嘴?!痹绖P心情很煩,他現在最反感的就是別人對廣東戰事的評足論手。 “是,是?!睆堃畸媷@了一口氣,連連的承應下來。 他無可奈何,大總統習慣獨斷,連王士珍都勸說不動,自己又能怎么樣?他有一種強烈失望的感觸,如果廣東戰事再不能取得進展,北洋派的前景勢必讓人堪憂。不過造成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擺在大總統面前明明還有選擇的余地。 卷三:南北對決 第329章,岑春渲的能力 廣州都督府參謀總部在最近三天又增加了一成的人手,按照事先的計劃,后天下午革命粵軍第二師即可抵達漳浦與許崇智會合。如今對于參謀總部來說,工作量再次增加了一倍,原本還算寬敞的參謀總部大廳,竟然讓人感到擁擠了起來。 何福光從總參謀長調任第二師師長,參謀總部的坐鎮只剩下吳紹霆一個人。 吳紹霆下意識的讓鄧鏗加入參謀工作,協調整個廣東作戰的指令。黃埔軍??梢耘囵B中下級指揮官,而高級指揮官只能靠自己手把手的帶出來。 這幾日,粵北江西軍的戰事再次陷入膠著,江西兩個混成旅全員進入廣東,傅良佐和唐天喜為了扳回劣勢,把手里的部隊都投在了南雄戰場上?;涇娏鶄€團的兵力未能殲滅包圍南雄的江西軍,以至于包圍圈松動,再次化整為零的與江西軍對戰。 江西軍雖然等到了援軍,在軍心和士氣上有所恢復,可是兵鋒已挫,在正面戰場上再也找不回任何優勢。 對于吳紹霆來說,打成平手就算勝利,以區區一省之力對抗整個北洋集團,在數倍敵人的面前保持平局,這已經算是重重的打了北洋軍一個耳光。 當然,打消耗戰的本錢廣東絕對沒有北洋政府多。吳紹霆之所以耗得起,是因為粵軍是在本土作戰,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環境優勢。而袁世凱之所以耗不起,則是南方各省在這場戰爭中的立場變化,以及國內國外輿論不信任的壓力。 在二次革命爆發之前,全中國各省的都督都認為北洋政府是合法政府,北洋軍的實力是銳不可當,所以必須在時勢所趨之下,名義上歸附中央政府的旗下。尤其是在江西、江蘇等革命黨武裝反抗失敗之后,這種威懾力更加明顯。 可二次革命發展到今天,廣東打了一場出人意料的戰爭,把周邊四個省的敵軍全部拒之門外,到現在北洋軍打進廣東腹地最深的記錄不過是樂昌縣。 這給了南方各省一個暗示和一個信號,吳紹霆在廣東能夠成功反抗中央政府,表面雖然破壞了國家統一的局面,但不可否認也代表各省都督的潛意識想法。每個都督都有兵有槍又有地盤,他們完全可以占山為王,何必還要與毫不相干的中央政府趨炎附勢? 廣東的戰爭拖得越久,這種念頭越是落地生根。 盡管南方各省的都督到現在依然按兵不動,是因為他們更期待吳紹霆在廣東跟北洋軍打得兩敗俱傷,一旦北洋軍傷及元氣,對各省來說更是有機可乘。 南方各省的立場動搖,直接影響到了北洋政府在國際的地位。五大銀行團可不希望自己的投資打水漂,如果北洋政府在中國失去威信,不但不能如約償還債務,與北洋政府既定的利益合同也會受到影響。 到時候各個債權國會重新審視袁世凱的能力,各國財閥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甚至可能會終止善后大借款的尾款支付,這對于北洋政府來說就是致命的打擊。 這就是吳紹霆可以拖,而袁世凱不能拖的原因。崩盤未必是一促即成,它能像多米諾骨牌那樣一步一步的倒塌,最終滿盤皆輸。 鄧鏗走到吳紹霆設在參謀總部的單獨辦公室,把漳州的情況做了匯報。 “打了有五天的時間,許司令的部隊損失不小?!彼麌@了一口氣說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第二師差不多都過省境了,馬上就跟漳浦方面會合,好歹是一個盼頭?!眳墙B霆平靜的說道。 “都督,我有些擔心,就算第二師支援漳浦,以李厚基手里的兵力,只怕漳浦還是撐不了多久呀?!编囩H擔憂的說道。 “能撐多久是多久。漳浦守不住就退回廣東,咱們后方還是有很多撤退的余地。熬過一月份,真正撐不住的就不會是咱們了?!眳墙B霆胸有成竹的說道,嘴角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戰事拖到二月份只怕差不多就該結束了。 鄧鏗暗暗嘆了一口氣,他沒有吳紹霆那么有預見性,所有事情都要眼見為實才能確定。不過他心里還是很希望吳紹霆預料的不錯,廣東的戰事已經持續太久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有不利,越早結束越安穩。 這時,一個侍從官走到了門口,在敞開的辦公室木門上敲了敲。 鄧鏗回過頭問了道:“什么事?” 侍從官道:“岑大人正在西廳等候,說有一些急事要見都督?!?/br> 吳紹霆有些奇怪,岑春渲自從上任以來,今天還是第一次到都督府來找自己。他以為岑春渲直到今天還應該在家里應酬昔日故交,或者熟悉一下廣州的新環境。今天岑春渲突然說有急事來找自己,真一些讓人意外。 他沒有多問什么,馬上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參謀總部在何福光的治理下已經有一套運作方式,即便沒了總參謀長也不需要自己二十四小時盯著。 “馬上去西廳?!彼f道。 西廳是行政大廳大門口的一處過渡廊廳,專門提供臨時會客所用。 吳紹霆來到這里時,老遠就聽到了一些談話的聲音,只見岑春渲穿著一身新訂制的冬裝,拄著一根手杖站在西廳中央,陪伴在他周圍的有一些商務部的官員。剛剛走近時,他忽然看到一個十分嬌小熟悉的身影,正像模像樣的站在幾個官員身后,此人竟是許久未見的張小雅。 張小雅穿著一套黑色的小西服,領口扎著一朵白色的領花,紅色的封腰承托著她挺拔的胸脯,白皙透紅的小臉顯得十分興奮。她的小西服還是燕尾,儼然是一副女扮男裝的派頭,雖然個子有些矮小,在幾位官員之中不算出眾,可是卻有一種中性的美感讓人一眼難忘。 吳紹霆忍不住感嘆了起來,正所謂女大十八變,他還記得自己認識張小雅時,對方僅僅是一個幼稚的小丫頭,就算去年過節去張家吃飯那次,也沒發現張小雅有多大的變化。但是今天看來,昔日的小丫頭真的出落成一位翩翩美少女了。 他帶著幾個隨從穿過走廊,走上西廳的臺階。 西廳的眾人見了都督出現,紛紛迎上前來問好。岑春渲笑呵呵的向吳紹霆頷首示意。 “云公有要事見紹霆?”吳紹霆向眾人還禮之后,直截切入了正題。他沒有下意識的向張小雅打招呼,只是對她微笑示意了一下。 “老頭子到廣州也有一段時日了,軍政府這邊幾乎是第一天報道,說來慚愧至極。今日來找吳都督的要緊事也頗為尷尬,奉公的第一天就要向吳都督要錢,怎么說都有些不合情不合理呢?!贬轰趾皖亹偵恼f道,他說完,向身后招了招手。 一個年輕的商務部官員連連走上前,將手里的一份文件遞到了岑春渲手里。 岑春渲接過了文件,又轉身遞給了吳紹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