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誰是贏家
興王被關了半月多,突然被帶出昏暗的大牢,被光猛地一照,眼晴不受控制地淌下眼淚。 但他很快就被谷天瑞請上了一架馬車,馬車昏暗,他的不適稍稍緩解。 相比于興王,羅郁和薛知府卻更慘一些。 他們才從船上折騰下來,進到詔獄的時候,錦衣衛正在刑審,那人被熱水潑了腿,用刑的錦衣衛拿著鐵耙一樣的東西竟是直接把rou生生給拔了下來。 他們兩個差點要嚇得死暈死在當場,明白太子待他們兩個階下囚是如何的給面子了。 也是在牢里那么一點時間,羅郁和三皇子說上了話,恨恨地說會拉著他一塊死,有個皇子在黃泉上陪著,也算不枉人間來一場。 興王聽著他咒罵,已經聽出了羅郁語氣里不對,什么第二場的刺殺根本與他無關。興王府的人先前也已經查明,如今再確定,只更恨豫王。 他居然一回又一回著了豫王的道! 在進宮的路上,興王一直沉默著,他面容憔悴,哪里還再有一點兒皇子的雍容清貴。 可他卻異常的冷靜,冷靜到幾乎沒有生氣一般,如若不是他還眨眼呼吸,谷天瑞都要覺得興王是俱尸體了。 谷天瑞掃了他幾眼,發現他沒有任何動靜,便又抱著刀繼續守著。 趙鈺染在乾清宮等了約有三刻鐘,外邊終于傳來興王到的傳唱聲。 宣文帝冷著臉讓進來。 興王身上只穿著中衣,也未換囚衣,雖然給了皇子的體面,但這半個月沒有換洗的衣裳,此時再狼狽不過。 大殿里就彌漫著一股發酸的味道。 興王跪倒,磕下頭去,依舊一字未言。倒是羅郁和薛知府嚇得渾身發抖。 宣文帝冷眼看著跪倒的三子,淡淡地說:“你縱著人在杭州欺茶農霸茶田,私采本該用來修大壩的石料,與王廣清合污,將石料偷運到陜西筑城。太子替朕到浙江為水利之事,你喪心病狂,兩度要置儲君于死地,心狠手辣,欲意代之,這一切,是也不是?” 興王跪在地上,視線仍舊盯著地磚,一動也不動。 宣文帝瞇了瞇眼,趙鈺染在邊上沉默地望著三皇兄那張冷靜的臉。 她也沒有見過這么冷靜的興王。 她心中一動,已然明白王家果然是有打算了。 就在此時,興王卻是開口說道:“兒臣有罪,父皇口中樁樁件件卻有不能認的,兒臣沒有刺殺太子,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陷害兒臣?!?/br> 此話讓宣文帝身子坐直了一些,雙眼瞇了起來。 興王繼續說道:“父皇不信,可問問羅郁?!?/br> 羅郁聽到自己被點名,滿頭滿臉都是冷汗,高聲喊:“罪臣在杭州城襲擊太子殿下是因為收到了三皇子著人送的信,那封信早呈將到了太子殿下手中?!?/br> 趙鈺染此時接下話茬,說:“確實證物在兒臣手中?!闭f罷喊了聲天瑞。 谷天瑞當即將帶身上的信呈上,宣文帝接過來一看,上面每一個字都叫人心驚rou跳,可想太子與肅王突圍時是什么樣的驚險! “這信寫著你的名字,如何就是別人陷害你了?” 看過信,宣文帝冷靜地問興王,興王不急不緩回話:“兒臣給羅郁寫信,從未有署名,兒臣不蠢,如何會留把柄在別人手上。羅郁上交的信恐怕不止一封,一對就是?!?/br> 其實宣文帝早已信了一半,谷天瑞聞言當即又將其余的書信都遞上,果然無一例外都沒有署名。而且用的紙張再普通不過,和手上那封明顯用過心思的紙不一樣。 而這張紙,宣文帝知道的,他曾給一應皇子賜過這種紙張,名叫花印紙,因為紙張中有淡淡的竹紋或蘭紋。 別致又難得。 但是這紙張幾兄弟都有......宣文帝正想得入神,興王再度叩下頭說:“兒臣知道誰人指使,因為兒臣在兵部換了賬本,是準備嫁禍豫王,可是最后賬本卻被人又做了手腳。所以,此事只有豫王,是為報復兒臣嫁禍?!?/br> 事情一轉,一切都推到了豫王身上。 宣文帝就想到谷指揮使送上來的那些賬本,猛然閉了眼。 事情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兩個兒子都對太子下了狠手,然后相互算計。 他突然感到很疲憊,羅郁已經聽懵了,呆呆坐在那里。 大殿里就陷入一片沉默,良久,趙鈺染聽到父皇說:“把豫王喊來,錦衣衛把他身邊的幕僚一塊抓來?!?/br> 先前一直沒讓他們動,也是不想打草驚蛇,再是他的兒子,只要他這帝王下令,就沒有查不清的東西! 興王跪在地上,聽到這個旨意,嘴角往上翹了翹。 趙鈺染看得真真的,撇過頭,在猜測興王最后要脫身的方式,在想王家究竟要怎么樣保他。 豫王早就收到興王入宮消息,他正緊張地等消息,卻不想迎來的是錦衣衛。并且直接進到他府里,將他幾位幕僚都抓了起來。 他看著錦衣衛指揮使手中的刀,瞳孔一縮。 “豫王殿下,陛下召殿下入宮?!?/br> 豫王已經來不及思考,就被帶上馬車。 在他來到乾清宮的時候,見到太子肅王都坐在一邊,興王倒是跪著,卻在見他的時候,嘴角往上一揚,那個樣子叫他心驚rou跳。 他叩首問安,宣文帝并不說話,他知道宣文帝是讓錦衣衛審他的人了??墒?....他握了握拳,那些人不會說的! 等待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豫王即便知道自己的人不會吐露一個字,卻也被折磨得滿身大汗。終于,他聽到腳步聲,那人走到帝王身邊稟報幾句,帝王一拍桌子。 趙鈺染眉心跳了跳,豫王的人肯定是不會說的,恐怕這會都自盡了。 確實,錦衣衛來報一字都未能問出,宣文帝忍了忍怒意,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就把賬給豫王看一看吧?!?/br> 興王聞言眼中一亮,豫王卻是臉色一白。 幾本賬冊就丟到他跟前,趙鈺染此時喊來谷天瑞,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么,谷天瑞眸光一閃轉身去找禁軍指揮使。 豫王對著賬本自然百般不認,只說都是興王所為,與他無關,可很快,谷指揮使又帶來兵部一位主事,奄奄一息的那名主事正是幫著豫王改賬陷害的,豫王臉上就呈現出一種死灰色。 然而,讓他絕望的證據一樣一樣被拎了上來。 他在禁衛軍中藏著的人,也被錦衣衛提了進來,個個身上都是新受的傷,奄奄一息,顯然是什么都招了! 不管他認不認刺殺儲君的罪,他在帝王身邊設耳目的事情比前者更為嚴重。 他猛然看向太子,只見太子眼神淡淡盯著自己,嘴唇動了動。他怔怔看著,終于看明白了,是在說圍獵。 太子知道圍獵的事情是他做下的! 豫王脊背一涼,全身寒毛倒堅。 他是不是一直都被太子盯著,而自己蠢蠢不知?! 谷天瑞和父親已經將豫王手下的人所供全與宣文帝說了,宣文帝將供狀一甩手,全砸在豫王身上:“傳朕令,豫王不忠不孝,貶為庶人,圈禁于西三所!” 宣文帝沒有再審,而是直接下了令,豫王睜大眼不敢置信。緊接著,同樣的皇令也落在三皇子身上,兩人直接都被拉了下去。 豫王是掙扎著的,嘴里還高喊冤枉,興王卻是仍舊平靜,趙鈺染雙手攏在袖子里,靜靜看著。 要讓興王難翻身......她低頭,沉思著什么。 等到大殿里一片寂靜,趙鈺染才站起身來,朝宣文帝跪下磕了一個響頭:“兒臣讓父皇難做了,但如今王國舅掌著陜西,兒臣以為,貶興王不若貶了王皇后?!?/br> 宣文帝是第一次聽到太子對自己有所求,可這個所求,卻也是在平衡朝堂上的勢力。 確實現在貶了興王,如今已經筑城的王國舅那里會有麻煩,宣文帝心中一動,趙鈺染又說:“兒臣以為,王國舅該有信來了?!?/br> 太子仿佛就成了預言家,在當天晚上,宣文帝果然收到王國舅從陜西送來的信,上面說韃國再度舉兵要戰,要朝廷拿主意是戰是守。 這是在赤裸裸地威脅! 宣文帝眼前發黑,一切一切都應了太子所言。 次日,趙鈺染親自去西三所宣旨,讓出宮回王府的旨意,興王的爵位回來了,不過是被駁了差事。 興王在見到趙鈺染面無情念出旨意的時候,嘴角勾了勾,接旨后淡聲說:“可惜四弟這回沒能真正應了心意?!?/br> 趙鈺染哦了聲,抬頭看湛藍的天說:“吾只能羨慕三哥有個好舅舅,但如今沒有國舅了?!?/br> 什、什么意思?! 趙鈺染在興王染上恐懼的眼神中,笑了笑:“三哥還不知道,王皇后已經被廢黜了。三哥不再是嫡子,你說如若你那好舅舅打了敗仗,你猜,王家的下場會是什么樣?” 興王腦子里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坐倒,到最后,只有太子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