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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皎睫毛撲閃, 故作天真問道:“真有那么可怕嗎?!?/br> 盟主:“有的。不過小公子莫怕, 到時候您就躲在我們身后便是?!?/br> 溫皎笑說:“好?!?/br> 他心中又是傲慢又是不屑。 他母親生前立冢,下棺的那一日,牽著他的手進皇陵目睹了全程,從洞口到墓室,水路陸路,每一步,每一處機關他都一清二楚。 但是溫皎才不會說出自己是梁國皇子,這個身份現在只會帶給他屈辱。 他要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然后在寇星華面前大放異彩。 等溫皎走進最里面的房間,夏青也收回視線。 第一次見溫皎的時候,夏青先留意到的就是他眉心的紅痣,現在也是一樣的。 痣的位置沒變,可是艷色越發深,形狀也更加明顯。 浴池初見,溫皎眉心的痣還只是一個細不可見的紅點,現在變長了點就不像是痣了,更像是朱砂曳過一筆,裝飾眉間的花鈿,也像一個血淋淋的傷口,嫵媚又妖邪。 聽到溫皎和盟主的對話,夏青突然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溫皎的母親就是寒月夫人……等等,溫皎的母親是珠璣? 他本來有點困的,現在整個人都精神了,驟然回頭:“靠,樓觀雪!我發現一件事?!?/br> 樓觀雪一手支頤,一手在紙上畫著什么。聽到他的聲音,淡淡“嗯”了一聲。 夏青坐過去:“我剛剛看到溫皎了??!” 樓觀雪睫毛如鴉羽覆下:“然后呢?” 夏青瞪大眼:“然后我剛發現,溫皎居然是珠璣的孩子?!?/br> 樓觀雪畫完了收筆,衣袖堆疊如雪,露出漂亮的腕骨。 他似笑非笑,語氣隨意:“哦,那你發現的有點晚啊?!?/br> 夏青震驚:“你早知道了?” 樓觀雪:“嗯?!?/br> 夏青萎了:“……那沒事了?!?/br> 不對!還有事! 夏青憋不?。骸斑@不對勁啊,珠璣那樣的人,怎么會心甘情愿給人類生孩子?” 瑤珂是鮫族圣女中最不想跟大陸扯上關系的,對人類的排斥厭惡都深入到了骨子中。 珠璣這樣一個百年前腥風血雨以殺人為樂的瘋子,真的會甘愿呆在梁國后宮當一個艷名遠揚的寵妃? 樓觀雪抬眸,盯著他的臉,漫不經心問:“你對溫皎就那么感興趣?還是說溫皎旁邊你也看到了傅長生?” 什么玩意兒?? 夏青道:“我對珠璣比較感興趣?!?/br> 樓觀雪這才懶懶道:“關于她的事,進了皇陵就知道了?!?/br> 夏青更奇怪了:“皇陵?她不是三年前被活埋了嗎?難道她的靈魂飄到了皇陵中?珠璣還活著嗎?” 樓觀雪認真看了他一眼,問:“你真當我什么都知道?” 夏青聽到這句話,愣了愣,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對啊,我真當你什么都知道?!?/br> 他越想越覺得好笑,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樂什么,可樓觀雪認真問出這句話就挺好玩的。他唇角彎起,淺褐色的眼眸笑意純粹又動人,想了想說:“我都搞不懂為什么,反正我一直覺得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來著?!?/br> 樓觀雪稍愣,垂眸,睫毛覆下陰影遮蓋深沉的情緒,心間若有烈火灼燒早已腐爛的血rou。 他也極輕地笑了下。 “是嗎?” “是??!” 樓觀雪冷靜地想。 其實夏青在他面前情緒都很明顯。 郁悶的,生氣的,高興的,驚訝的。憤怒時淺褐色的眼眸會躥出火苗,亮得驚人,也漂亮得驚人。 只是這樣的怒火全都流于表象,上一秒生動鮮明,下一秒轉眼脫離。 就像夏青在御花園被傅長生下水氣得腦袋發昏,可是回來路上,露水打濕發稍,馬上能全神貫注一臉震驚跟他說陵光冬天好冷。 不光是憤怒,或許還有歡愉、哀傷等一切情緒,甚至包括愛恨。 太上忘情。 當真不為情牽,不為情絆。 朝夕相處,各種潛移默化的試探,樓觀雪也越發了解夏青的性子。 ——想逃避那就逃避吧,等他耐心耗盡,也就不需要他的答案了。 或許,從在他手腕上系上那條紅繩開始,夏青的答案就從來不在他考慮范圍之內。 樓觀雪輕輕地笑了下,長睫覆蓋住晦暗深冷的眼眸。 夏青自認和溫皎無冤無仇,于是他在船上并沒有刻意去避開溫皎。 樓觀雪本來就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在房中研究自己畫出的春商洞地圖。 他之前勸樓觀雪加入這群散修只說了兩句話——“我覺得跟著能他們少走點彎路。而且他們會租船,睡得舒服點?!?/br> 樓觀雪只淡淡反問:“難道跟著我會帶你走彎路?” 夏青想了想:“重點是后者?!?/br> 樓觀雪靜靜看他幾秒,隨后頷首,微笑:“夏青,你還真是處處需要伺候啊?!?/br> 夏青在喝水差點把自己嗆死,但聽到“伺候”兩字就馬上想到那糟心的一餐飯,更糟心了,選擇翻窗離開。 所以在黃七一臉驚喜,問他樓觀雪是怎么答應的時候。 夏青根本回答不出來。 黃七滿臉欣喜:“這么多天我都沒見那位道友和其他人說過話。是不是修為高深的前輩都這樣光風霽月不理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