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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爵爺面如菜色,氣若游絲地勉強笑道:“寸功未建, 何敢言苦?!?/br> 他上下打量了劉興稷一眼, 艱難道:“劉太傅, 這才一個月不見, 你如何也蒼老了許多?!?/br> 邵爵爺這段日子不在京城,所以并不知道劉家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劉溪詩走失了的消息。 劉興稷苦笑著擺擺手:“家中出了些小變故, 一言難盡、不提也罷?!?/br> 人家的家事,邵爵爺不便多問,他艱難地抬手朝著紫禁城方向一拱:“皇上一向可好?” 劉興稷眸光一黯:“皇上已經三天沒上朝了?!?/br> 邵爵爺大吃一驚:“皇上一向春秋正盛, 這是出了何事?” “你我為人臣子, 私下議論皇帝不敬?!眲⑻祰@息著搖搖頭:“邵爵爺還是適當的時候親自去宮里看看較好?!?/br> 劉興稷把邵爵爺送回英武侯府,便匆匆告辭了,他衙門里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羅夫人早已帶著家中諸人等在府門口迎接, 見一家之主這副病弱模樣歸來, 羅夫人頓時哭天搶地,兒女妾室也都跟著痛哭流涕。 邵爵爺板著臉不悅道:“你們這是哭什么,成何體統, 我還沒死呢,都退下!” 他把這些人全都打發回去了,回到正房后,對羅夫人道:“去取我的朝服來?!?/br> 羅夫人抹著眼淚把燉了一天的參湯端上來:“爵爺,現在要朝服做什么?” 邵爵爺靠在椅子喘息著,臉色蠟黃:“我即刻要進宮面圣,今夜宿在宮中?!?/br> 羅夫人忙勸:“爵爺,現在天色晚了,你身體又這么差,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不行嗎?” 她壓低了聲音道:“妾身聽說因為北邊戰事不順,宮里這兩天也不太平,皇上三天沒上朝了,這當口還是少去觸霉頭的好,反正你現在身體不 * 好,正好在家里避避風頭?!?/br> 邵爵爺狠狠瞪了她一眼:“婦人之見,你可知,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br> 羅夫人見當家的男人動了真怒,囁嚅著不敢說話了。 邵爵爺在宮門落鑰之前進了紫禁城,敏德皇帝躺在病榻上,額上敷著降溫的棉布,昔日風流倜儻的中年帥哥,現在風度全無。 讓邵爵爺平身后,敏德皇帝哽咽道:“邵愛卿你可回來了,朕的太子丟了?!?/br> 邵爵爺一怔:“丟了?皇上何出此言?” 小邵皇后悲痛欲絕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前兩日二哥八百里加急寄了密信回宮,信上說太子仿佛為了尋找一個女子,私自越過國境線,現在生死不明?!?/br> 邵爵爺大吃一驚:“太子是個懂事的孩子,怎么會做出這等事,若是真有此事,為何邵洪海竟沒有寫奏折上報,而是寫密信?!?/br> 小邵皇后低聲哭泣:“這種事二哥哪敢胡說呢,再說事關太子的生死和名聲,沒想好怎么辦之前,怎么能堂而皇之在朝堂上公布?!?/br> 邵洪海這么做,其實是小邵皇后的授意,她思慮再三,怕直接告訴敏德堂弟說謝初靜死了,皇帝會受不了這種刺激,到時候大發雷霆要求徹查,可能就會發現那具尸體是假的,那么定然要找出真的尸體去哪里了,很容易把查出追殺太子的痕跡。 她索性就讓邵洪海先編個不光彩的理由說太子失蹤了,留一線希望做過渡,讓皇帝有個心理準備,然后再說殉國,可能相對容易接受一點。 邵爵爺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皇上,娘娘,此事就只有一封二弟的密信么,犬子邵浩廣目前還在邊關駐扎,他可有消息來?” 小邵皇后擦擦眼淚道:“收到密信的當天,已經飛鴿傳書去詢問浩兒了,想必這兩天就該有回音?!?/br> 邵爵爺咳咳地咳嗽了幾聲,盡管自己身體十分虛弱,還是勉力勸敏德皇帝道:“皇上不要過度憂慮,此事須要從長計議?!?/br> 小邵皇后也在旁邊柔聲道:“皇上,昨晚臣妾夢見了meimei和太子,meimei說他們母子二人在底下一切都好,請我轉告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meimei還說,她十分想念殿下?!?/br> 小邵皇后這一番旁敲側擊,表面上在安慰皇帝,實際上在暗示謝初靜已經死了,已經在陰間和邵念嬌團聚了。 邵爵爺一聽就皺起眉頭。 可惜敏德皇上一心一意只想著謝初靜的安危,完全沒聽出畫外音,在聽見小邵皇后提到早逝的心上人后,更悲從中來:“朕的太子還這么年輕,如果他有個好歹,我將來到了黃泉路上,怎么有臉面對朕的嬌嬌?!?/br> 敏德皇帝話音剛落,外面有太監敲門道:“陛下,邊關急報,是否開宮門?” 皇帝驚坐而起:“邊關,哪個邊關,誰的急報?” 太監道:“西北關隘,邵浩廣,邵副帥的急報?!?/br> 這下不等皇帝發話 * ,小邵皇后已經站了起來,心急如焚道:“快快快,開門!” 急報一刻不停地送到了敏德皇帝的手上,邵浩廣在奏折中道:太子殿下到達邊關后,不幸遇到伏擊,但太子一直率部英勇作戰,終于將沙塔國匪軍全數擊退,我軍大獲全勝。令人扼腕的是,太子殿下不幸戰死,現在正在加緊打造防腐的棺槨,不日將會將太子殿下的遺體護送回京城…… 敏德皇帝拿到急報的時候手就開始顫抖,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待看到上面寫著太子戰死,還有棺槨、遺體這幾個詞兒的時候,他噴出一口鮮血,天旋地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