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驚訝：“這你都記得？！”

    樓觀雪說：“太上忘情需要你斷情絕愛？”

    夏青認真想了想：“……應該不需要吧?！?/br>
    薛扶光說過，太上忘情不是無情道，而且就前兩式而言，太上忘情跟斷情絕愛也沒什么關系。

    無情有情這種東西其實很玄乎。

    很多時候越是固執地追求無情，反而才越是為情所困，執念成障。

    樓觀雪：“那你在怕什么？”

    夏青吞吞吐吐：“……我這不是怕?！?/br>
    樓觀雪淡淡應道：“嗯，你只是不想面對。就像你之前怎么都不愿承認自己和阿難劍的淵源，你最擅長的就是逃避與自己有關的事?！?/br>
    靠！你能不能閉嘴！

    夏青心亂如麻。

    這種亂不是情緒上的糾結，而是真的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抗拒。

    像頑石被強硬砸開，封閉的世界四分五裂，牽連五臟六腑。

    他盯著樓觀雪薄薄的唇，一急之下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說：“閉嘴，你別說話了?！?/br>
    “……”樓觀雪被氣笑了，他修長的手指直接抓緊夏青的手腕，聲音涼薄如雪：“夏青?！?/br>
    夏青算是破罐子摔碎：“行了，我就是守身如玉我承認了?！?/br>
    他想了想，又用探討的語氣說：“但我覺得可能問題出在蓬萊劍法上，說不定蓬萊劍法的第一頁就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呢，有沒有這個可能?！?/br>
    樓觀雪眼眸沉沉盯著他很久，唇角的笑意才一點一點揚了起來，輕輕說：“那你瞞了我好久啊?！?/br>
    夏青：“嗯？”

    樓觀雪譏諷道：“我都不知你居然還是個天閹?！?/br>
    夏青：“……”

    他咽下無能狂怒，決定跟樓觀雪聊天要先站到道德制高點。雖然樓觀雪這人沒什么道德，但這樣不會讓他顯得尷尬。

    夏青教育他：“先不說我不是天閹。就算我是，你也不能以別人的殘缺嘲笑別人?！?/br>
    樓觀雪不為所動，神色淡淡：“嗯，繼續?！?/br>
    夏青教育不下去了，仿佛又回到田螺姑娘那一天，他的人間真善美宣傳失敗。

    他木著臉重復那天一模一樣的話，硬邦邦道：“你睡不睡？！”

    樓觀雪輕輕地笑了下：“睡?！?/br>
    他抬手將縹碧色發帶解開，才冷聲道：“別人的殘缺與我何干?！?/br>
    夏青：“……”

    的確。

    樓觀雪這極端傲慢的性格，某種意義上對眾生都是一視同仁的……一視同仁的漠然。

    “你要是想長個教訓，那就隨你吧?！?/br>
    說完這句話，樓觀雪往床邊走去。

    夏青給自己灌了好幾杯涼茶才平息情緒。

    什么叫長教訓？！

    搞得他有多嬌氣怕痛似的。

    阿難劍能有多恐怖！

    然后大半夜，夏青貨真價實體會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烈火焚身痛不欲生。

    “……”

    行。

    第50章 入夜（四）

    上京城夜半雨下大了, 淅淅瀝瀝敲打在屋瓦窗沿上。

    夏青實在是疼的厲害，捂著肚子蜷縮了好久，又手撐著床臉色蒼白坐了起來。

    為了不驚動樓觀雪, 他輕手輕腳下了床。

    四肢百骸如被烈火灼傷, 夏青已經痛得神智渙散了，他趴在桌子上伏著身體壓抑著呼吸，黑發緊貼著蒼白的臉，眼淚潤濕睫毛，不過他也沒心情去擦。

    他想，他和阿難劍還真從小到大互相折磨。

    阿難劍魂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疑惑又迷茫地醒來, 發現主人不對勁后慌慌張張，匯成溫暖的流光淌過掌心，親昵又自責地貼他。

    夏青一時間還有心情笑了下。

    他真正痛的時候，是不喜歡嚷出來的。

    實際上夏青也不怕痛, 尤其是這種痛還是阿難劍帶給他的, 完全可以當做是修行的一部分。

    他手指蜷縮發顫，大腦混混沌沌。

    上京城的雨浥濕輕塵，眼前又浮現出光怪陸離的畫面來。

    以前的記憶, 好像永遠離不開海。

    礁石浪花，白霧青空。

    夏青聽到有人拖著一副吊兒郎當一聽就很欠的語氣說：“我最近每天晚上都聽到海上有動靜, 你說鮫族又在折騰些什么啊?！?/br>
    他滿不在乎咬著糖：“關我屁事, 關你屁事?！?/br>
    另一人咋咋呼呼：“怎么就不管我們的事啦！這遠親不如近鄰。鮫族可是我們的好鄰居，你懂什么叫好鄰居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好鄰居之間沒有秘密!”

    夏青白眼翻到天上：“滾吧, 你的好鄰居一口吞了你都不帶吐骨頭?！?/br>
    “才不會呢。你說我們今晚偷偷去看一眼怎么樣？說不定還能偷到點好東西?！?/br>
    “好東西？”

    “對啊, 鮫人落淚成珠, 神宮肯定遍地是寶貝。剛好師父他們最近不是閉關就是歷練，我倆沒人管，嘿嘿嘿嘿?！?/br>
    “我看你就是想找死，又不甘心一個人上路，于是拉我陪葬?！?/br>
    “哇你這人好惡毒的想法?？炫迌陕?，別說那么晦氣的話。你都是要征服天下的人，這能慫？你不答應我都瞧不起你?！?/br>
    “有病，你覺得這種激將法我會上當？”天光云影，桃花錯落，他和那人對視一眼，最后開口：“……我就是好奇友鄰家里長什么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