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熟悉感覺
“太子一行應該快到哪里了?” 御書房內,宣文帝在看司禮監呈上來的批折,突然抬頭詢問一聲。 廖公公在他身側,掐著手指頭算了算,笑著說:“殿下已經離京五日,應該是在金陵一片了?!?/br> 宣文帝嗯了一聲,又低頭看折子。外頭有人稟說幾位皇子都過來了。 在趙鈺染離京后,宣文帝就解了三兒子的禁足,如今只有大皇子還差兩天能出府。 幾位皇子各有氣質,以二皇子為首,皆是給他跪下請安。 “你們怎么都來了?!毙牡圩屍?,淡淡掃了幾個兒子一眼,視線落在許久不見的三兒子身上。 三皇子已經抬頭,眼眶紅紅地望著君父:“父皇,兒子久不見父皇,特來給父皇請安的?!?/br> 二皇子在邊上站著,聽著這情深的話,眼角抽了抽。 他有時很佩服這個三弟,在父皇面前說哭就能哭,平時殺人的時候可沒眨過眼。 不過兩人關系還行,從來也不招惹他,二皇子就當自己啥也沒聽見,繼續垂著頭。 宣文帝聞言,視線又落在折子上,翻了一頁:“知錯了嗎?” 三皇子復又跪下,真誠地道:“兒子知錯,也會去勸母后,萬不能再糊涂了?!?/br> 如今三皇子是解了禁足,可王皇后還沒有,如今后宮的權還被李妃分著一半。雖然李妃是依附著的狀態,但皇后母子私心重,對這些外人可從來沒相信過。 何況二皇子也是極優秀,又有個當祭酒的外祖父。 宣文帝聞音知雅意,三兒子這是也想撈他母親出來。他淡淡一笑,仍沒有抬頭,只說道:“那你就去勸勸你母后吧?!?/br> 一句話就打發了,也沒有說是放皇后出來。 三皇子忙謝恩,垂著的眼眸里卻是閃過一絲怨氣。 其他幾個皇子前來,是真的只給帝王請安,宣文帝幾句話就把他們都打發了。 出了大殿,二皇子拍了拍已經變得沉默的三弟肩頭:“二哥就先回去了,三弟許久不見皇后娘娘,正好能多敘敘話?!?/br> 二皇子平時都是面帶笑容,眾人多覺得他溫潤平和。三皇子轉了轉眼珠子,神色不明地看他:“二哥在圍獵的時候險些要被冤枉,怎么弟弟聽說,二哥反倒與太子殿下走得近了?!?/br> 這么久三皇子都鎖在王府里,開口卻質問圍獵時的事。二皇子心頭有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覺,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 他笑了笑,不露情緒說道:“當時太子在父皇跟前給我求了請,我若不是做出一些與之親近的樣子,父皇瞧見,恐怕真要厭煩我,覺得我不知好歹?!?/br> “太子真是個有心機的,無聲無息就把二哥又算計在里面了?!?/br> 三皇子嗤笑一聲。 二皇子眸光閃動,又說道:“大哥才是有心機的,險些把我坑害得要丟了爵,父皇還是偏心的,居然只是禁了他的足?!?/br> 大皇子到底是占了長字,生母不顯赫,平時做事也溫吞無害,無功無過的。但宣文帝除了明顯偏疼太子和三皇子,居然會偏頗他多一些。 “所以,以后二哥要小心些,莫要再叫人暗算了還不自知?!?/br> “三弟說得?!?/br> 二皇子朝他拱拱手,笑得十分無奈和有幾分感激,三皇子這才負手在身后,往翊坤宮走去。 王皇后雖然貴為皇后,但是宣文帝并未讓她移居坤寧宮,中宮殿宇一直空著,王皇后就一直住在還是貴妃時的翊坤宮。 這也是三皇子十分不滿太子的原因,覺得元后都死了,還在這里膈應他們母子! 幾位皇子各自散去,遠在王府的大皇子又收到新的耳報,說是三弟的人已經尾隨著太子,伺機而動。 他當機立斷,讓自己人就跟在三皇子的人身后,準備在后面再反一手。 而還飄在江上的趙鈺染,這幾天確實要呆得發霉。 前兩日天氣轉陰,還下了一場小雨,氣溫驟然就冷了許多。她畏寒,小日子才走,便足不出戶,也不能出戶。 已經對外說暈船,再難受也只能憋著。 今日天氣轉晴,她正在屋里看書,就聽到外頭一陣叫好聲。 她猶豫片刻,開了船探頭看向甲板,看到錦衣衛和宋銘錚的親衛圍在一處,叫好聲就是從那里發出來的。 吵吵什么? 她就椅著窗,在那小小的縫隙中往下看,發現是宋銘錚正在和人打成團。 說是打成一團,倒不如說是抱成一成。 ——他們在角抵。 而與宋銘錚交手的居然是谷天瑞。 趙鈺染對這種野蠻的拼斗方式并不感興趣,準備把窗再關上,看她的書。結果又聽到一聲叫好,還有咚的一聲。 她再往下看,是谷天瑞被摔得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她嘴里咝的一聲,暗罵一聲宋銘錚的蠻力,忙叫成喜進來:“叫他們散了,吵得我頭疼,把谷千戶喊過來?!?/br> 還有兩天他們就要離船,他這個時候把人摔個好歹,谷天瑞還去不去了! 那是她護著的人,就被他這么打著玩的嗎?! 趙鈺染是生氣的,前世的時候,宋銘錚也沒少對谷天瑞動粗。但他抓不到谷天瑞的錯處,就只能拳腳上比劃占便宜。 記得一次最狠的,是把谷天瑞肩胛骨都差點打裂了,導致谷天瑞好幾天都沒到御前。 再重來,兩人還是打上了。 打得更早! 很快,谷天瑞就被帶上來。 他被摔的那一下確實有點重,臉上也青紫好幾塊,看得趙鈺染又是神色一沉,叫成喜去拿藥酒和煮雞蛋。 她把藥酒塞他手里:“快自己脫了衣服擦了擦,傷哪里了好好揉一揉,怎么就和他打起來了?!?/br> “是大家都在船上呆得無聊,西北軍挑釁一下,就鬧起來了?!?/br> 錦衣衛那幫兇神也不是吃素的,個個年輕力壯,在這船上沒有發泄精力的地方,就只能是靠比劃了。 趙鈺染實在不能理解這些男人的嗜好。 谷天瑞自小和她一起長大,也沒有很多避諱,就當著他面脫了衣裳擦藥油。背后都紫了一大片。 趙鈺染看著都為他疼,見他夠不著,準備自己上陣的,結果門一下就被人推開了。 衣襟都還沒系好的宋銘錚沉著臉走進來,看到谷天瑞赤著上身,眸神陰得能吃人。 “太子殿下真是愛惜下屬?!彼Z氣里隱忍著什么,趙鈺染敏感察覺到,覺得他有些莫名奇妙,“肅皇叔也知他如今歸我暫管,傷著了,我能不過問嗎?” 宋銘錚抱著雙臂似笑非笑看她。 過問到要親自去給谷天瑞上藥? 她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別,還是她在谷天瑞跟前,就從來沒把人當外人。 不管是哪個,宋銘錚只要是想就狠狠扎在心頭。 前世兩人因為谷天瑞就吵過多少回,她到最后也不知道,谷天瑞對她是什么樣的心思。 兩人無端就這么對峙起來,谷天瑞現在想想在太子跟前裸|露身體也確實不好,索性就拿著藥油告退。 “殿下,臣先回屋了。臣的屬下有對這些傷精通?!?/br> 說罷,再朝宋銘錚一禮,離開這是非地。 他就是下意識察覺,肅王是針對他,才來找太子的麻煩。這個時候,他只要離開,兩人間就會緩和一些。 但肅王的舉動確實太耐人尋味了。 他能察覺到肅王對太子的掌控欲,有點......微妙。 谷天瑞匆匆回房,不時還能聽到太子冷聲嗆肅王的聲音,他腦海里就奇怪地浮現出上回在獵場太子凈手的那幕,還有太子咬著甜果的樣子。 他身上的血液仿佛一下就快速在體內流動,谷天瑞臉色霎時變得鐵青,忙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而宋銘錚那里忍了幾日,臭脾氣又開始往上沖。 不為別的,只為他猜想到趙鈺染身上發生了什么事,她如今還是全心全意對待谷天瑞的態度就是叫他氣惱。 要不是徐敬和前來求見,趙鈺染窩回床上,隔著屏風和人說話,宋銘錚可能真的壓制不住想跟她掰扯清楚。 徐敬和前來,讓他瞬間冷靜許多,也不離開,而是坐到書案后慢條斯理地系襟扣。 徐敬和進來就看到肅王衣冠不整,先是詫異,旋即目不斜視,給趙鈺染匯報送到船上的一些政務。 她如今聽政,只要不指派到她身上的差務,就只能是聽著。 京城里倒沒有什么新消息,就是她三皇兄得了赦令回朝了,至于王皇后,仍舊被關著。 她父皇的氣還沒消,也是還在打壓王家人,這個時候,司禮監正好又攬權的時候。 宣文帝的手段向來是軟硬兼施的。 再有就是關于浙江的事,又上了折子要求多派勞力采石,此事要由趙鈺染決定了再上奏。她想到自己要親自去走一遭,便說道:“此事先緩幾天再議,不必呈上去?!?/br> 徐敬和應是,匯報完后就準備退出去,一回頭卻見到肅王冷冽的神色,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就像劍刃一般。 肅王為何這樣看他? 徐敬和額間有細汗冒出,匆匆朝他一禮,勉力沉著步子離開。 趙鈺染從屏風出來,看到宋銘錚還未收斂的神色,又去看看已經關上的門,若有所思。 她一直對徐敬和也種奇怪的熟悉感,不是因為兩人相處久了的那種熟悉,是她想不起來的熟悉,是在別處發現的。 但是在哪里呢......她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