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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疏桐抱著胳膊,仿佛在看熱鬧,自言自語道:“這可真有意思啊,看戲就看戲,竟然看出一場官司來?!?/br> 劉溪詩頓時一個激靈,從郭夫人懷里掙出來,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道:“凡事都要講證據,否則你就是血口噴人,我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便是到上京府衙門去見打官司,我也不怕你?!?/br> 邵靈慧聽到劉溪詩說要見官,微不可查地退縮了一下,仍是嘴硬道:“去就去,莫非我竟會怕了你?!?/br> 旁人可能沒注意,但是一直站在她身邊的羅夫人卻把女兒的這個小動作盡收眼底。 羅夫人還有什么不懂的,立刻打著哈哈笑道:“哎呀呀,你們這些孩子啊,何苦這么置氣呢,咱們又不是升斗小民,咱們可家家都是官,說什么見官不見官的,回家看見爹不就都見著了。鬧到衙門里,平白讓底下那些賤民看了笑話?!?/br> 她這樣一說,有些喜歡和稀泥的貴婦們便跟著附和了幾句。 郭夫人毫不理會羅夫人和眾人的話,只是抱著閨女輕聲安慰,臉色越來越難看,此事絕無可能善終。 宋疏桐悄悄地往人群里退了一步,把自己藏了起來。 她原本站在離風暴漩渦眼很近的地方,隨時準備著保護她的小嬌嬌女主,但是現在看到郭夫人護女心切,她安心了。 其實宋疏桐還有點酸了,誰不希望擁有一個無條件信任自己,不顧一切保護自己的人呢。 親情也好愛情也好 * ,能被人保護著的感覺可真好啊,太讓人羨慕了。 她知道這書里每個有名有姓角色的人生走向,唯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遇上一個這樣愿意毫無保留對她好的人。 邵靈慧素來是個吃不了虧的嬌脾氣,一見有人向著自己講理,頓時來了底氣,臉一揚又想說話。 羅夫人抬手一揮阻止了她開口,對她使著眼色,語氣重重道:“狗死了就死了吧,靈兒你不要再任性了,何必為了一只狗弄得兩家人都下不來臺!” 羅夫人又客客氣氣地對郭夫人道:“郭夫人呀,依我看這事兒就讓它過去吧,一只狗也不值什么錢,小孩子們鬧脾氣當不得真,算了算了?!?/br> 羅夫人不僅是侯爵夫人,又是皇后的嫡親嫂子,加上兒子又爭氣,為人素來高傲,但是此刻眾人都能看出來,她明顯在郭夫人面前放低了身段。 豈料郭夫人聽完羅夫人這番話,不僅沒有消氣,反而怒意更甚:“什么叫算了,你這話是篤定了我家溪兒弄死了你家的狗啊。我家溪兒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挨了一巴掌,不能白挨,今日這事必須說個清楚!你們英武侯府,必須給我們劉家一個說法!” 眾人聽見郭夫人這樣說,臉色都凝重起來。 這番話,等于將兩個小姑娘之間的矛盾,變成了兩個家族的矛盾。 這兩者的性質和嚴重性可完全不一樣。 羅夫人見郭夫人軟硬不吃,索性不裝了,抱著胳膊冷笑一聲:“那我倒要瞧瞧,人證俱在,你待如何?” 劉家雖然了不得,但是邵家也不是吃素的。 郭夫人沒料到羅夫人竟然會這樣蠻橫不講理,頓時怔住了。 場面一時間劍拔弩張。 舞臺上原本正打得難分難解地兩個武生不知所措地站著,不曉得還要不要接著演。 此刻,臺下比臺上更精彩。 無論是劉家還是邵家,都是京城里跺跺腳地皮抖三抖的大戶,客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幫誰說話,為了避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只好齊齊沉默。 孟氏母女幾個也擠在角落里,宋碧荷跟這兩人都沒什么交情,樂得看熱鬧。 李碧蓮念著素日的交情,想替邵靈慧幫幫腔的,還沒開口便被孟氏一個大白眼翻過來,將她扯到身后去了。 邵靈慧見劉溪詩母女二人不再說話,似乎是怕了,她立時又來了勁兒:“郭伯母,今日并不是我無禮取鬧,銀屏她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家劉小姐做的,今日這席間,只有她穿了一身鵝黃,由不得你們不認?!?/br> 說來也巧了,今天的小姐們大多穿著淺色衣裳,各色水紅青白藍都有,因為是夏天,白色系尤其多,竟然真的只有劉溪詩一個人穿著鵝黃。 劉溪詩會選這個如今不太時興的顏色,則是因為宋疏桐的建議。 已經自覺地縮在人堆里當群演的宋疏桐一聽這話,心說,完了,看樣子老娘還得上啊。 宋疏桐上前一步:“容我 * 多一句嘴,若是邵小姐就因為劉小姐穿了一件鵝黃的衣裳,便懷疑是她砸死了你的狗,那我倒是有點不同的看法?!?/br> 眾人的目光瞬間全落在宋疏桐身上。 宋疏桐不自在地咬了咬唇,這樣被一群人盯著看,真是怪難受的。 孟氏怕宋疏桐又出幺蛾子,急得儀態全無:“你個鄉下丫頭懂個屁,既然知道多嘴,那就別說了,你快給我滾回來!” 羅夫人也不想橫生枝節,明知故問冷著臉道:“你是誰家的姑娘,這里哪有你插嘴的地方?!?/br> 劉溪詩靠著郭夫人,弱弱道:“娘,就讓桐jiejie說,她一定有辦法證明我是清白的?!?/br> 劉溪詩的信任不知從何而來,但她就是信任宋疏桐。 此時,郭夫人已經回過神來,她攙扶著劉溪詩,冷笑一聲揚聲道:“怎么,不敢讓人說話是嗎?連皇上都廣開言路,設立監察院,任由諫議大夫們各抒己見,羅夫人你這侯爵夫人做得,倒是比天家還有排場?!?/br>