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出北平慷慨赴國難,過揾嶺再起風
郭煜和慕容虎的口中之人,正是慕容皓初來虎威營時,拿下的浪蕩子弟張浦。 當時慕容皓只是讓人把他關了起來,因為百事纏身,實在懶得去應付他。就隨便找了個小黑屋,直接扔了進去,門一鎖,大家就去各忙各的了。 直到忙的差不多了。慕容皓才想起來還有這號人物。便差人去看看他的情況。 慕容虎自告奮勇的去了。一打開黑屋子,里面的惡臭如排山倒海一般撲了過來。慕容虎差點被熏暈過去。只見屋里一個黑影嗖的一聲撲了過來。旁邊兵丁趕忙擋住,拿槍打倒在地。慕容虎定眼一瞧,差點沒被嚇死。這哪里是人?。??衣服上全是糞便贓物,臉上黑不溜秋的,身體骨瘦如柴。兩個眼珠子似要掉出來一樣。要不是身上依稀可辨的文士衣袍,還以為是個荒野野人呢。 慕容虎一邊嫌棄的扇了扇面前的氣味,一邊用配劍挑開這個人臉上亂糟糟的頭發,又仔細瞧了瞧,恨恨的啐了一口“呸!讓你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看,來報應了吧!” 張浦嘴里吱呀亂叫,也不知說的是什么。慕容虎暗道不好,莫非這人傻了? 殿下先前已經說了,這個人身份有點特殊,暫時還不能殺。若是傻在這,只怕也不好和殿下交代。慕容虎趕忙吩咐士兵給他干凈的水和食物。他那個地方已經住不了人了,慕容虎也懶得打掃,直接讓人一把火燒了。 慕容皓等人后來才知道,張浦這個人被關了起來的時候,罵不絕口。逮誰罵誰,監管他的兵丁們實在受不了了。索性把他屋子里所有東西都拿走,窗戶都釘死了。每天開個小洞往里面扔食物。這么做的結果就是,他想方便都沒辦法方便。吃喝拉撒只好都在這個小屋子里解決。這樣的一種環境,任何人,待個三天就該瘋了。 他呆了六天。 所以他被洗洗刷刷的時候,一直傻呆著,喊他他也不應,身上惡臭無比,臟的地方得拿大刷子才能刷干凈。兵丁們心說好家伙,咱們是來受罪的。 給他洗完收拾完了,有士兵拿過干凈的水和食物。剛送到嘴邊,張浦眼睛就瞪得和銅鈴一樣,一邊呀呀亂叫,一邊打翻了木盤。又使出王八拳打向身邊的兵丁們?;蠲撁撘粋€瘋子! 這可把周圍人惹火了,你本來就是個罪人,還敢這么橫?這些個兵丁可不會和他客氣,有好幾個甚至以前還被張浦欺負過。二話不說,沖上來就打。等打累了,張浦又開始怪叫。士兵們無奈,只好去請慕容虎。慕容虎心說殿下也沒個具體指示,那行吧。那就只能去請示殿下了。路上趕巧遇到了郭煜,又把這些草草說了一遍,郭煜也來了興趣,說好吧,我與你同去,看殿下怎么處理這個罪人。 慕容皓聽完皺起了眉毛,這個人還真不好處理。首先他是昌黎張家的人,張家和慕容家關系不錯。若是張家的未來繼承人在這里出了什么事情,張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自己倒不怕什么,但若是波及到這些自己辛辛苦苦打理起來的基業,那可就太虧了。畢竟自己現在還沒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扳倒張家這個龐然大物。 慕容皓手指輕點案面。良久,說道“你們去把張浦關到后面去,找個隱蔽點的。多派人守衛,好生看管!記住,千萬不要讓他跑了!還有,如果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去那里!” “諾!”慕容虎和郭煜對視了一眼,躬身回道。 “對了,順便去吧梁先生請來,我有要事與之商議?!?/br> “諾!” 時值正午,慕容皓點齊諸將,又單指一隊兵馬,保護梁桂,蓊芪,以及被綁在一個密封的馬車里的張浦。整頓一切應用之物,又把糧餉軍械,出軍帳篷,行軍必備之物都裝好了車。慕容皓登上校場臺,放眼望去,臺下一千士卒整裝待命。齊刷刷的看向慕容皓。兩旁親信將領羽翼般的排開,武耀,狄無傷,郭煜,董良嗣,劉仕閔,劉仕闥,梁桂,蓊芪還有許多在訓練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都在接受慕容皓目光的檢閱。 “全軍聽令!”慕容皓十分滿意,大吼道,“開拔!目標,北平!” 身邊將領轟然領命,隨后下臺指揮各部。命令一層一層的發了下去,各部安靜的等侯差遣,依次走出了軍營,向北平走去。很快,大營就變成了一座空營。 古代軍隊出征,有天子親征與命將出征之不同,二者禮數規格也有不同。慕容皓這次就屬于命將出征。軍隊出征前有許多祭祀活動,主要是祭天、祭地、告廟和祭軍神。出征前祭天叫類祭,在郊外以柴燔燎牲、幣等,把即將征伐之事報告上天,表示恭行天罰,以上天的名義去懲罰敵人。古代干支紀日有剛日、柔日之分,甲、丙、戊、庚、壬為剛日,剛日屬陽,外事須用剛日。類祭即在剛日舉行。 祭祀禮畢,出征的軍隊有誓師典禮,一般是將出征的目的與意義告知將士,揭露敵人的罪惡,強調紀律與作風,也就是一次戰前動員和教育?!渡袝匪d,有《甘誓》、《湯誓》、《牧誓》等,都是上古著名的誓師之辭。如果是命將出征,天子要在太廟召見大將軍及全軍將校,授之以節鉞(后代常授刀劍)。君王拿著斧鉞的端首,把柄交給大將,表示將節制軍隊的全權授予他。 慕容皓作為皇子的身份出征,又是皇帝親命。意義自然與普通將領出征不一樣。慕容高也有意擴大影響,讓世人知道,自己對薊縣的重視,對征戰在外的將士們的重視。許多士大夫百姓都得了消息,早早的擠在城門口。有的打算一睹皇家的氣場,有的則是不懷好意,有的更是心懷他事 “周兄,聽說了嗎?這次出征的,是北營啊?!?/br> “亥!現在聽說改成,什么什么,什么虎威營了。改個名字,就能上天啦?” “就是,陛下是不是糊涂了?讓一群小孩子上戰場,真是胡鬧!” ”陛下還說必不會放棄征戰將士,我看啊,就是個笑話!哪有救人就派這點人的,這不送死嘛!“ “噓小點聲,有軍隊來了?!?/br> 遠處有一支身著華麗鎧甲的軍隊小跑著過來了。一邊驅散城門口的百姓,清掃道路,一邊站好在道路兩邊,準備迎接三皇子殿下。 慕容皓在城外整頓好身上的甲胄,便帶領一千士兵徐徐入城。 剛一進城門,百姓們,世家子弟們,就已經有一大半都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嘈雜譏諷聲流竄在各個角落里。 “這哪里是去救人,這是去送死啊?!?/br> “莫非我燕趙之地無人了嗎?要靠這幫子娃子去打仗!” “這小身板扛個兵器都費勁,怎么殺敵!” “我看啊,這就是小皇子近水樓臺,去戰場上鍍個金的?!?/br> “就是,就是” 非議聲,嘲笑聲,懷疑聲,如同洪水猛獸,沖擊著將士們的心理。許多將士臉都有點紅,有不服,有屈辱,有被質疑的委屈。但長時間的軍紀訓練,支撐著他們不被擊垮。咬著牙往前走,這些話,就當是放屁了。 見這些人一言不發,有些人更過分了,甚至已經說出了一些挑釁的嘲諷話。 慕容皓心里也很難受。梁桂看在眼里,暗暗加快馬速,追上慕容皓“殿下,您看?要不要把之前您讓我寫的東西拿出來?” 慕容皓點了點頭,小聲說道“讓將士們把那些東西舉起來吧?!?/br> 梁桂輕輕點頭,放慢速度,退到隊列里,暗暗打手勢。 后面四個親兵急忙點頭,把手上收起來的旗桿立了起來。兩塊白布迎風飄揚。旗桿很高,要兩人同時舉著,才能讓其不倒。兩面旗面上各用黑墨寫著四行大字!就這一舉動,立刻把百姓們的眼光吸引過去了。有識字的先生,看著第一面大旗上的字,慢慢讀了出來 少小赴沙場,初稚未長成。敵笑家無長,我笑敵寡聞。 又急急去看第二面旗,兩面旗幟一前一后,好像是連起來的 燕趙烈士盡,我輩當楷模??犊皣y,愿做他鄉墳?。ǜ木幾匀龂苤病栋遵R篇》) 兩面白素大旗如同兩記隱形的耳光,啪啪的打在先前冷嘲熱諷的人的臉上。好些人都識時務的閉上了嘴。是啊,人家孩子都敢為了國家上戰場,自己身強力壯,不思報國,卻還在此嘲笑他們。好些個站在人群里的壯漢,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周圍嘲笑聲逐漸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敬佩的目光。 慕容皓很得意,這首《白馬篇》是自己臨時抄襲的。根據現在自己的情況改了一點。當日,喚來梁桂后,慕容皓就想到了會有人找麻煩。于是大筆一揮,寫出這首短詩。拿給梁桂看,梁桂搖頭晃腦讀了好幾遍,連連稱奇。得知是慕容皓自己寫的時候,更是大禮參拜,口稱拜服!慕容皓臉皮也厚。反正這個世界沒有曹植了,那在下就笑納了。遂讓梁桂細心書寫了兩道旗面,以備不時之需。 “好!好一個慷慨赴國難!”秦彪穿著朝服,帶領接引的隊伍站在宮門口,看見遠處的兩面大旗,不由得贊嘆道,“殿下真是有大將之風!” “哼!”太子慕容滬正好路過,看了眼人群里的慕容皓,心里又酸又嫉妒。但身邊有其他人在場,不好發作。只好別過臉去,換了條路走上御階。 慕容皓在皇城外的校場整頓好兵馬,只帶親信武將數人。進宮面見慕容高。 秦彪在宮門處接著慕容皓一行人,秦彪掏出圣旨,喝令慕容皓一行人跪接圣旨。便大聲宣道“詔!北營校尉慕容皓,晉封為討寇將軍!” “末將領詔!”慕容皓單膝跪地,雙手恭敬的接過了圣旨。 “殿下請!”秦彪閃過身去,拱手躬身。 “多謝大將軍!” 慕容皓接過第一道圣旨,起身快步向前走去。來到御階前,由丞相尹茂接著,宣讀第二封圣旨 “詔!討寇將軍慕容皓,領本部軍馬,支援薊縣!” “末將領詔!”慕容皓再接過第二封圣旨。起身后,也是向著尹茂深深一禮。 尹茂同樣閃過身去,拱手躬身“殿下小心臺階,還是要多多注意腳下啊。陛下可是等候多時了?!?/br> 慕容皓急忙回道“多謝丞相提醒!” 接受完了文武二詔,慕容皓在慕容高的帶領下親自主持祭天儀式。慕容高這次有點歉意“三郎啊,你從無領軍的經驗,孤狠心讓你出征,你可莫要怪父皇。此次出征,可還有什么未盡之需求???” “回父皇,此乃為人臣子分內之事。兒臣此次必定救回平西侯!擊退虞軍!”慕容皓表面恭順,實則心里大罵,這時候裝什么好人?讓我去送死還那么多話。 “嗯?!蹦饺莞唿c了點頭。朗聲喝到,“來啊,起駕太廟!” 隆隆鼓聲,大隊人馬起行。在太廟,慕容高授與慕容皓節鉞。慕容皓拿著斧鉞的端首,把柄交給慕容皓,表示出征之后,由他統帥全軍。一切都忙完了,儀式也都搞完了。慕容皓辭別眾文武,出了宮門,又去丞相那里領了五百民夫做后勤軍隊。便點起這一千五百人,離開了北平。 軍隊走出城沒多遠,突然有士兵來報”稟將軍,前面小亭處有一貴人,讓我帶話給將軍,讓將軍前去說話?!?/br> ”哦?“慕容皓勒住坐騎,”是何人?你怎知道是貴人?“ ”將軍,“那兵丁嘿嘿一笑,”看那排場就知道了。家丁仆人成群,還有幾頂豪華的馬車,定是貴人啊?!?/br> ”哈哈,那倒有趣了?!澳饺蒺﹣砹伺d趣,馬鞭一指,”頭前帶路?!?/br> ”諾!“ 走至小亭處,慕容皓翹首觀瞧,遠處亭子里有一道屏風,擋住了視線。旁邊有一名仆人樣是人兒上前接著,恭敬問道”來者可是討寇將軍?“ 慕容皓翻身下馬,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是哪路貴人?“ ”將軍請?!捌腿瞬⒉焕聿撬膯栴},只是一閃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奇怪。慕容皓倒也不怕這理由貓膩,身后一千多人呢。便大步走向亭子里。 ”敢問哪路貴人想要見在下?“慕容皓見四處無人,朗聲問道。 ”三郎,好久不見了?!氨亲永锔Z進一股子清香,一個人影轉屏風走了出來。走路如同風打荷葉。一臉笑盈盈的看著慕容皓。 ”皇姐?“慕容皓瞪大了眼睛。 ”怎么,才幾天,就不認識自家jiejie了?“慕容青嘴里發出嘖嘖聲,一臉嫌棄的看著慕容皓。 ”嘿嘿,哪能???就是忘了天下所有人,也不敢忘了皇姐!“ ”油嘴滑舌!“慕容青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他多做糾纏,轉身拿出一個包袱。塞到了慕容皓手里,關切說道,”jiejie知道你要去打仗了。jiejie在宮里沒什么話語權,也說服不了父皇。只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這里有jiejie親自給你縫的衣裳,薊縣還不知是個什么天氣,你要注意保暖。還有些散碎金銀,莫要苦了自己。還有“說著說著,慕容青眼眶竟微微泛紅,話也說不下去了,急忙掩面別過頭去。 慕容皓心中百感交集。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到現在為止,只有慕容青待自己如同親人??上?/br> 慕容皓看四周仆人離得都很遠,而且都是背對著這里。想到此次自己還不一定能不能活著回來,咬了咬牙,大膽的上前一步,一把將慕容青摟在懷里。 慕容青被嚇了一跳,急忙掙扎”三郎你干嘛???松開!讓人看到成何體統?“ 慕容皓緊緊抱住懷里的小人兒,溫柔的說道”放心吧皇姐,此次我不僅不會死,還會大勝而歸。等我,等我有能力了,等到縱使是父皇,也要顧忌我三分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家!“ 慕容青呆住了,也不掙扎了。慕容皓摟了一會兒,怕時間太久被別人所察覺,便松開了手。拿起包袱,躬身一禮。倒退著,出了小亭。只留下慕容青一人,呆呆的佇立在原地 慕容皓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有一支使團隊伍,走進了北平城。 行軍至揾嶺,先頭軍隊停了下來。慕容皓剛想差人前去詢問,只聽得前面一聲暴喝傳來 ”呔!來的軍隊,哪個是頭領?速速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