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抓著頭上的一根羽毛，眼神幽幽看著他說：“只要你把我手上的繩子摘下來，我就能一直清閑到離開?！?/br>
    “離開？”這兩個字也不知道觸到了他什么笑點，樓觀雪抬眸，嗤笑一聲輕聲道：“半年后等那團火過來帶你走？”

    夏青想也不想：“對啊?！?/br>
    樓觀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唇角的笑意略有深意：“在你眼中，它就那么無所不能？”

    “嗯?！笨刹皇菃?。

    樓觀雪手指把玩著骨笛：“你猜我若是不放你走，它會怎么做？”

    夏青手還拿著鳥毛，愣了愣，奇怪地看他：“你瘋了？”

    樓觀雪微笑：“一個假設?！?/br>
    夏青一噎：“沒有這個假設，它能把我帶過來，肯定也有辦法把帶我走?！?/br>
    樓觀雪勾唇：“哦，它那么厲害，怎么摘星樓就那么怕我?！?/br>
    夏青：怪就怪那團火只是個一歲的小破孩，慫得要死??！

    夏青吐槽：“它連我都怕，更別說你了?！?/br>
    樓觀雪睫毛很長，意味不明笑了下，沒再說其他。

    但是夏青被他提起這個兩人一直沒去聊的話題，卻有點忍不住了。

    “說起來，見過宋歸塵后。我覺得它說的那段劇情里，除了你之外，宋歸塵估計也不會配合吧。他肯定不會對溫皎一見鐘情?！?/br>
    宋歸塵雖然仿佛注定要為紅塵所累，可是骨子里的超然物外清風霽月也不是假的。

    能牽累他的紅塵，過于沉重，絕對不會是溫皎能給的。

    樓觀雪輕輕一笑，許久才慢慢道：“夏青，你就沒發現嗎，它跟你說了那么多，卻沒提到一件具體的事、一個具體的時間?！?/br>
    夏青愣住。

    樓觀雪說：“它提到了我，提到了傅長生，提到了宋歸塵。提到了溫皎會爬上我的床，卻從來沒提過溫皎是通過什么契機接觸我，沒提過宋歸塵又是什么時候見到他，沒提過任何未來會發生準確的事?！?/br>
    一根羽毛輕輕擦過夏青的睫毛，他心里那種最大的疑惑點，被樓觀雪直接挑明。

    是啊，系統說這是一本書，可是夏青身為穿書者，在劇情上卻沒有一點優勢，他什么都不知道……

    樓觀雪也是第一次對摘星樓發生的事給出評價。

    對那個當初聽來就覺得諷刺好笑、從來懶得在意的故事，語氣冷淡，黑眸深沉，一字一句只為說給夏青聽。

    “它甚至開門見山告訴你，這個世界其他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溫皎和他身邊人的糾葛?！?/br>
    “我倒是覺得，不說具體的事和時間，是因為它能確定的也就只有那幾點。確定傅長生會對溫皎死心塌地，確定宋歸塵會將溫皎救出宮?！?/br>
    夏青靈魂都仿佛麻了一下，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但他還沒說完，樓觀雪已經開口，微笑，緩緩說：“如果是那個連你自己都無法說法的理由，也沒必要對我說了?！?/br>
    夏青麻了，煩躁地抓頭發：“那你說，那團火到底是什么玩意！”

    樓觀雪手指撫摸過笛口，漫不經心：“不清楚，但它給我的感覺，一直像個自作聰明的蠢貨?！?/br>
    “……”夏青憋半天：“你的意思是半年后我也走不了了？！”

    樓觀雪挑眉：“你就那么急著去投胎？”

    夏青：“不然呢！”

    樓觀雪靜看他一眼又移開視線，不說話了。

    滿天的蘆葦絮和星光混合在一起，水光與月色相融。

    夏青默默吐口氣，俯身把手伸進水里，往自己臉上澆了點，冷意讓混亂的思緒稍稍靜下來。

    “它最初的目的，是想讓我上你的身替你挖心給溫皎。它說你三月后會死?！?/br>
    夏青喃喃：“三月后?！?/br>
    他理了下時間線，系統帶他過來在三月初，燈宴現在是四月，燕蘭渝說過伏妖大陣大祭司需要準備一月。

    如果沒猜錯的話……六月，就是浮屠塔誅妖之時了。

    浮屠塔，浮屠塔。

    原來從開始到現在，從來就沒逃離過這三個字。

    浮屠塔里到底關了什么??？！

    樓觀雪點到即止，這一晚目的達到也不想再逼他，出聲道：“想不明白就睡吧?！?/br>
    夏青不吭聲，坐著半邊身子都趴在船邊，懨懨看著對面搖晃的蘆葦蕩。

    “這哪睡得著啊?！彼袣鉄o力說：“樓觀雪，你把我半年后的希望弄沒了?！?/br>
    樓觀雪一下子被逗笑了，語氣卻比夜風還涼：“希望？呆在我身邊就那么煎熬？”

    夏青嘀咕說：“啥??？這兩回事。你這樣讓我不得不去想，如果走不了該怎么辦?！?/br>
    樓觀雪眼中的冷色這才散了不少。

    “不行，你把我搞得失眠你得負責?！?/br>
    夏青一下子又說。

    樓觀雪：“嗯？”

    夏青：“我當初講故事哄你睡覺，你現在給我吹首曲子不過分吧?！?/br>
    船行進荻花深處，周圍是半人高的蘆葦，青黑色的水草夾雜其中，細碎的蟲鳴伴隨淅淅水聲。

    樓觀雪垂眸看他一眼，拿起笛子才沉聲道：“想聽什么?！?/br>
    夏青：“隨便吧?！?/br>
    他趴在船邊，手腕從灰色的袍中伸出，緩慢攪動著寒刺骨的池水。

    蘆花飛散在空中，星星點點，像是星河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