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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說:“當年楚國攻占梁國時,屠遍整個上京。爺爺挖了一個小坑讓我躲進去,用尸體蓋住洞口幫我躲過了搜查。我在那個小坑里待了三天三夜,等戰事平息才敢出去。其實按理來說,餓那么久我也該死的,是我運氣好,遇到了上清派弟子?!?/br> 夏青點了下頭。 男孩說:“我的父母都是鮫人,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奇怪,人類完全把鮫族當奴隸,為什么我們還要生活在陸地上。我爺爺說,是因為鮫族犯了錯,再也回不去大海。我問過扶光仙子鮫族犯了什么錯,扶光仙子說,這是鮫族自己選的路?!?/br> “她說,人族現在對鮫族所做的一切,都是鮫族百年前的惡果。如今不過身份顛倒,恩怨輪回?!?/br> 他說完,尚顯稚嫩的眉宇間浮現一絲困擾來。 夏青聽了搖頭:“沒有這個道理,你們現在沒有輪回。百年前先人造下的惡果,不該由你們吞下?!?/br> 幼鮫愣了愣,點頭:“我知道,扶光仙子后面也跟我說了這句話?!?/br> 夏青最后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幼鮫說:“我叫靈犀?!?/br> 告別這個叫靈犀的小孩,夏青回去跟樓觀雪說了白日見到的一切。 說到了那首曲子的名字,也說到了鮫人得瘋病的事。當然薛扶光和他奇奇怪怪的對話被他隱去了,因為說出來真是叫人起雞皮疙瘩。 樓觀雪這一天都在房中休息,黑發松松垮垮束起,眉眼間病態之色稍微褪去。 夏青一向覺得他什么都知道,便問:“你知道那個瘋病是什么病嗎?” 樓觀雪淡淡道:“等你見了就知道了?!?/br> 夏青:“?????” 村里人對他們還是非常熱情的,樓觀雪避世不出,于是所有人都以為夏青有個纏綿病榻的妻子。 村民熱情洋溢什么都送,送雞送菜都是小事,見鬼的是從集市上買來什么珠釵胭脂也要給他送過來。 說女人最重氣色了,沒有人不愛美,等病好之后他妻子肯定會用上的! 夏青接過時滿頭問號,人都傻了,怎么推不掉只能拿下。但后面越想越樂,回家的路上也沒忍住一直笑起來。 “樓觀雪,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回來!” 夏青太想看樓觀雪吃癟的臉了,于是跨過籬笆都沒繞路從正門進來,直接跳窗而入,風風火火像個登徒浪子。 樓觀雪涼涼看他一眼。 夏青充滿了看戲的惡意,拽著樓觀雪到了梳妝臺邊。 薛扶光也是用了心,一開始給他們留宿的房就像是某家結婚用的新房,什么都有。 銅鏡雖然廉價卻也清晰可見人,夏青把袖子里的紅紙胭脂桂花油全部倒出來,頗有點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意思道:“拜你所賜,現在全村都知道我有個病秧子夫人。她們怕你生了病后樣貌憔悴不得我心,專門給我送了這些東西來。這都是村民的至善至美的心意啊,我們就這么放著不用也說不過去吧!” 樓觀雪坐于鏡前,衣袍勝雪,黑發似烏緞垂落,聽了夏青這一通逼逼,也沒說話,神情冷淡如霜。 夏青絲毫不慌,畢竟來到這個世界,樓觀雪什么變態模樣他沒見過啊。一直在他這里受氣,現在終于也見了樓觀雪吃癟的樣子,沒別的感覺,就是挺爽的,爽到升天。 夏青打開一瓶當代女子喜歡用的桂花油,那種粗制濫造沖鼻的香一下子熏得他頭暈眼花,但是他忍了,揮揮手讓氣味趕緊散開,捏著鼻子說:“這給都給了,放著也是浪費。你坐著,我來給你上妝。人家一番好意,我們也不能辜負是吧?”最后兩個字慢悠悠拖長。 樓觀雪卻也不生氣,只是懶懶問道:“那為什么不是我給你上妝?” 夏青撩起一把他的頭發,跟不要錢似的,把桂花油嘩啦啦倒,“真心實意”說:“因為你好看,因為你現在的身份是我老婆?!?/br> 以樓觀雪的聰明程度根本不需要開口去問“老婆”的意思,他只是黑眸盯著銅鏡中夏青的臉,很久,輕笑了一聲。 桂花油的香味真是太絕了。 夏青聞著都覺得要升天,他解開樓觀雪縹碧色的發帶,沒地方放干脆捆在了自己手上。樓觀雪的發質很好,穿過指間冰涼如水?,F在被他倒上一整瓶桂花油,那種清冷華貴的味道瞬間變得嗆人艷俗起來,仿佛最下三流的煙花之地。 “來,再試試這個珠花!” “這個花鈿也好看!” 夏青連古代生火都不會,又怎么可能會給人上妝。純粹瞎玩,拿著手里一堆東西,在樓觀雪發上亂夾,又俯身在他額頭上亂貼。 當然,夏青沒什么惡趣味,純粹想看樓觀雪吃癟,樓觀雪不高興他就高興了!然而樓觀雪就坐在鏡前,什么表情都沒有,讓他一下子興致大跌。 “?”夏青靈機一動,又拿起一張紅紙:“這個!我看你氣色真的不好,你要不要也涂個唇?!?/br> 樓觀雪抬眸,看著他,面無表情。 夏青搬出老話說:“這拿都拿了?!?/br> 很久,樓觀雪緩緩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來,散去清冷,湛若珠玉,頹靡又詭艷。 他接過紅紙道:“好的,夫君?!?/br> 夏青:“…………” 靠!他想收手了?,F在這是自損一千傷敵八百了吧?。?! 可是現在跳窗走又顯得很慫,他默默地開始貼花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