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長公主府
惠嫻長公主宴請,今日一早,長公主府外的胡同就陸續有馬車來到,在趙鈺染趕來時已經排成長龍。 身為儲君自是有特權。 她馬車剛到胡同口,就被人引著從讓出來的路直往公主府,來到影壁就見到她姑母笑吟吟站在跟前。 “姑母?!彼埋R車,眼里都是笑。 “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也不怕被人瞧見,丟了威嚴?!被輯股焓滞辛怂幌?,生怕她摔著的樣子。 趙鈺染抿唇笑,陳穆清此時上前抱拳給她和宋銘錚見禮。 她笑容不變,朝他喊了聲表哥。陳穆清眼神幽怨盯著她。 她的那個笑,明顯客套。 宋銘錚故意就邁前一步,把她身影擋了個大半。 惠嫻側頭就見兒子面上顯出失落,心里不由得嘆氣一聲。 怎么養了這么個傻子。 不過轉念一想,覺得兒子對太子有感情是好的,哪怕這起在兄弟情。 她當自己什么也沒察覺,一手去握趙鈺染手腕,把她往里引:“你都多少年沒來公主府了,今日把你特意請來,是因為你表哥在,所以同意邀請不少世家的公子,要你幫忙鎮鎮場子。你也知道你表哥性子,說不到一塊去的人,他傲得根本不理會?!?/br> 陳穆清默默聽著,跟著后頭,心想究竟誰傲。 太子才是傲的那個,他一顆糖就把人得罪了。雖然男子不愛吃甜的,可有必要這樣看重嗎? 陳穆清心里是懊惱的。 趙鈺染那頭笑著跟姑母說話,根本沒有留意身后千愁百續的,跟姑母保證肯定能夠幫忙招待好。 長公主府是用好長時間沒來,但仍舊是記憶里的模樣。 惠嫻喜愛種植柳樹,院子四處都是綠柳,春夏來時是最好看的。柳條一層一層垂落,人從中穿行,面容身形若隱若現,眨眼看去,就如同行走在仙宮,有種朦朧神秘的美。 到了如今這個時節,柳樹基本都禿了,整個院子就變成另外一股清冷不似人間的地方,寂寥得很。 但比起綠柳滿園,她更喜歡這種冷淡的園子氣氛。 不知為何,她就不愛遮遮掩掩的地方,總感覺里頭藏著許多看不見的東西,讓人心情緊張生防備。就像被蛇咬過的人,路過草叢,都會害怕有蛇突然穿出來咬她一口。 可能是因為她從出生起,就身在各種暗算旋渦中,所以才不喜綠影成障。 走到園子時,趙鈺染就見到已經來了不少人家,還詫異發現今日男賓女賓其實沒有太過分明場地,就是隔了一排的柳樹。 柳樹的枝椏上都掛著垂地的薄紗,一轉身,掃一眼,就能看清兩邊。 惠嫻注意到她盯著那些薄紗看,笑道:“本來就是年輕人來玩兒,沒有那么多規矩。你姑父在的那個地方,可是有女子在街上就表白的,女人出門從來不用遮面,京城就是規矩太多?!?/br> 這話里還藏著感慨。 趙鈺染多少有些贊同。 越是富貴繁華的,對女子就越發苛刻。前朝還有女子當官呢。 但這些話她不能說,因為她也是其中一員,又是這個身份,說出來了,恐怕還得惹無畏的麻煩。 到了宴請的地方,趙鈺染自覺就往男賓那邊走,一晃眼看到個面熟的身影匆忙趕來,跟她姑母見禮。 她側頭,認出來人,眸光一閃,神色不清。 宋銘錚回頭,見到是蘇家的大姑娘和兩位婦人,抬手就橫在趙鈺染跟前:“殿下看那是什么?” 趙鈺染被他吸引注意力,順著看過去,發現什么也沒,當即明白過來。 “肅皇叔年紀輕輕,眼神不太好,那什么都沒有?!彼扌Σ坏?,居然轉移她的注意力。 宋銘錚把手往身后一背,很認真道:“是殿下看晚了,沒瞧見,是兩只鳥兒在打架。估計是一母一公,母的把公的啄得狼狽極了?!?/br> 他還比喻上了,趙鈺染要被他氣笑。 什么一公一母,啄得狼狽,是說她又亂吃飛醋拿話刺他。 嘖,宋銘錚果然還是宋銘錚,氣人的時候就是不讓你占一點便宜。 她索性不理他,直接就往前走。 谷天瑞老遠就見到她,快步過來,正好相遇。 谷天瑞神色正常地給她和宋銘錚見禮,然后很淡然朝女賓哪里一指,視線落在坐下樹下有些拘束的姑娘身上,跟她介紹:“殿下,那就是臣的未婚妻?!?/br> 趙鈺染再度偏頭,見到樹下的女子神色溫婉,就是有些拘束。 遂道:“沒有人陪她來嗎?” 谷天瑞沒能在她臉上找到別的情緒,說不失落是假的,面上的笑落下去不少,淡淡說:“臣的母親跟著來的,殿下放心吧?!?/br> 趙鈺染這才頷首,跟著他步入男賓那邊,身邊的宋銘錚在此時冷哼一聲,讓她莫名其妙抬頭看過去。 誰又踩肅王的尾巴了。 說是宴會,趙鈺染心里明白,這就是為自己辦的,又有姑母的托付,少不得拉著陳穆清出來給人介紹。 一直默不作聲的陳穆清到此刻才算露出點笑容,眉宇見愁色慢慢減少,很快就又從袖子里拿出個裝小機關的木人給她看。 趙鈺染對這個是真有興趣,看得津津有味,少年臉上的笑也變得越來越燦爛。 很快,有下人抬了長案一應的東西前來,還擺上筆墨紙硯。 趙鈺染想,這應該是要搞個詩會什么的。 果然,長公主那頭就站到兩邊都能看到臺階上,說玩個熱鬧的游戲,讓男女兩邊都抽簽組詞小隊,作詩畫畫賽一賽,并展示彩頭。 這樣的玩法少見,女賓那邊已經有人不好意思得滿面緋紅,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看向這邊的男賓。 男賓也嘩然,隨后大家都爽朗的笑。 在場定親的,沒定過親的都有,雖然這樣的事看起來有點出格,但趙鈺染知道姑母肯定是做好準備的。 果然一抽簽,大家就發現原本定親的兩家公子姑娘,就那么巧湊一塊。 惠嫻在臺上笑:“瞧瞧,這就叫緣分?!?/br> 大家心知肚明,還是哈哈哈地笑著附和。 就在笑聲中,趙鈺染就聽到一個自己還熟悉的名字。 “許蔚海許公子,到藍組?!?/br> 許蔚海?趙鈺染詫異,就見到真是自己認得的那個許蔚海往她這來,她恰好就是那個藍組。 她眨巴眨巴眼,倒是真巧了。 許蔚海收到邀請時也詫異的,但一想自己今年科考的名次,再打聽到同科不少人也收到邀請,就明白長公主的意思。 長公主這是變相在給太子招攬賢才吧。 正是這時,念抽簽結果的下人又道:“大理寺卿家的蘇大姑娘在紫組?!?/br> 趙鈺染眼角就一抽,她怎么忘記了,大家都傳蘇大姑娘是肅王妃,所以她姑母也索性把人拉一堆了。 一直忐忑許久的蘇大姑娘,雙眼霎時明亮,強壓著心里的高興,垂頭小步走到宋銘錚跟前福禮。 不想宋銘錚此時忽然高聲道:“長公主殿下,還請恕罪,我是個帶兵的粗人,并不懂得作詩畫畫。我就自罰給太子殿下研墨吧?!?/br> 場中嘩然,蹲著身的蘇大姑娘臉上頓時火辣辣的,仿佛是被人一把狠狠甩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