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誰才要補
月色朦朧,在地面灑了層霜一般。 趙鈺染咬牙切齒地踩著月光回到東宮。 遠離了穆王府的喧鬧,東宮安靜得如同是深山老林,讓她一時神色恍惚。 成喜打來水給她凈收,她杏眸一抬,就見到宋銘錚那厚臉皮的抵拳低笑,氣得她一砸水面。 銅盆內的水珠迸濺,幾滴就沾到她衣襟上。 宋銘錚笑著,眼眸內流光轉動,狡猾得似只狐貍,就那么走過去探手壓了她手一下。 “殿下怎么了,他們伺候不好?那臣來伺候?” 他緊挨著她,連宮人在旁也這樣放肆,叫她一張玉面緋紅,忙想要抽手,但是已經晚了。 他握著她的手,指尖一點點摩挲著她纖長細白的手指。 那樣一雙手,在這盆中,如同春水映梨花,叫他心動。 剛才在馬車內被她包裹的愉悅在他心頭回味,讓他眸光越發溫柔。趙鈺染余光掃到,心湖就跟這被兩人的手攪動的水面一樣,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宋銘錚到底是有分寸的,幫著她細細搓了幾下,就伸手去抓過布巾,給她擦干。 成喜見肅王的樣子,總覺得是在哄他們殿下。于是想到了他們殿下是不是在穆王那里受了氣,才叫肅王連威儀都不顧,光顧著哄他們殿下高興了。 他暗中讓其他宮人先下去了,等兩人都擦干凈手,詢問是否要送點吃食來:“二位殿下可有用膳?外頭亂糟糟的,恐怕也沒有吃好,奴婢吩咐膳房做一些再送來?” 趙鈺染確實沒有在穆王府用好,頷首讓他準備。 兩人這才坐下來,宋銘錚悠悠喝了口茶才開口問她:“你怎么跑去了,是穆王有什么異動?” “哪里有那么多的陰謀詭計。是看著先前他跟我坦白的份上,既然他真的無心,往日他去了封地,能治理好一方秩序,也是給朝廷出力了。我給他做個面子,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省得到時那些地方官聽著風言風語,敢糟踐皇家人?!?/br> 一句話可把宋銘錚逗笑了。 這分明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二皇子是她兄長,所以她能欺負,但外人欺負不得。欺負了,就是對他們皇家不敬。 “我看穆王也還算明白人,如今受了你的恩情,應當是不會再有什么行動了。陳閣老日日愁眉苦臉的,也無濟于事?!?/br> 趙鈺染很認同,捧著杯子抿了兩口茶,覺得還是家里的茶喝得舒服。 原來成親是那么麻煩的事情,從早鬧到晚,頭都鬧得一團暈。 宋銘錚見她疲憊的樣子,跟她說了一件讓她當即就打起精神的事來。 “江南米價被壓,是幾大商行所為,而這個商行中,有一個姓季的讓人覺得有可疑。很多事情是他提議的,而且他還是江南第二富商?!?/br> 第二富商。 說起商人,趙鈺染就想起杭州一事,免不得是對商人有了厭惡,冷聲道:“第二富商,那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了?他跟織造局一事有沒有牽連,是否是你一直幫著父皇在找的那家人?” 齊王的后裔。 在這世上,謀事都得有銀子,俗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如若齊王后裔真的還想要再謀這個天下,那么花費的銀子就不可小覷,養兵、兵器樣樣都是要銀子的。 如若是一切都這樣慎密的進行著,那么前世那一場突然的宮變,也就不突然了。 勾結朝臣,再暗中培植兵力,樣樣下來,顛覆她也可以說是順理成章。只是前世她并不清楚齊王后裔的存在,宋銘錚根本沒有提過一個字,所以當年他不離京,也是有這樣一層意思,而不是她所想的,是要把著朝政。 可惜兩人之前都太過強勢,總是鬧出不死不休的局面,彼此間連句交心的話都沒有。 趙鈺染感慨地嘆息,引得他看過來,誤以為是她過于擔憂,勸慰道:“陛下已經知道此事,錦衣衛會暗中跟進,我的人也到了江南,是神是鬼,肯定能揪出來?!?/br> 前世他一直被誤導往北邊找人,后來因為朝政分出的心神越來越少,最終跟她賭氣……導致最重要的一關沒能把好,讓他們得了利。 他悔了一生,也明白這些人的厲害,如今自然是越發小心翼翼。 兩人說道這里,成喜已經回來,就不約而同地打住這個話題。 御膳房送來了東宮常用的幾道菜,宋銘錚在,成喜還給他愛吃的。 這種就有炙烤的羊排。 趙鈺染不太喜rou食,這個天氣用羊rou,未免過于滋補,她更加不會碰的。 宋銘錚察覺到她落在那羊rou上的避之不及的眼神,朝她曖昧一笑道:“殿下不補補身子?” 她嘴角一扯,毒舌地回道:“肅皇叔年紀大,我就不跟你搶了?!?/br> 讓他直挑了眉。 ——他要補嗎?剛才誰就在馬上里差點哭出來,說手酸的?! 總有一日,她會知道究竟誰要補! ** 穆王府的喜宴還在繼續,三皇子興王是在趙鈺染離開后才到的場。 他不想見到趙鈺染那得意的樣子,特意避開,當然也還有其它事情點醒穆王的。 之前穆王就一直受他所用,有把柄都在他手上,如今他準備起復,當然不會讓穆王就此脫身。 所謂死也要拖上個一起上路的。 穆王那日就收到了興王的來信,可是他一直沒有回。 如今的局面,太子對他也算徹底放了心,他肯定不愿意再受興王的控制。 晚上興王來到,他都是客客氣氣招待,然后借口離開,不跟他多接觸。 興王不是傻子,玩味看著他假裝招呼賓客的背影,冷冷地把杯中的酒喝完,然后把酒杯卡在桌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