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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孤兒院的記憶結束在開盤那一日。 靈薇花的香又傳來。 這次潮濕的海風卷著仙霧氤氳。 在朦朧模糊的白光里,夏青隱隱約約又聽到了那個老者的聲音。 渾厚又滄桑,如暮鼓晨鐘,當頭棒喝。 老者說:“苦海滔滔業孽自招?!?/br> 一個男孩稚嫩的話響起,清澈撕開回憶的水幕。 “師父,聶聶是什么意思?!?/br> 老者吹胡子瞪眼:“你給我話說清楚了再問問題!” 旁邊一個溫柔的青年笑著說:“是業孽,不是聶聶?!?/br> “哦。那聶聶是什么意思?!蹦泻⒆哉J發音正確了,聲音更為嚴肅。 老者已經沒脾氣了。 旁邊人笑得東倒西歪。 “我說師傅你就別為難小師弟了,他能有點求知欲已經不錯了?!?/br> 所以,業孽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切行為、言語、思想為業。 一切惡事、惡因、惡果為孽。 山呼海嘯間,老者把那把劍交給了他。 那把意味著“歡喜”的阿難劍。 老者說:“你是最適合它的人?!?/br> “不過把劍交給你之前,你要答應我一件事?!?/br> 這應該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重要到他在夢中都感覺心臟緊張起來。 可是夏青怎么都記不起是什么事。 夏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樓觀雪在他旁邊看書。 夏青發了好久的呆,突然跟小狗似的湊過去,鼻子直接往他衣服上蹭。 樓觀雪放下書,伸出手摁住了他的肩膀,止住了他的動作,輕微皺了下眉:“你睡傻了?” 夏青含糊說:“你身上有股味道?!?/br> 樓觀雪輕笑一聲:“哦,好聞嗎?!?/br> 夏青頓了頓:“好聞個屁?!?/br> 樓觀雪穿著黑色龍袍,領口是暗紅的,以夏青現在的角度能看到他的鎖骨。他聞言也不生氣,聲音淡淡:“不好聞那你還湊過來?” 夏青說:“我就是想聞清楚這是不是靈薇花的香?!?/br> 樓觀雪唇角勾起:“你見過靈薇花?知道它什么香?” 夏青沒說話。 樓觀雪垂眸:“哦你見過的,在我的障內?!?/br> “……” 夏青覺得自己真的是睡糊涂了,郁悶地抓了下頭發,然后端端正正坐了回去。但是他還是沒忍住,開口:“靈薇花的香是不是能讓人產生幻覺?!?/br> 樓觀雪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可能?!?/br> 夏青長長地舒了口氣。 幻覺啊,是幻覺就好了。 樓觀雪放下書,眼眸望過來:“你做噩夢了?” 夏青也不打算騙他:“對啊?!?/br> 樓觀雪漫不經心:“夢到了什么?” “一些小時候的事?!毕那喾浅?鄲溃骸暗怯行┯洃浳矣X得不是自己的?!?/br> 樓觀雪笑了,慢悠悠說:“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做噩夢是夢到了我呢?!?/br> 夏青噎了一下:“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不過算了吧,夢到你馬上早就嚇醒了,這夢是做不下去的?!彼煦绲拇竽X突然又清醒了點,看著玉冠束發一絲不茍的樓觀雪,驚訝道:“你上完朝回來了?” 樓觀雪:“我沒去上朝?!?/br> 夏青疑惑:“啊,為什么?” 樓觀雪看他一眼,輕描淡寫:“你不是不能離開我嗎?” 夏青愣住,想明白后心情復雜,不自在地應了聲:“哦?!北锪税胩?,繼續干巴巴加了句:“謝謝?!?/br> 樓觀雪手指點在桌上,抬眸,忽然又道:“想去看陵光嗎,今天我帶你出去?!?/br> “!” 夏青一下子精神了,眼睛發亮,剛醒來時的郁悶一掃而空,興奮道:“好??!真的嗎!”原來破障還能讓樓觀雪變成正常人?! 他早就想去看看陵光城長什么樣了! 樓觀雪出門換了身便裝,楚國親眼 見過他的人不多,倒也不用太拘束。 過御花園的時候,再看到滿天飛的青色紙鳶和糖葫蘆,夏青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都不敢想,樓觀雪在看到這些人以這兩種幾乎是他童年最厭惡的東西勾引他時,會是什么心情。 “想問什么就問吧?!睒怯^雪對上他古怪疑惑看過來的眼神,淡淡笑道,芝蘭玉樹般溫柔。 夏青也就問了:“你為什么會說喜歡糖葫蘆和風箏?!?/br> 這不是放出假消息,讓一群人瘋狂在自己雷區蹦跶嗎。 樓觀雪想了想,說:“他們那么喜歡猜我的心思,隨便給一個答案而已?!?/br> 夏青:“……你到底是在折磨他們還是折磨自己?!?/br> 樓觀雪笑道:“怎么算折磨呢?!?/br> 夏青噎住,抿唇不說話了。 哪怕見過了樓觀雪五歲的樣子,知道他執念最深的記憶,夏青也不敢說了解他。畢竟從五歲到十五歲,這十年到底發生了什么,根本無從得知,樓觀雪的一切依舊是個迷。 陵光城果然沒辜負夏青的期待。 楚國帝都,天下盛地,極盡繁華熱鬧。一旦起樓高百尺,街道縱橫八方。軟紅十丈內熙熙攘攘,商客旅人絡繹不絕。 最近陵光還來了一批全新的人。 他們穿著寬大青色的道袍,手里拿著羅盤或者佩劍,仙風道骨,各個眼高于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