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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飆到最近的海灣醫院, 眼看著顧安安被抬上病床,送進了醫護室,緊繃的弦依然沒停下。 醫生拿著病歷單,詢問:“病人以前有過什么病癥嗎?” 裴紀雙手攥緊,他閉了閉眼,似乎想把復雜的情緒壓下去,緩緩睜開眼說:“有?!?/br> 半小時后, 醫護室的門被人推開,醫生推著依然臉色慘白的顧安安出來。 醫生打量了下裴紀,說:“你是他的哥哥?” 裴紀頓了一瞬。 “他剛剛喊冷的時候, 一直在喊哥哥。是你嗎?” 裴紀垂眸:“是?!?/br> “病人病情不容樂觀, 你作為家屬得好好照看一下。真是的,這么重要的藥都能忘記吃?!?/br> 裴紀看著顧安安緊閉的雙眼,目光里滿是自責,輕點頭。 夜晚, 裴紀彎腰給顧安安擦完臉,坐在床邊,臉沉在夜色里,看不清神情。 顧安安似乎還在發涼, 側著身雙手抱肩,嘴唇不停哆嗦。 裴紀立刻走到顧安安床邊,擰眉伸手觸碰顧安安冰冷的額頭,探探體溫。 涼得像死尸一般。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即將流失,裴紀指尖顫抖了一瞬。 明明幾個小時前的顧安安還蹦跶地像只猴。 而睡夢中的顧安安感覺到溫熱的手掌,下意識抓住裴紀的手,放在下巴和胳膊間蹭來蹭去,像只找到窩的貓,干裂的唇輕聲念叨:“哥,安安好冷?!?/br> 裴紀神色僵住。 顧安安接著小聲嗚咽:“哥哥不會離開安安的?!?/br> 裴紀神情復雜地看了眼顧安安可憐的臉,心下一熱,手覆在顧安安的臉側,低下身,附在耳側,聲音低沉而嘶啞說:“哥哥不會離開你?!?/br> 像是一陣暖風吹進了冰原。顧安安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 但手還是緊緊抓著裴紀的手不放。 裴紀眸子沉得嚇人,十指收緊,將顧安安躁動的手扣在手心。 夢里,顧安安再次夢見了兒時的海灘,海風瑟瑟,搖響了木屋邊的風鈴。 只是夢中人,換成了裴紀。 第二天下午,顧安安迷糊從夢里睜開眼,大腦的鎮痛讓他低呼了聲。 眼前是空曠巨大的房間,透亮得反光的地板,四周林立著線圈環繞的高科技機器。透過遠處的落地窗,可以看見翻騰的云海和深藍的天空。 顧少爺支起身體,渾身還是冰涼,但相比昨晚已經可以正?;顒?。 這時,機器上傳來“滴——滴——”的聲音。 下一刻,門被人急急推開。 走進來幾位穿白大褂的醫生,人群末尾,是臉色略疲倦的裴紀。 “裴總您醒了?!睘槭椎尼t生走至顧安安床邊,看了看一旁的體溫記錄器,長舒口氣,“體溫算是正常了,裴總還有哪里不舒服?” 顧少爺搖頭,掃了眼豪華的大病房,目光落在一言不發的裴紀身上,問:“這里是?” “北海灣醫院,頂樓?!?/br> 裴紀目光比平日更加深沉,走到顧安安床邊,手背貼上顧安安額頭。 察覺到溫熱的觸感,裴紀暗松了口氣。 醫生們團團圍著顧安安,又做了一遍身體檢測,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后才緩緩退出房間。 整個大得空洞的房間,只剩下裴紀和顧安安,以及冰冷運轉的機器。 顧少爺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疑惑問:“你這個病......” 裴紀遞上溫熱的水杯,看著顧安安垂頭咕嚕喝水的模樣,心里升起難以言喻的感覺,緩緩開口:“小時候得過重度貧血癥,留下的后遺癥,兩三個月間歇性的就會發作一次?!?/br> 顧安安動作一頓,從水杯上抬頭,裴紀竟然得過這么頑固的??!想起昨夜冷得骨頭都生疼,而以前的裴紀卻每隔幾個月都要忍受一次,顧安安心莫名跟著揪緊。 裴紀掃了眼顧安安暗淡的眼神,抿了下唇,說:“這期間,可能要忌口?!?/br> 顧少爺眼底閃過疑惑,立刻想起裴紀熱衷自己做飯養生的事。 原來裴總是因為這個病癥而養成的養生習慣。 昨晚和裴紀對話,那時他還出言調侃他這么挑食。 顧少爺頓覺很不是滋味,佇了良久,他抬眸朝裴紀冷淡的眸子看去,還是黑沉沉的,辨不清喜怒。 顧安安擔憂問:“你發作的時候怎么治療?沒辦法根除么?” “根除不了。每兩個月需要定期補充營養,互換后......這點我忘了?!迸峒o垂眸,“ 對不起?!?/br> 明明是冷淡如常語調,卻重若千斤地砸在顧安安心上。 他沒做夢吧,裴大爺竟然又和他道了聲歉。 顧安安原本想趁機調侃裴紀一波,但想到裴紀經受的貧血癥,和他一樣冷得撕心裂肺。 感同身受過,顧安安怎么也調笑不起來。 察覺裴紀目光沉沉看著他,顧安安心下一軟,企圖緩解僵住的氣氛:“裴總不用這么慚愧哈哈,我這好得很呢!不信你看!” 顧安安剛想揮手,肚子便傳來“咕咕”的叫聲。顧少爺捂著肚子,他已經將近一天沒吃東西了。 裴總從餐桌的瓷盤里,拿過一碗熱氣騰騰的松露藥理湯。上午,裴總讓酒店親自送來新鮮的松露和藥材,在房間里熬煮了一上午。 餓了一天的顧少爺眼含期待,搓著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