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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宛走得有些吃力,將擋住了她視線的法棍挪到了懷里的另一邊,視線因此沒有了遮擋,她看見了坐在茶餐廳落地玻璃窗邊的男人。 一身黑色的長風衣,寬肩直背長腿,氣質斐然。距離太遠以至于她看不清他的長相和表情,但她知道那是誰。 宛宛雙腿僵直,頓在原地,抱著法棍的手慢慢收緊。在他看向她的時候,她猛地扭頭,轉身逃跑。 常深嚯地站起來,椅子被他扯得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他往外跑,沖出茶餐廳,邁進雪地里,朝著前面那個跑得跌跌撞撞的小身影追去。 他怕極了,怕極了她又消失不見。 宛宛心慌意亂,腳下邁得不大的步伐亂成了麻花。怎么會在這里見到他呢? 不能不能!不能讓他看見自己。腦子想都沒想直接驅使她逃開這里。 宛宛跑得又急又慌,踩著雪一不留神滑了下去,抱著的法棍滾在地上,拎著的藥散落一地,就連她的草莓小蛋糕也摔歪了,混進了臟兮兮的泥土。 常深追出來看見,心都揪起來了,像被一只手捏得扭曲變形。但跑得飛快的雙腿卻在離她幾十米的地方慢下來,雙腳沉重,邁不開步子。 宛宛掙扎著爬起來,摔落一地的東西顧不上,她只想離開身后男人灼熱的視線。但她剛一站起來又摔了下去,趴在臟污的雪地上,狼狽不堪。 常深終于走到了她面前,慢慢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仿佛眼前這一切就是一場夢,下一瞬面前的乖女孩就會像無數次夢境一樣消失在他眼前。 但她不給他看,拼了命地埋頭,將巴掌大的一張臉躲進寬大的棉服里。 常深喉結微動,話一出口,像是被什么梗住,沙啞難聽:“宛宛……” 她的腦袋埋得更深了。 常深眼眶霎時通紅,手忙腳亂地從棉服里面將她的臉捧起來,直直地看進她的眼里。 那一瞬,常深的心開始以春日柳條抽枝的速度復活,面前是他日思夜想,每時每分都讓他受煎熬的一張臉。 他不會認錯,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子都不會認錯。 常深一寸一寸執拗地撫摸著她的臉,終于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整個人用力收攏進懷里。 “乖寶貝,是哥哥的乖寶貝,宛宛?宛宛……”常深大手掌著她的腦袋,臉頰蹭著她的發她的額,一遍又一遍,吻著她的額,她的臉。 宛宛被他用力抱得喘不過氣來,越是掙扎他越是抱得緊,就像是要將她整個人融入他的骨血。 他嘴里喃喃,像在跟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魔怔了一般。 “別動,別動,是哥哥。寶貝,是哥哥?!?/br> “乖乖,跑哪里去了?哥哥怎么找都找不到?!?/br>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后都不要離開哥哥了好嗎?” “是哥哥的錯,是哥哥把你弄丟的?!?/br> “哥哥難受得快死了,知道嗎寶貝……” 宛宛僵在他懷里,忽感臉頰上一陣濕潤溫暖,常深抱著她,不動了。但他呼吸斷續斷續,胸腔起伏,后來越來越多的濕潤觸感攀上她的臉頰,燙得她的肌膚快要融化。 他哭了? 獨山湖別墅,常深已經很久沒回過這里。自從宛宛不見之后,他便從這里搬出來了。這里是他和宛宛的愛巢,沒有宛宛,他一個人住在這里會發瘋。 他不住,但蕭媽還在,蕭媽每天按時打掃,叁年沒有一天懈怠。就連花園溫室里的花兒都還是宛宛離開時的樣子,被她照料得越開越好了。 汽車駛進別墅的時候蕭媽正在溫室里給花施肥,一看見是常深的車,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迎出來。 蕭媽不知道常深回來做什么,那么久沒見,再面對這位位高權重的先生多少已經有點懼意和忐忑。 但她沒想到的是,常深叁年來第一次回到這里并不是只他一個人。 常深從后座下來后,沒急著往別墅走,反而轉過身俯下頭從車后座小心翼翼抱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看身形像個年輕的女孩子。 女孩順從地攀著他的肩膀,身上穿著被融雪浸濕的棉服,臟兮兮的,一頭微黃的長發從常深的胳膊上垂下來,有些枯燥。 她將腦袋埋進常深的懷里,臉也藏住,沉默不語。 蕭媽rou眼可見地僵了一下。 叁年了,難道先生也變了嗎?獨山湖別墅到底也是他當初和小姐一起共同生活的地方,怎么能隨隨便便帶其他女人回來? 但當她看見常深懷里那個女孩的側臉時,驚得發不出聲,渾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那是,那是……那是小姐!是宛宛! “先生!”蕭媽腿軟了,仿佛見到了鬼,驚慌失措。 常深只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蕭媽立即將所以的失態都壓抑住,眼睜睜看著常深如抱著世間最易碎的珍寶一樣抱著懷里的女孩從她身邊經過,進了別墅。 常深小心翼翼的,抱著她甚至不敢太過用力。他的宛宛瘦了好多,即使穿著厚厚的棉服,抱在懷里依舊輕飄飄的。 他將宛宛輕輕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客廳沒有開暖氣,宛宛被他放在沙發上便一直縮著脖子。 蕭媽猶如在夢游,呆愣愣地進來,看見客廳坐著的怕冷的小姑娘,又匆忙回過神去開暖氣。 常深在宛宛面前蹲下,和她平視,細細地觀察她的臉。 她不想讓他看,腦袋一直低垂,從回來到現在,她一聲不吭。 常深卻想她想得已經發了瘋,怎么看她都看不夠。 他的寶貝變了很多,以前白白嫩嫩的臉蛋現在兩頰的rou都凹了下去,臉色蠟黃,一雙原來又大又圓的眼睛無神空洞。碎發落了一縷在額上,遮蓋了額上那一道疤痕。 常深早就注意到了,心疼得伸手想去觸碰,面前的女孩卻縮了肩膀,往沙發里躲,一副防備的姿態。 常深心揪得厲害:“宛宛?” “讓哥哥看看好嗎?”他盡量放輕語氣,放低姿態,幾乎帶了誘哄的意味,以免驚擾到他的寶貝。 他不知道她消失的這叁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他的寶貝經歷了什么,為什么不肯回來? 他只知道看著面前他從小寵到大的乖女孩一副瘦小沉默的樣子,快要心痛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