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應他一事
雨水在檐梁下形成小小的水柱,滴滴答答往下淌著。 趙鈺染聽著外邊的雨聲,額間有著細微的汗,下棋子的速度越來越慢。 原本是她完勝的局面,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偏向了宋銘錚,她遲疑著,暗中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再內斂不過,濃眉如劍,此時的不像是坐在棋局邊,而像是揮刀正與敵人拼搏的將軍。 宋銘錚察覺到她的視線,但并沒有抬頭,仍是不動聲色,不過他視線卻是被她捏著棋子的手吸引了過去。 雪白的棋子在她指間,竟是都未能遮掩去她肌膚的光澤,兩兩相映,竟是如雪光般叫人炫目。 她真是哪里都長得精致,叫人隨便一眼,便被吸了心神。 就如同前世那些心甘情愿追隨她的人,譬如谷天瑞、又譬如徐敬和.......再有她傻傻交心,覺得人家于她無害的表兄。 然而這些人哪個不是如狼似虎盯著她,特別是...... “我輸了?!?/br> 趙鈺染把手里的棋子往簍子里一丟,十分大方地承認技不如人。 這就是死局,她不管往哪兒落子,也只是垂死掙扎,補了東邊會空出西邊。 她居然就那么輕易認輸了,倒是叫宋銘錚愣了愣,旋即心里好笑。 其實這算是他在欺負她了。 他比她活的時間長,那漫長沒有她的歲月里,他偶爾翻到了一本棋譜,那是她寫的。 他如獲至寶,一有空閑的時候就會去翻開來看,對著上面的棋局自我對弈。那都是她喜歡下棋的路數及破解方法,被他熟記于腦子里,她又怎么可能下得贏他。 “肅皇叔說吧,是一件什么樣的事?!?/br> 認賭服輸,趙鈺染在和幾個皇兄周旋的時候,連賭命不都怕,又怎么會怕這區區一件事。 她干脆利落,十分的君子之風。宋銘錚對自己更為不齒,但他向來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他神色有幾分鄭重,在她注視中說:“剛才不過是順口一提,一時倒不知道要什么了?!?/br> 趙鈺染眸光就變得深邃,似乎是在想他這句話的可信度。宋銘錚依舊神色淡然,說道:“不若哪天臣想到了,再來找殿下?!?/br> 如果真是順口一提,為什么非要她答應一件事情做彩頭。 她覺得他心里是有盤算的,或者又是那件事現在暫時不宜說出來,總之不可能無故放矢。 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既然應了,也沒有什么好反悔的。 而且也叫她知道了宋銘錚的棋藝高超,這也不算是她全吃虧了。 “既然肅皇叔這樣說,那就等皇叔想到了,再與我說?!?/br> “如此,先謝過殿下了?!?/br> 兩人意見達成到一致,宋銘錚看著棋局問:“殿下還要再來一局嗎?” 趙鈺染剛剛才體會到了那種兵敗如山倒的滋味,還未從他的壓迫力中緩過來,她聞言心頭打了個激靈,連忙站了起來:“我這頭還有別的事,就不陪皇叔再下棋了?!?/br> 她一說謊就會板著臉,表情再嚴肅不過,宋銘錚是最了解她的人,哪里看不出來。只默默看她落荒而逃,跑到桌案后,也不知道是真在忙什么。 他慢慢收回視線,唇角不自覺的翹起。 其實他剛才想說,要常隨她身側,可是這樣的要求,她不會應的。 罷了,還是不說了,且讓兩人就那么慢慢的磨吧。他有誠意,總該能感化她,讓她看到自己的真心,當然前提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都不會碰到他的禁忌。 否則......他還是會如同前世一樣,該殺的,一個不會少! 宋銘錚想得心底有戾氣翻涌,一顆捏在拳頭里的黑子就那么裂出一道細紋。 晚間的時候,船只正好到了渡口,便靠了安補給。 谷天瑞不知哪里找來個甜瓜,高興地捧到她跟前:“殿下,瞧臣找到什么?!?/br> 他雖然不知道她嗜甜,但知道她愛吃帶甜的瓜果,例如西瓜一應的。這一路上都走著水路,靠岸有什么買什么,并不是日日都能遇到瓜果。 如今遇到了,自然是獻寶一樣拿出來。 趙鈺染瞧清楚他懷里的東西,笑道:“居然是甜瓜,這里也有這個玩意?” “他們說是從北邊運來的,一個瓜要了臣不少銀子?!?/br> “好歹是涉山涉水的瓜,貴一點無可厚非?!?/br> 谷天瑞也笑,說去著人給切了,轉頭又跑走了。 他平時冷面無私的,但只有在她這發小面前會露出這種單純的情緒來,趙鈺染被感染,心里也高興。 不想一側頭,就看到宋銘錚眸光沉沉,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又移開了雙眼。似乎那樣冷淡不滿的眼神,是她看錯了。 先前不是才好好的,這又是怎么了? 就因為看到谷天瑞? 兩人究竟是怎么結的仇啊,她真的絲毫沒有察覺。 谷天瑞切了瓜,又親自端了過來,還在瓜上淋了用糖調的汁:“可惜沒有牛乳,上回在您那兒吃過牛乳澆的甜瓜,臣還記得味道呢?!?/br> 她喜歡吃甜,自然是越甜越好,有時便會讓人再添點東西。但也只敢偶爾吃上一回,倒是叫他遇上了。 她拿著銀簽,給他遞了過去,然后自己才再拿另一支,叉了一塊放嘴里。 雖然比不上在宮里吃的,但也別有滋味,咬在嘴里脆生生的,聽著也高興。 兩人是發小,私下相處都是這般親近,就那么堆在一塊兒邊吃邊說笑。說著說著,趙鈺染突然想起屋子里還有一個人來,她看了過去,宋銘錚拿著一本書,根本沒理會這里。 可是他們這樣吃獨食也不太好吧,她想了想,把瓜端起來,走到他身邊:“肅皇叔吃瓜嗎?” 宋銘錚心里正憋著氣呢,當著他面就和人打情罵俏的,完全無視了他。只不過是隱忍著,就怕惹得兩人又起爭端,見她端了瓜前來,心里冷笑。 這倒是想起他起來了。 他抬頭,眼神淡淡掃過她因吃瓜而沾了糖汁的唇,柔潤紅艷,不知怎么的,他壞心眼就起來了。 朝她說:“那就謝過殿下了,就勞煩殿下放邊上吧?!?/br> 放、放邊上? 她還得吃呢,不過是分他一點。 可是他好像不懂這個意思似的,說完后就繼續低頭看書,讓她站在那里很尷尬。 趙鈺染最后只能將心頭好放到他手邊的桌子上,心疼的看了大半碟子的瓜,在臨走前還又叉起一塊放進嘴里狠狠的嚼。 好像把那瓜就當成宋銘錚了。 宋銘錚余光掃到她的舉動,心里的氣霎時就散得干干凈凈,偶爾逗逗她生氣,還是滿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