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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長的、等待蔣修思回答的時間里,他自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個長長的夢,夢里的蔣修思給了一個怪異又籠統的答案:混沌之境。 第11章 借鏡湖美麗如初,月色輕輕地覆蓋在上面。 水際,蔣修思神思回籠,復又重得清明,看向一旁的林棲。他睡著了,闔著眼睛,眉心微微皺起,像是一幅被什么困住了的樣子。 在夢里,他仿佛也陷入了某種思索之中。 他那探究的神情,使得蔣修思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心間一閃而逝了,小小的光,難以察覺地一顫,繼而藏進誰也找不到的褶皺里。 宛如一個昭示:他們曾同樣地沉入到那種思緒里。 但蔣修思幾度思量都沒能捕捉到那東西,便將其拋諸腦后,抬手一揮。一只小海螺緩緩飛出,又將沉睡的林棲納入其中,最后落到他掌心里。 他們再回到天淵峰上的竹屋內。 林棲蘇醒之時正是次日清晨,他是被一陣談話聲吵醒的。 一名弟子語氣凝重,向蔣修思稟告著什么消息。林棲模模糊糊地聽了一陣,似乎是說遠處某個村子上怪事頻發,村民苦不堪言,向天淵宗求助,此前已經有弟子前往調查,如今無果而返,只得請師尊指點迷津。 剛開始林棲還沒察覺到異狀,聽著聽著突然徹底清醒過來,心下驚疑不定。怎么又做這個夢了! 他煩躁地吼叫了一聲。 忽然之間,有什么力量牽引著他從小海螺里出去了,他一點點變大,落到地面。 而海螺外的弟子面露尷尬之色,以一種古怪的眼神偷覷著他。林棲心想,這人的反應還挺真實,可不就是個夢嗎?他不想再跟上次一樣老老實實地把夢做完了,他要把夢境打破。 “你——” 可他剛說出一個字,就感受到身后的目光,那目光真實得讓他再不能夠把心中的句子說完。他扭過頭去。 蔣修思仍是那個美如冠玉的師尊,眉心微蹙,看著他。 林棲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在瞥見蔣修思的剎那之間,他心里確信起一件事:這真的不是夢。 一股極度劇烈的麻意猛然從腳跟直竄上頭頂,他閉緊了雙唇,眼神復雜地看著蔣修思,覺得這既荒唐又驚悚,甚至有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到所謂的“現實”中走了一遭,又回到本來的地方。 “怎么了?”他聽見蔣修思這樣問他。 艱難地,充滿恐懼地,他回答說:“請師尊恕罪,弟子方才做了噩夢,一時間行為無狀了?!?/br> “無妨?!笔Y修思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側,讓弟子繼續說。 那弟子是林棲沒見過的,態度極為恭敬,該是側峰弟子,憂心忡忡道:“四夜村如今人心惶惶?!?/br> 修士多淡薄,執著于求道,并不留戀紅塵,也不問世事。這位卻明顯表現出對世人的同情,有些使林棲驚訝。 轉念一想,他又明白為何這人來找蔣修思了。各峰峰主散漫無拘,醉心于修道,不見得會理會這種事,而整個天淵宗上,蔣修思卻是出了名的悲憫,而且他從不掩飾自己身上的“人情味兒”。 也不知道這書的作者如何來解釋這個人物,蔣修思無疑是在修道之途上走得極遠的人,但他就是保留了那一份作為“人”的悲喜,幾乎顛覆了林棲對修士的認知。 蔣修思的解決辦法也聽上去那么不符合身份。他要親自前往四夜村。 那弟子還未露出任何驚訝之色,林棲卻慌了神。不行,他不能跟主角分開,獨自留在這地方,對他一定百害而無一利。 “師尊,弟子愿一同前往?!彼Φ?。 蔣修思看向他。 林棲道:“上次歷練中途受阻,弟子想要將這次作為歷練?!?/br> 蔣修思沒說別的,只先將個中利害關系說與他聽:“小也,情況尚未明了,或許四夜村正危機四伏??峙聦δ愣?,這不是恰當的歷練機會?!?/br> 林棲頓時猶豫起來,萬一這是個極危險的差事,他不能全身而退怎么辦?蔣修思肯定有主角光環,他可不見得能被那光順帶著照到。 眼見著自己又陷入這種左右為難的局面,林棲不禁惱恨起來,他為什么要穿進這垃圾小說里??!他仿佛毫無自己的存在意義,唯一思考的東西只有如何活下去,好沒意思,好他媽可笑啊。 “小也,”蔣修思輕聲喚他,帶著些勸告的口吻,叫林棲的心陡地一跳。 他怕自己自暴自棄地發泄出來,讓局面無法挽回,趕緊逼迫自己做出了選擇,打斷蔣修思的話:“可是師尊,我會擔心你?!?/br> 蔣修思微怔,完全沒料到他說這樣的話。 林棲硬著頭皮,迎上蔣修思的目光:“師尊,讓我跟你一起去?!?/br> 蔣修思凝視著他,好一會兒才應了聲好。 那種目光看得林棲實在是難受。他打動了蔣修思,可只是通過表演。而他在這里的身份卻又不是演員。 定下之后,蔣修思稍作打點便帶著林棲出行。四葉村在數千里之外,路途遙遠,但蔣修思仍讓他自己驅使玉笛,算是歷練。 一路上兩人并沒怎么交談,蔣修思不知在思考什么,始終沉默寡言,甚至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林棲有幾次想開口跟他說點什么都硬生生忍了下來。但他們一人御劍,一人乘玉笛法器,法力相差極大,蔣修思倒留心著與他保持半步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