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還是霸道
肅王的難相處高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是帶兵打仗的人,雖然總督也掌有兵權,但與他這種舔血沙場的大將相比氣勢便弱了許多,更不要說知府和布政司使這樣的文官。 本想拉攏關系的兩人不止一回在肅王那兒吃了癟,只要一開口說話,就會被肅王舉一杯酒給面了下來。 肅王簡直千杯不醉,喝酒跟喝水似的,那個錦衣衛千戶也不是好惹的苗子,雖不及肅王喝多得,一個淡淡的眼神也極有震懾力。 一個殺神,一個煞神,根本就讓人無縫隙可鉆,無殷勤可獻。 筵席吃到一半兩人就要吃不下去了,硬著頭皮再不敢多言。范總督免費看了場笑話,雖是自持身份沒叫兩人雪上加霜,但眼底的不屑卻藏不住,刺得兩人恨不得能立刻消失。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把殺神和煞神送走,知府和布正司使逃也似的走出總督府。 布政司使氣不過,呸了一口道:“范進忠個老狐貍,把太子殿下非拉到總督府,不就是為了好套近乎,好給我們上眼藥!還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裝給誰看!” 知府被宋銘錚灌得整個人都暈乎乎的,還打了個嗝,擔憂地說:“那我們是不是得再小心些,吳三那頭這兩天可有給您消息?!?/br> 提起吳三,布政司使遲疑了片刻:“沒有,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要是有事吳三早該派人送信了?!?/br> “肅王今兒沒提太子殿下遇刺的事,下官也憋著沒敢提,您看這事要怎么辦?” 出事地方離杭州不到半日的路程,他們自然是早早收到消息,在冷風中站那么久也是想看看太子究竟怎么樣,也好給京城送信。 布政司使這會酒意上頭,腦子也轉不太動了,說話都大舌頭:“等、等明天再說,快回家,凍、凍死本官了!” 喝過酒,被冷風一吹,寒意如同游絲一樣直透進衣裳,冷得他直打哆嗦。 知府忙扶著他上轎,結果自己險些要絆一絞,在布政司使大笑中神色訕訕,等他走了才讓人扶著一頭栽轎子里就閉眼乎乎大睡。 是夜,京城興王府,三皇子總算等到了消息。 他腳邊一片狼藉,有摔落的瓷器碎片,有筆山筆架,滿屋的人都跪在地上,心中惶惶。 ——失敗了! 去刺殺趙鈺染的人都失敗了! “飯桶!”三皇子忍不住怒意沖到來報信的侍衛身上,一腳把人踹翻在地。 這些皇子們都學過騎射,腳勁不小,直將人踹得吐出一口血來。幕僚們臉色慘白,但這事是要命的事,容不得他們害怕三皇子的怒火,一位留著八字胡須的幕僚狀著膽磕頭道:“殿下,如今得快想補救之法?!?/br> “本王不知道嗎!都是飯桶!” 三皇子再罵一聲,眼底一片赤紅,氣得胸前起伏不定。 他拂袖,重新在椅子里會下,緩了緩脾氣說:“杭州府有我們的人,讓他們想辦法把那批水寇栽到老大頭上!栽不到老大那里,就栽老二那里,一定要和我們撇清關系!” 這是一個辦法,八字胡幕僚附議道:“屬下等現在就商議如何偽造一些證據。當時并不全是水寇,還有我們的死士,屬下這頭還得再跟杭州府那邊確認一些細節,比如當時用的刀器一應東西?!?/br> 吐血的侍衛咬著牙,臉色頹敗地說:“水寇的刀都是一些缺口子的,我們襲擊的人并沒有用他們的兵器,那樣的東西一個不好就是我們的人先死了,成不了事!” 三皇子一聽,恨不得把他們這些人的皮都給扒了。 什么叫先死,擺明了就是怕死! 幕僚們相視一眼,覺得這事情棘手了。有一人倒有急智,說道:“那就先在朝中攪渾了水,事情會關乎到舅老爺,正好讓我們兵部的人先清掉對方。這些兵器就能做文章,說兵部有人偷偷賣兵器給水寇,這樣朝中越亂,越利于我們遮掩?!?/br> “大殿下和二殿下都人藏在兵部,眼下就是好時機!” 眾人都為此計叫好,三皇子本也是個聰明人,除了性子急躁是個大缺點,論起玩心眼也不輸給這些兄弟們。 他細細一思量,拍了桌子說:“就這樣辦!你們現在就給我拿出章程來!” 如果可以就直接嫁禍給他大哥,吃了他一回癟,他心里正恨著呢。要是再不成,那他就只能出賣二哥了,皇家里,又哪來的兄弟情! *** 宋銘錚回到客院的時候,趙鈺染正在喝粥,林醫正坐在她邊上,絮絮叨叨說什么。一見他進來,忙打住話題,站起來朝他拱手。 “殿下感覺好些了嗎?”他身上帶著酒氣,沒太靠近,怕熏著她。 趙鈺染眸光淡淡,他似乎看到她嘴角彎了彎,“勞肅皇叔記掛,好些了?!?/br> 她語氣也淡淡的,和平時沒有什么區別,可宋銘錚莫名覺得她變了。 上回她顯露出一絲善意的時候是在馬車里,問了他一句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嗎,今日的情況和那天差不多。 可能她習慣了在他面前冷淡,剛才她肯定是笑了。 宋銘錚心頭都變得柔軟,她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固執,只要不觸到她女兒身這塊逆鱗,他們也可以好好相處的。 林醫正不知兩人關系曾如萬年不化的堅冰,見肅王回來,自然是要告退。而且他已經細問過,太子殿下既然說肅王不會察覺她真實身份,那么他也沒必要再多過緊張,殿下心智,他是信的。 林醫正離開,趙鈺染還端著那碗粥,白皙的手指把那瓷白的碗都比了下去,在微暗的屋內有著瑩光。 “怎么,不合胃口?” 他猶豫了下,還是坐到床沿。 他高大的身影一擋,她眼前的光又暗了許多,還是不太習慣與他這樣靠近。她挪了挪身子,端起粥碗,也顧不上什么儀態,三兩口就吃光。 她細微的動作沒逃過他眼神,宋銘錚是真想笑,他又不是豺狼虎豹,至于總是避之不及。 不過他沒點破,而是從袖子里取出一個油紙包:“我朝范總督要的,糖漬的梅子。你這些天都要喝藥,拿著去去味,不然用飯也沒好胃口?!?/br> 她盯著那油紙包,遲疑地看他,到底還是伸手接過:“謝皇叔?!?/br> 兩人似乎許久沒有這樣和平說話了,宋銘錚心里輕松:“小事一樁,當不得殿下謝。殿下可要沐浴,臣著人去準備吧,晚上臣還睡外間?” “天氣還涼著,榻也睡不踏實,皇叔這樣太過委屈了?!?/br> “等殿下徹底好了,臣再另居一室,這樣臣也放心?!?/br> 宋銘錚想了想,還是覺得在她身邊放心些。 他剛才一副請示的謙讓,結果還是霸道自己做了決定,趙鈺染嘴角抽了抽,心想這果然還是她認識的宋銘錚啊。 不過她破天荒的沒有反駁他,說道:“隨皇叔自己吧?!?/br> 這頭正說著,外邊響起敲門聲:“殿下,是我,天瑞。我給殿下端了溫補的湯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