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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計,你在說什么,遠道而來的朋友當然必須歡迎?!卑_克從江覆身后擠出來,熱情地拉著樓清焰的胳膊,把他拉了進去。 這家伙半只胳膊都和樓清焰纏在一起,江覆低頭盯了幾秒,伸手,拿起他的胳膊,扔開。 艾薩克懵了一下,卻見江覆拉著樓清焰直接走了。 海瑟薇走上來,拍拍他的腦袋,沉重地說:“就讓他們獨處吧?!?/br> “?”艾薩克說,“在party上獨處?” “怎么,你認為做不到嗎?”海瑟薇聳聳肩。 江覆把樓清焰帶到吧臺邊,等周圍無人打擾了,才對他說:“還是來忙工作的?” 樓清焰有點心不在焉,“已經忙完了?!?/br> 江覆看著他,半晌,問:“喝點什么?” “你們開party還自備調酒師?” “艾薩克特意租來了酒具,他喜歡搞這種儀式感?!?/br> 原來艾薩克就是江覆那位合租室友,剛從外地回來,迫不及待想見見朋友們,這才有了今晚這場party。 樓清焰始終都在走神,他坐在吧臺邊,漫無目的地望著花園里歡呼尖叫的人們,漫不經心地對江覆說,“我要烈酒,要能一杯放倒,不醉不歸的那種?!?/br> 江覆給了他一杯冰水。 樓清焰竟沒嘗出來,冰涼的清水一路沁到胃里,他竟喊了一聲:“帶勁兒!” 江覆:“……” 他嘆了口氣,問:“那個也叫西澤爾的人,跟你的關系,比我跟你好?” 樓清焰:“你怎么會這么想?他只是個陌生人?!?/br> “那,”江覆的聲音低了幾度,“你看著我的時候,為什么一直在想他?” 樓清焰一頓。 江覆站在吧臺后,他坐在吧臺前。 江覆低頭看著他,他看著那杯冰水。光線浮動,他們的臉都有一半隱沒在暗處,看不分明。 時間似乎停滯了。 好半天,樓清焰端起冰水,一飲而盡,然后驚異地說:“誒,這是水?” 他把玻璃杯放回桌上,站起身來,正要離開的時候,江覆一把扣住了他的手,玻璃杯在桌面劃出一段距離又被重重壓下,發出一聲悶響。 江覆盯著他說:“我和那個人,很像嗎?” 在只有樓清焰自己能聽到的狹窄范圍里,心跳聲隱秘地加重了幾分。 江覆的手越扣越緊,修長的手指從樓清焰指縫中擠進去,慢慢地,彎曲起來,扣住玻璃杯的杯口。 若不是下面還有個玻璃杯,他的指尖,大概已經戳在樓清焰手心里了。 樓清焰抬眼,回視過去,兩人的目光不免相撞,而江覆并沒有移開。 “沒有,不是,”樓清焰說,“你們一點也不像,你們太不一樣了?!?/br> “一點也不像?” “一點也……不像?!?/br> 江覆仍是看著他,沒有移開目光。他用另一只手抽走了玻璃杯,樓清焰甚至還沒察覺到,就感覺手下一空,往下落的時候,又被江覆驀地撈起來。 這樣一來,江覆的手不免完全扣住了他的。 他指尖蓬勃有力的脈動一點一點從樓清焰的手心傳過去。 這種感覺一觸即逝,江覆很快就松開了他,拿著玻璃杯,轉身放進洗手池中。 樓清焰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了不知多久,突然嗤笑一聲。 江覆和他認識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江覆是路邊的一株草,或者是草尖上一顆露珠,也許并不發出什么光芒,但是清清涼涼的,能夠滋潤旅人干涸的心。 西澤爾不是的。 那個人存在于波瀾壯闊的宇宙,是人人稱頌的大英雄,是人們夢寐以求的詩和遠方、星辰和大海,似乎生來就是為了收割所有人的艷羨與崇拜。那個人的前半輩子,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榮光一身。 但他不存在于日常的生活中,他落不到地面上來,無法被人觸碰,他的人生或許只為那個恢弘的宇宙而存在,只有傳奇,只有神話,沒有點點滴滴的生活。 他和江覆太不一樣了。 怎么會看到江覆想到他。 樓清焰整個人都松懈下來,腳尖勾著椅子轉了一圈,面向歡呼的人群,背靠在吧臺上。 他用胳膊肘往吧臺上一撐,側頭對江覆笑道:“好吧好吧,那我要一杯百利甜加牛奶,可以嗎?” 江覆這次從善如流。 他把酒杯端給樓清焰的時候,順便把一罐餅干放在旁邊。 樓清焰驚異道:“這里也有這個牌子?不對吧,我在這里住了三個月,怎么沒發現?” 江覆:“……” 他略作掙扎,還是答道:“物流……有點慢?!?/br> 樓清焰擰開蓋子,看著上面的中文字,悟了。 “不過,我最后還是沒有錯過啊?!彼f,然后突發奇想,把小熊餅干一個一個泡在酒里。 小熊“撲通”一聲沉下去,然后慢悠悠地浮上來。 直到小熊飄滿酒面,樓清焰一翻手:“快看!樓式自制雞尾酒!你猜這杯酒叫什么名字?” 江覆:“……熊,嗯甜?甜奶熊?熊利甜?” “……”樓清焰說,“不,它叫,景深?!?/br> 江覆無奈地笑了。 樓清焰呷了一小口,作回味狀。 江覆垂了垂眼瞼,“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