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晉沉默了一會兒，說：“到現在為止，5g已經在一線和大部分二線城市普及了，一年前人們吹噓的AR和VR，你看到了嗎？”

    “云VR需要的網絡時延在10ms以下，就算5g徹底普及也達不到，別告訴我你相信了營銷號的鬼話，以為5g普及了新時代就到了?！?/br>
    謝晉攤了攤手，“要想達到超低時延，需要建設的不是5g基站，是全國的網絡組成方式，說白了就是把全國網絡拆了重建一遍。我覺得……再等十年吧?！?/br>
    樓清焰笑了笑，站起來道，“好，先不糾結5g的問題，我來總結一下現在VR技術的難點?！?/br>
    他拉過白板，在上面寫道：

    “內容稀缺。真實感、交互感、沉浸感不足?！?/br>
    “各種機型彼此割裂，無法形成統一的軟件生態?！?/br>
    “使用體驗差：顆粒感、眩暈感、視野小、頭顯笨重?！?/br>
    “pc端VR價格昂貴，一體機可玩性差?！?/br>
    整個會議室靜悄悄的，只有他筆尖觸碰白板的“咯吱”聲。

    寫完，樓清焰轉過身來說，“這個不要擦掉，就放在這間會議室里，你們辦公室就在樓下，可以時不時上來看一看?！?/br>
    “我需要你們一步一步劃掉白板上列出的所有VR痛點，等到完全劃掉的時候，我們的第一代產品也就出爐了?！?/br>
    谷涵道：“老大，我們真的要做VR嗎？前面兩次VR熱潮都涼了，你可要三思啊?！?/br>
    國內確實興起過兩次VR熱潮。

    一次是2016“VR元年”，那一年趕巧了，好幾種高端VR頭顯同時發售，人們突然發現這個東西竟然已經這么厲害，于是紛紛涌入。

    第二次是5g剛剛提出的時候，許多人奔著5g低時延的特性入局。但實際上，運營商的好幾種5g低延時方案直到2020年底才陸陸續續落成，而且都只是“投機取巧”，真正的低延時必須普及一種叫做“SA組網”的東西，五年之內做不到。

    兩次資本過熱和退潮，都留下一地雞毛?，F在又到了資本退潮后的“賢者時間”。

    所有人都覺得，現在不是入局VR的好時機。

    樓清焰沒有解釋，主要是也沒法解釋。

    他心里的VR產業是一條長線布局，整條線長到可以延伸到十年后，前面無用的布置都是為了給后面做積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釋得清的。

    “所以我們的第一套產品稱為初代視聽頭顯，只是初代而已?！彼唵握f了這么一句。

    “這套初代產品，旨在解決現行VR的幾大痛點。從第一大痛點開始?！?/br>
    他點了點白板上的那句話。

    “內容稀缺。真實感、交互感、沉浸感不足?！?/br>
    樓清焰說，“這句話其實包含兩個要素，一個是內容的數量，一個是質量?！?/br>
    “數量問題，其實我們已經解決了?！?/br>
    聞言，大家紛紛一愣。

    然后有反應快的，一下子從原地蹦了起來，驚道：“特效插件！”

    “對?！睒乔逖嬲f，“特效插件提高了虛擬現實內容的創作效率，讓人們可以在短期內完成大量的建模和特效工作?！?/br>
    “當然，除了建模之外，還有的內容需要從現實里拍攝，這方面涉及到光場采集，也就是全光函數的應用，等我們完成圖形學的部分再說?！?/br>
    “數量問題放在一邊，我們現在要解決的是虛擬內容的質量問題?！?/br>
    謝晉看看旁邊的四行大字，恍然大悟：“圖形學……對，圖形學?！?/br>
    “圖形學，是一切VR內容的基礎！”

    “bingo！”樓清焰特別欣賞這句話。

    “等等——”

    謝晉突然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這個早已令他震驚過無數遍的年輕人：“我們之前的一切工作，全部都是圍繞著視聽進行的?！?/br>
    他終于明白了，“原來人工智能才不是重點，重點是視聽內容的升級?！?/br>
    樓清焰聳聳肩，“我都說了，人工智能是理念，你們以后不要太看重這個東西，要習慣它?！?/br>
    “等哪天你們能對弱AI視若無物，才算修煉有成?！?/br>
    “現在，它也只不過我們手里的工具而已，當然這個工具非常好用?！?/br>
    樓清焰說，“比如說，用來開發某種引擎或API，讓真實感圖形學再真實一點?！?/br>
    他兩手撐在桌沿，附身看著大家：“好了，別糾結要不要做VR的問題了，你們現在需要糾結的是，怎么樣盡快劃掉白板上這些關鍵詞?！?/br>
    “等到把它們都劃掉的那天，誰還敢說，不是入局VR的時機？”

    他笑了笑，“深空成立一年了，一直也沒重視過企業文化。今天我送你們一句話，以后就是深空的slogan?！?/br>
    “我們不適應世界，要讓世界適應我們?！?/br>
    第69章 蠢蠢欲動

    “我們不適應世界, 要讓世界適應我們?！?/br>
    謝晉等人一下子被這句話擊中，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不是因為話中透出的霸氣，而是因為, 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在說話時, 臉上仍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

    像是在說“該吃飯了”一樣平和自然。

    令人感到心尖震顫的是——這句話放在他的身上, 竟然沒有一絲不對。就好像讓世界適應他本來就是像吃飯一樣自然的事。

    謝晉一直以為樓清焰是個很佛的人，不愛計較事, 對什么都是一副散漫態度, 說好聽點是玩世不恭, 說直白點就是有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厭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